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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海星》（原创长篇连载二十四） 柯乐和郭子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分大小的地步，而俞世海也开始让他跟着郭子接触一些机密的活儿，为了防身还配了把枪给他。已经有消息传出说俞世海有意要把柯乐锻造成第五个“金刚”，这使得他在公司的地位无形中有了质的变化，虽说还是马仔的身份，但郭子手下的其他兄弟也都乐意听他差遣。这也引起了另外一些人的不满和嫉妒，但令大家奇怪的是荣荣却跟变了性似的举双手双腿力捧柯乐，这倒使得强烈推荐柯乐的郭子显得相形见拙。但柯乐很厌烦自己节节拔高的地位，所谓树大招风，他真的很害怕哪天就落在了瓶盖儿手里，无论走到哪儿都感觉身后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如果说当初刚加入时只是为了吃喝玩乐混日子的话，那他现在就好像被一只令他恶心的手拎到了半空中，一点儿希望都没了，横竖都将是死。 柯乐终于知道郭子为什么经常会无端消失几天了，原来他是去接货。货物就是白粉，也就是海洛因，而且是纯度很高的那种，黑话叫“四号”。柯乐跟着郭子接了两回货后就对这玩意儿的流通渠道和行情有了初步的了解。接的货源有两个地方，有时候是接从云南经四川重庆那边儿过来的货，有时候就接从中亚进入内蒙过来的货，南边比北边的成色好一点儿。俞世海相当于北京这片儿的大批发商之一，货接回来后还要分拆成小包装倒给下面的小批发商，风声紧货源被掐断的时候还要往里面掺些别的东西降低纯度，变成“三号”“二号”再出手，小批发商再转给各个迪厅、夜总会等等场子里的零售商，最后就到了那些病怏怏的瘾君子手里。贩卖毒品的利润非常之高，价钱都按克算，每经一道环节都会翻上几个跟头，禁毒风声最紧的时候北京市面上一克“三号”都能卖到八百多，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惜被杀头也要倒腾这东西的原因。 北京的天气开始闷热起来，柯乐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最近警方连续的几次扫毒行动搞得人心惶惶，下面的几个小批发商被抓，尤其是荣荣负责的那条线几乎就被完全切断，使得俞世海的货压在手里没法往下倒，变得日渐焦躁不安。眼瞅着市场份额一天天被其他几个大批发商蚕食，俞世海开会决定由四大“金刚”带人直接把货发到零售商手里，虽然这个举措大大增加了危险系数，但也只能孤注一掷，因为一旦市场份额被完全侵占，俞世海在道上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到时候必是树倒猢狲散，就算警方不逮他，也肯定会死在仇家手里。 柯乐也参加了这个只有“金刚”才有资格参加的会议，想来第五“金刚”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其实柯乐心里特不愿意参加这个狗屁会，尤其是怕看见荣荣投来的暧昧眼神，还好俞世海近来急于出货，解决蔡拐子的事儿被暂时搁置下来，他倒也不担心照片的事儿，但这终究是块心病，以至于每回见到荣荣出去办事儿柯乐都祈求半道上有哪个司机喝醉酒开车把他撞死，要不就是吃饭时有根骨头呛到气管里给活活憋死。他去夜总会找过顾丹，老女人告诉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并证实了顾丹的确跟蔡拐子有牵连，但她死活不肯说顾丹的去向和来夜总会做小姐的真实目的，并坚决否认认识荣荣，柯乐知道不会再从她口中抠出什么来，便让两弟兄把她拉到后巷里敲掉了一嘴的牙，听见那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柯乐才觉得心里稍稍舒坦了点。 会一开完“金刚”们便召集手下开始忙活起来，郭子是最急火的一个，他用不塞人眼儿的普通塑料袋装几小包“四号”交到柯乐手里，要他必须在下午四点之前交到武哥那儿，并把钱带回来。柯乐很讨厌粘上这玩意儿，最麻烦的是送货还不能坐公司的车，因为最近警方盯得紧，怕被盯梢，只能打的到地铁站，再坐环线绕一圈，然后挑一站出来打的到交货的地方。他怕郭子看出他的心思，只好小心地拿起袋子快步走出门。郭子等柯乐走后又派两个人悄悄跟在后面，倒不是为了监视他，而是在有危险的时候保护他，这是“金刚”才有的特权，比如要是有警察跟踪柯乐或者要围捕他，这两个人就可以闪出来制造混乱拦住警察，以便于柯乐及时逃走。 柯乐来到武哥在城北的场子，这是家大型迪厅，上回他跟郭子收帐来过这儿。在一个很隐秘的包厢里武哥验了柯乐带来的货，很过瘾地咂了咂嘴，便让柯乐稍等一下，他出去拿钱。柯乐无聊地坐在包厢里，虽然这儿隔音效果很好，但外面的钻进来的重低音仍然震得他心率不齐。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舞场上疯跳狂蹦的人群，突然一个穿蓝色旗袍的女人擦着门跑了过去，柯乐被吓了一跳，但他对那身影立刻有了种好熟悉的感觉，王眉？！没这么巧吧？柯乐想打开门追出去看个究竟，可想到桌上的那袋货又忍住了。这时，武哥拎着只小密码箱推门进来，笑着把箱子递给柯乐说道：“柯乐兄弟，听说你和四大‘金刚’平起平坐了啊，恭喜恭喜！”