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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海星》（原创长篇连载八） 他等着另一声枪响，等着袁圆中枪同时的那一颤，然后再对外面喊一声：“这里还有一个！”接着外面会对着棉絮堆开几枪呢？华歌希望射进来的第一颗子弹就命中他的心脏。 枪声没再响，而是传来何老四冷冷的声音：“哼，我很赞成娟子的意见，我早该崩了你丫，活到现在已经算你福气，呵呵呵。”接着是一声闷响，好像是件重物倒地的声音，何老四继续道：“好歹也相处些日子，别说四哥不够仗义，我只用了一颗子弹，你就痛痛快快地下黄泉玩女鬼去吧，哈哈哈哈……”他狂笑一阵突然止住，华歌觉得他正走近自己。 “你们两小崽子听着，今儿个我网开一面不杀你们，但你们也别谢我，待会儿我和我女人得走了，走之前我会把你们锁这屋里，以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有人来救当然好，没人救你们只能在这儿陪死人了，呵呵呵，两天后这死人就会长满尸斑，接着腐烂、生蛆、发出恶臭……” “啊！”还没说完，就听袁圆被吓得惊叫起来。 “哈哈哈哈……”何老四得意地狂笑着。他好像还没发现李侯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只是李侯手还别在后面抓着送开的绳头而没让绳子散开。 “嘣”一声，华歌听着门好像关上了，然后门外一阵细小的金属撞击声，他知道这是何老四在反锁门，要是知道了屋里面还藏着个救生员，不知道何老四会不会在逃窜的路上狂吐血。 娟子在收拾东西，她站直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温馨的神色。她从腰间抽出那把枪看了看，扔进了行李箱，关上箱子，正好何老四走了进来，问道：“收拾好了吗？该动身了。” 娟子点点头，问道：“做掉了？” “做掉了，走吧。”他提起箱子道，“混六哪儿去了？这小子！” “我让他出去看一看动静，按说没跑远，要不要等他回来？”那女人道。 何老四道：“不用了，我们先出去，顺道寻他。” 出了大门，何老四看了看空荡荡的胡同，一阵瑟瑟的冷风擦脸吹过，搅得地上粘雪的枯树叶一通乱舞，发出“沙沙”的声音。何老四打了个寒战，不由搂紧了娟子，“怎么了？四哥？你没事儿吧？”娟子关切地问道，她看到何老四的神色不对。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会出什么事儿。”何老四锁着眉头道，他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犹豫着要不要迈步。 娟子看了看胡同口，什么人也没有，便道：“四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过两天再走。” “不，”何老四摇摇头道，“也许是我太敏感了，走吧。”说着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搂着娟子走下台阶。 门外脚步声渐灭，“咚”一声，外面大门好想也关上了。周围沉静了良久，确定外面再没了声音，华歌这才感到又重回到人间，死神离他越来越远，除了浑身没力气和旁边的这具尸体还让他心里难受外，一切都安定下来，连空气都静止了。他想跳出去喊一声：“安全啦！”前面的李侯先站了起来，抖落绳子拿掉嘴里的布，发现还是原先塞的那块，连“呸”了几声，骂道：“妈的！我说味儿怎么这么地道！”他扔掉布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转过头轻声吁了口气道：“安全了。”华歌听这话一下弹跳起来，和棉絮堆保持尽量远的距离。他拿掉了鼻孔里的堵塞物，深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离他两米处倒卧着妖牙的尸体，背上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枪眼，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伤口的血已经慢慢凝块。华歌看见尸体的裤兜突出一大块，形状很奇怪。他走上前去摸了摸，伸手进去，掏出第一样东西是部手机，是李侯的，除了角上甩出条印痕外还没坏，他把手机扔给李侯，又伸手进去，他没把手拿出来，因为凭手感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华歌看了一眼李侯，他正背对着走向袁圆，华歌很快抽出手把东西揣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然后狠狠踹了尸体两脚，以解几个人险丧命于他手之恨，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对着尸体的脑袋又狠狠来了一脚，算房东大爷的。 李侯走到木呆呆的袁圆面前，蹲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见她还是傻愣着不动身，知道这是给吓的，便闭上眼帮她把衣服往胸口遮了遮，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袁圆身上，轻轻地抱住她，轻声道：“我们都还活着，没事儿了，安全了，没人会再来欺负你了。”