二十年代,在学界很受尊重的胡适说过一段非常著名的话:“我不能不用我的笨眼光,指出……这部书起于民间的传说和神话,并无微言大义可说;指出现在的小说《西游记》的作者是一位‘放浪诗酒,复善谐谑’的大文豪作的,我们看它的诗,晓得他确有‘斩鬼’的清兴,而绝无‘金丹’的道心; |
二十年代,在学界很受尊重的胡适说过一段非常著名的话:“我不能不用我的笨眼光,指出……这部书起于民间的传说和神话,并无微言大义可说;指出现在的小说《西游记》的作者是一位‘放浪诗酒,复善谐谑’的大文豪作的,我们看它的诗,晓得他确有‘斩鬼’的清兴,而绝无‘金丹’的道心; |
指出这部《西游记》至多不过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说,神话小说;他并没有什么微妙的意思,他至多不过有一点爱骂人的玩世主义。 |
在突出政治的年代,这本小说也被认为是"现实社会矛盾的抽象化和幻想化 |
西游记写的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善良与凶残的矛盾斗争"。 |
后来,另一位更有小说研究祖师爷地位的大学者鲁迅对此表示同意,说《西游记》“故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也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 |
正义的一方理所当然地是孙悟空,在某种意义上也包括降妖伏魔的天界佛界(大闹天宫时玉帝和如来佛当然都是"反动统治阶级的代表"),"黑暗、邪恶、凶残"的一方则非妖魔鬼怪莫属。 |
当年郭沫若有诗要"千刀当剐唐僧肉",毛泽东则以领袖兼诗人的度量认为"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
但不可延伸作为定论。因为胡适的表述显然也有它的局限,一是他针对的是“这三、四百年来的无数道士和尚秀才”,“道士说,这部书是一部金丹妙法 |
唐僧身边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徒弟皆非等闲之辈,特别是曾大闹天宫,在神界名声显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绝对是惹不起的主儿。 |
想得到唐僧肉的风险是可以想见的,弄不好偷鸡不成反啄了一把米,连小命都保不住。 |
主席言下之意妖魔鬼怪命中注定是不可改造的,惟一的命运只能是等着挨孙猴子的"千钧棒"。 |
不过从众妖怪们的表现来看,他们没有一个人主动放弃,至于碰得头破血流,乃至丧命亡身,那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对他们来说,得到唐僧,并不只是得到一份物质的利益,它往往还意味着一种荣誉。 |
《西游记》给人这样一种印象:打死人是弥天大罪,即使打死的是十恶不赦的恶棍;而打死妖精则理所当然,不管这妖精是否罪有应得。 |
在他那个时代,小说研究还是一块刚刚开垦的处女地,我们对《西游记》的了解还太少,特别是对吴承恩生平的了解还仅限于寥寥数语,谈不上进入吴承恩的内心世界。 |
人家有可以和天上蟠桃媲美的人参果,自有长生不老之术,因此对唐僧肉也就没什么兴趣。 |
当时的文学批评还没有发展出“主题”、“内蕴”、“现实”之类的章法,不该神话胡适,把该由后人说的话都让他说完。 |
我们有理由相信,吴承恩的“玩世”其实是“玩味”着一种人生,“玩味”着一个世界: |
一个真实的世界,同时又是一个由他眼中看出的世界;一个虚幻的文字世界,同时又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
再说镇元子的人参果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吃的,对妖怪们来说,吃到人参果的难度并不必吃唐僧肉小。 |
这个世界,就是十六世纪的中国——明代,吴承恩生活的那个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