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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海星》（原创长篇连载五）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了华歌肩膀上，虽然声音不大，但全桌的人都感觉屁股从椅子上凭空弹了起来，尤其是紫馨，这只手除了华歌就数离她最近，脸色刷地就白了。而这一下也许正是华歌所期待的，在这只手拍在他肩膀上的瞬间，周围一切都静止了，他的心不再七上八下，而是几乎停跳，浑身的骨头都被一下抽走，外面的皮肉完全塌在椅子上。华歌感觉自己在笑，一种离世之前的笑，对着李侯笑，对着洪波笑，对着紫馨笑，那把刀应该捅进了自己的身体，血也应该喷涌而出了吧，饭馆里的女人会不会尖叫…… “兄弟，火机借咱使使，谢了。”那个凶汉贴着华歌耳边道。他也没管华歌答不答应，伸出另一只拿着烟盒的手，往嘴里叼了一根，又放了一根在华歌面前，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这才拿开放在华歌肩膀上的手，走回墙角给其他人过上火，然后一帮人站起来喊了声“算帐”，就往桌上扔了张大票出了门。 华歌好像听见了来自天堂的声音，然后面前的打火机被人拿了起来又放下，接着感觉肩膀上一轻，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紫馨那张漂亮的脸蛋，还轻启柔唇说着话：“华歌、华歌，你怎么了？没事儿吧？人走了，不用怕了。”说着还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啊，”华歌被拍醒过来，“什么？这是哪儿？你…你刚才说什么？”他飞快地转动着脖子对紫馨问道。紫馨又好气又好笑，敢情他也有怕的时候，于是重复道：“我说坏蛋都走了，你不用怕了。”“走了？真的？”华歌好像迎来了全国解放，慢慢回过头，确定墙角那一桌确实没人了，这才把肺里面那股憋了半天的二氧化碳给呼了出来，不由得露出轻松的笑，虽然脸色还是白的。他缓过神来扫了一圈同桌的兄弟姐妹们，发觉他们都在用同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自己，才对紫馨说的话有了反应，心想刚才自己的模样肯定很熊，这回让他们看笑话了。为了能稍稍挽回点面子，华歌忙正色道：“紫馨你就说错了，我怎么会怕呢？我只是特别的镇定而已，你误会了也不要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紫馨差点儿没晕过去，她把华歌的右手拿到桌面上来，指着它调侃道：“是啊，你勇敢，连烟头烧到手指你都不哼哼。” 华歌愣神一看，可不是，红红的烟头都烧到手指中间了，隐约还有股焦糊味儿。他迅疾扔掉烟头，一阵钻心的疼顺着差点被烧熟的手指蔓延开来。桌上众人瞧他那样都笑得屁颠颠儿的，全然忘了刚才的恐怖情形。 畅笑之际大家开始相互揭刚才的洋相，特别是洪波，被说得体无完肤，糗透了。而李侯因为被袁圆抓得够戗愣没吭声，所以被评为最佳勇敢男人称号，把他乐得直亮门牙。华歌从窘态中恢复过来，正想凑进去乐，冷不丁心里又是阵不对劲儿，他对李侯急道：“侯儿，你快出去打电话报案，快！”李侯和众人一愣，不知道又出什么状况，洪波可不想再抖了，道：“歌儿，别切了吧，人家吃完饭已经闪了，咱们吃完饭也闪，谁也别搭界谁，多好，瓶盖儿总会逮到他们的。”“什么呀！你们看饭馆对面是什么地儿！”华歌满脸严肃道。大家齐齐看向窗外，“银行！”李侯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会朝这儿下手？”华歌点点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是这样，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瞅见他们老瞄着银行，不会错的，一准儿待会儿会有事儿发生！”周雪“哦”了一声抬高嗓门道：“我知道了，银行每天下午四点左右会有运钞车来提钱送总行，他们肯定会挑那时候下手！”