李侯刚说完，袁圆眼圈一红就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好像要把刚才所受的惊吓、委屈、怨恨都化成泪水喷出来。李侯不出声，只是一边抱着她一边轻拍她的后背，意思是：哭吧，尽情地哭吧，有水儿就往我这儿灌。 华歌看着他俩相拥而泣的情形，心里既难受又好生羡慕，便挪过去苦着脸道：“你们也抱抱我吧，我们可都是苦菜花呀……”他的音调特煽情，催谁谁掉泪，袁圆和李侯听了更难受，都张开手向他拥来。可惜袁圆面相不好，哭得满脸尽是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华歌难受归难受，还是有选择地抱住了李侯，气得袁圆边哭边死捶他的背，还抓起他衣服擦脸。她本就是直爽性子，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的样子又觉得好笑，这一乐把后面的眼泪都乐没了。等他们拥抱完毕，袁圆发现李侯鼻孔里流出了血，忙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李侯被她擦得整个人都酥了，握住她的手连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小意思小意思，只要你没事儿就好。”袁圆听了这话感动得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只有华歌知道这是刚才被自己插的，故意装出很心疼的样子，狠声道：“都是被那帮孙子打的！放心，我替你报这仇！”说完还抹了下眼角。 “现在我们怎么办？”李侯问道。他遇到问题总是先问华歌，让他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然后自己再补充扫尾。这也是华歌刚认识李侯没多久就把他当死党的原因之一，而且来北京之后他最相信的人的也是李侯。 华歌没急着作答，而是走到门那儿，贴着门听了听，道：“应该都走了。”接着他把门上下摸了一遍，又道：“妈的！这门谁做的？连个可以抓的地儿都没有，外面肯定反锁了，现在怎么叫也没人来了，要是紫馨她们再不把瓶盖儿带来，咱们不饿死渴死也得被这两具死尸给熏死。” “什么什么？你给吓糊涂了吧，明明就这一具死……死人，哪还有啊？”袁圆皱着眉急道，边说边看屋里四周，手不由搂紧了李侯的胳膊。 李侯得意拍拍她手，笑着对华歌道：“歌，别吓她了，这都快吓出毛病来了，呵呵呵。”袁圆听这话狠瞪了一眼华歌，还在李侯胳膊上恶掐了一把。 华歌苦笑对袁圆道：“呵呵，我也想是在吓你，可还有具尸体就在你身后的棉絮堆里，是这院儿的房东大爷，被这帮孙子给弄死好几天了，这屋的味儿就是……”他没接着往下说，因为袁圆已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华歌摇摇头，继续摸门上有没有着力的地方。 何老四搂着娟子走出二十余米，他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再走出三十米就是胡同口，何老四决定那票儿不做了，走出这个胡同后就和身边的女人隐姓埋名安生过日子。 这时，胡同口闪进两个很壮实的男人，肩并着肩往胡同里走。也许是天太冷的缘故，两人都缩着脖子，把手插在裤兜里，好像也没注意到对面过来的一男一女，只顾低着头往里走。 娟子贴着何老四胳膊，边走边不时微笑，她还憧憬在那副描绘着西北某地平静安定、相夫教子的生活蓝图里，并未在意对面过来的两人，只当是胡同里哪个院儿的住客。而何老四则心头一紧，松开搂着娟子的那只手，伸进裤兜里，手指搭在扳机上，低下头迎着走上去，但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娟子走到了何老四身后，只道是他太过紧张了，先前那种整日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的日子让人变得很神经质，到了西北过段安生日子就会好了。 那两人走得越来越近，何老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裤兜里那只握枪的手有些微颤，这种情况以前是没有过的，那会儿哪怕是连杀几个人都没眨过眼，别说是发抖了。他不得不把手指离扳机远点，生怕不小心会因为手颤而走火。 就在那两人与之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何老四狠狠地松了口气，心跳恢复了正常，前面的路一下堂亮起来。他拿出手重又搂住了娟子。 “何老四！”，一声厉叫突在身后响起，使得何老四和娟子同时猛打了个激灵。他们的心都在往下沉，但都没回头，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身后对着的枪口冒出的寒气。何老四头上尽是冷汗，他把手慢慢往裤兜挪，“别动！再动打死你！都把手举起来，慢慢转过身！”身后的厉叫使何老四放弃了侥幸。他已经跟警察打了很多年的交道，知道这会儿拔枪的后果，他自己无所谓，但身边还有自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要让她们母子活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