见柯乐没搭腔，又干笑着道：“你点点对不对数，要不你们郭哥又得来切手指了，呵呵呵。” 柯乐没心思跟他打诨，他打开箱子，老练地抽出一沓钱甩了一下，又看了眼箱子里钱的厚度，道：“我们郭哥信得过你，没事儿我就回去交差了。”他把袋子扔给武哥，合起箱子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武哥，你们这儿有叫王眉的女人吗？ “王眉？”武哥抓着头发认真地想着，但还是摇摇头道：“我手下里面没叫这名儿的，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她是你相好？” 柯乐苦笑着摇摇头，道了声“谢谢”便走出门。他希望自己看错了，王眉应该早就不在北京了，也许已经……柯乐不敢想那最坏的猜测。他走出迪厅大门，准备拦车，冷不丁看见一个蓝色身影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象是刚才那女人，柯乐不由地跟进了巷子。 巷子里扔满了垃圾和一些杂物，散发出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柯乐蹑着脚往前走，深怕踩着污水和垃圾，终于在几只垒着的破木箱旁边发现了那个女人，她正坐在地上埋头往伤迹斑斑的胳膊上扎针，烫着的长发凌乱地垂着，旁边的地上散落着金属小勺和打火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无可救药的吸毒者。 女人一边往静脉里推注射器一边沉浸在毒品带来的快感里，裸露的大腿在微微地颤抖，连柯乐站在她面前也全无察觉。“眉子？”柯乐蹲下身轻声唤道。那女人全无反应，仍陷在毒品制造的虚幻世界里。“眉子？”柯乐加大了声音，并轻轻摇了摇女人的肩膀。 女人无力地挥了下手，想驱赶这个打搅她享受的声音，“你干吗……谁是眉子……我叫小薇……”女人喃喃地道。她的声音无疑在柯乐的心里狠狠敲了一下，等到女人缓缓地抬起头从杂乱的头发里露出一脸陶醉的邋遢面孔，柯乐已经呆滞地跪在地上。他看着这个自己朝思慕想的女人，这个撇下自己了无踪影的女人，这个……柯乐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猛地拔出还插在女人胳膊上的注射器摔到老远，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眉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你？！眉子！”他大声地嘶喊着。这个终极吸毒者就是柯乐牵肠挂肚而遍寻不获的女人，王眉。 王眉从幻境中被柯乐的叫喊声强拉了出来，她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突然象见着鬼一样直往后缩，双手挡在头上，连声求饶道：“求求你别打我……别打我……武哥，我再不敢偷你的粉了，别打我……”她的声音渐成哭泣，浑身因为害怕而抖得厉害。 柯乐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抱着王眉的头厉声叫道：“眉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柯乐啊！胖子我啊！”他希望王眉是在闹着玩儿，他不相信心目中的女人会变成这样，变成过街老鼠一样的瘾君子，这比死还令他难受。 “柯乐？胖子？”王眉安静下来，她抬起头不相信似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怯声道：“你真是胖子？胖子！”她一下扑到柯乐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真的是我，真的是我，不用害怕，我找到你了……”柯乐哭道。他紧搂着王眉，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柯乐希望就这样和王眉一直拥抱下去，甚至想让时间就停顿在这一刻，他最幸福的一刻。可王眉却轻轻把他推开，抹去眼泪笑着道：“你还真逗，认错人了吧？想要泡我也别用这么老掉牙的法子啊，哈哈哈……” 柯乐被王眉笑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急抓住她的手恳求道：“眉子，别再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 “够了！”王眉打断他道，“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叫小薇，不叫什么眉子！我不认识你！你滚！听到没有？！别再让我看见你！”她把柯乐用力推开，甩头就跑。 柯乐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的污水中，等他回过神追出巷子的时候，王眉已全无踪影。他傻傻地站在巷口，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他疯子一样对着大街上漫无目标地喊着：“眉子！我会找到你的！”他的狂喊引来了街上一溜儿的目光，但柯乐全不顾这些，回头拿出箱子，又冲进武哥的迪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