大伙儿听这一说，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袁圆当下一掐李侯道：“还傻着干吗，快打电话去啊！”李侯忙掏出手机欲拨“110”，又被袁圆掐了一下，她冲李侯道：“说你傻，你还真傻，用手机打费钱知道不？出去找公用电话吧，我陪你去！快点！我还有钱存这银行呢！”说着急吼吼拉着李侯跑出饭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雪拉着紫馨的胳膊对华歌道。华歌作沉思状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没瞅见他们身上带家伙，我记得通缉令上面说他们这伙人都是用枪抢银行的，好几个人都死他们枪口下了，我估计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去取家伙了。”他又转头问紫馨：“现在几点？”紫馨看了一眼表道：“快三点半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华歌一捶手掌道，“咱们等侯儿他们回来就闪，反正打电话报警已经尽了咱公民的本分了，逮着逮不着就是瓶盖儿的事儿了。” 十分钟过去了，李侯他们还没回来。眼看着一分一秒过去，状况就要发生，华歌急得不停往门口望，“公用电话离这也不远啊，不会是在和瓶盖儿唠嗑吧，都什么时候了！”他边看紫馨的表边嘀咕着。周雪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旁边的洪波以为她还在生自个儿的气，满是委屈地道：“你别这样嘛，我知道刚才自己是悚了点，可我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任谁也没法适应，我爹妈也没教过我碰见坏人该咋样，你就别生气了，歌儿刚才不是也吓得……”他最后一句说得很轻，怕华歌听见了秋后算他帐。 周雪没搭理他，轻轻扯了一下紫馨的衣袖道：“我有点担心袁圆，我怕她出事儿了。”紫馨拍了拍周雪的手背道：“没事儿的，大概电话离这儿远，有李侯照顾她没事儿的，别担心。”其实她也很担心他们，袁圆老是有新鲜主意出来，怕是又找什么危险刺激的东西去了。 华歌听了她们的话心里更急，按捺不住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这么长时间都能把瓶盖儿背来了。”说着就往门外走。“等等，我也去。”紫馨追着华歌出了门。周雪当然不敢独自和狼性十足的洪波在一块，她微笑着道：“你慢慢坐，我也出去一下。”说着撇下洪波跑了出去。“别切啊，还有我呐，别落下我啊。”说着就要追出去，却被饭馆老板娘拦住了。老板娘一改刚进来那会儿满脸的笑，冷着脸道：“大哥，别急着走啊，你们一个个麻利溜儿的跑了，我找谁结帐去啊。”洪波眼瞅着周雪跑没影儿了，急道：“钱在我哥们那儿，我去把他追回来给你！”“别切，我可不管钱在谁那儿，就剩你一个，你不付钱就别想出这门！”老板娘叉着腰道，说着手一招，柜台和厨房里面闪出两汉子，走到洪波跟前凶巴巴地看着他。 洪波这会儿是又气又急又慌神儿，他几乎是跳起来道：“刚刚有几个杀人犯从这儿走了！我们要赶着去报警！你这儿可是现场，误了我们的事儿让那帮王八蛋跑了你要负全责！”老板娘嗤笑了声道：“哟，这位大兄弟可真会说话，为逃这百来块钱的帐能编出这么惊险刺激的故事，你可真能耐！你这号人我见多了，我告诉你，今儿个不给钱，姑奶奶我就成杀人犯了！”“你！”洪波气得说出话了，只得狠狠跺了几下脚，后退几步坐下，心里直怨不该把钱都让华歌揣着。 华歌他们已经问了饭馆附近好几家有公用电话的商铺了，倒是在旁边的菜场问到了一家看到过李侯和袁圆模样的一男一女来打电话，说是男的刚拿上电话，就被女的拦下了，听那个女的口气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就拉着男的追上去了。紫馨还没听完就约莫猜到是什么情况了，肯定是袁圆又想玩刺激跟踪抢劫犯去了。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华歌，华歌很吃惊地看着紫馨道：“不会吧？天下还有这种女孩？那不是把李侯给害惨了！”他心里光火得很，女人自作主张和没事儿就给男人添麻烦是他最最讨厌的两件事儿，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小月的原因。 紫馨斜了华歌一眼，道：“袁圆由着性子是不对，可李侯是男人，怎么也由着她啊。”她没大声说，但听得出来对华歌的话很不满意。华歌悻悻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想到李侯的手机，当下拿起商铺的电话拨起了号码。几声“嘟嘟”声之后总算通了，还没等李侯开口，华歌抢着嚷道：“你在哪儿呐？让你报警的，你和那丫头跑哪儿去了？！快回来！”刚嚷完就听电话里传来李侯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歌儿，我们看见那帮孙子了，正跟着，你们快报警跟过来，他们好像真的在拿家伙，我们现在在菜场附近的那个……突突突突……”电话里传来一阵机器轰鸣声，说什么已经听不见，华歌喂了几声，电话挂了。当下再拨，关机，他心里一紧，这下麻烦了！旁边的紫馨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在哪儿？”华歌皱着眉道：“他们没事儿找办呢，在菜场附近，靠，菜场这么大，我哪知道在哪儿啊！” “那怎么办啊？”紫馨和周雪围着他嚷道。华歌有点闲她们烦了，他怀疑北方女孩是不是都吃喇叭长大的，嗓门怎么也降不下来。他调过头看着菜场周围，开始猛咬起手指甲，打小他一心烦就这样，打了多少回都没改，后来爹妈离婚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手指甲就犯恶心，之后就改磕瓜子了，这会儿又咬上了，那狠劲儿就好像狮子在撕咬一只羚羊。 而现在真的等着被“撕咬”是李侯和袁圆。紫馨猜得没错，他们在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的确看见了那帮抢劫犯钻进了一条胡同，于是袁圆兴头上来吵着闹着要跟上去，她就喜欢挑新鲜刺激的玩，只不过这次她低估了要玩的对象，可怜李侯根本吃不住她耍倔，只能舍命陪女子。其实他们没跟踪几步就被发觉了，只是凶徒们不想节外生枝，这儿胡同多，本想多转几个圈甩掉尾巴，谁料想这两小家伙比苍蝇还能叮，为首的何老四只能让下手。又兜了一圈，两个凶汉已经窜到李侯他俩后面，正好这时华歌来电话，自以为躲得很严实的李侯还没说几句就被堵上了嘴，面对这两个高出他们两个头的凶汉，反抗明显是徒劳的。袁圆狠命地蹬着腿挣扎，结果是被一耳光扇晕过去，李侯急红了眼想扳开凶汉的大手呼救，可脖子上被来了一下，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老四捡起李侯的手机，冷笑了两下摁了“关机”，又机警地看了看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旁边的女人冷冷地道：“四哥，现在怎么办？还干不干？”她叫娟子，是何老四的姘头，典型北方女人壮实的身材，但也很有些姿色。没成年就跟着何老四出来打拼，天生的见血不眨眼。 何老四没说话，抓着李侯的凶汉抢道：“哥，索性现在就做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回头到了点儿咱就去把那票儿给干了！”他是何老四的亲弟弟，因为排行老六，又是个愣头青，杀人就跟捏蚂蚁似的，所以得名混六。 何老四瞪了他一眼，隔着口罩挠了挠没有鼻子的‘鼻孔’。他毛没长全就带着帮人出来混，偷鸡摸狗都算小菜，什么狠招都使过，也得罪了很多人，这只鼻子就是被仇家逮着后用木匠刨子给刨掉的，所以那以后他就秉承要做事儿就不留仇家，也就是不留活口的原则。何老四道：“说你混六就是混六！这两小崽子是刚才和咱们在一饭馆吃饭那帮人里的，没准咱们已经让他们瞧出什么来了，先带回去，看他们知道咱们多少，完了再做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上面不知道已经沾了多少人的血，“反正是最后一票，不能出任何差错，回去再合计合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