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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海星》(原创长篇连载七) 刚躲利落,西厢房门就轻声打开,闪出一戴口罩的男人。华歌从他背影看应该是那个何老四,估计他也听到什么动静了,不由暗自佩服自己的身手敏捷。何老四贴着中屋的门听了听,轻喊道:“妖牙、妖牙,还睡着么?”屋内无人应声,何老四又听了听,好像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从裤兜里拿出一把黑森森地手枪,放在背后,正准备推门而入,冷不丁他脚往后一缩,从门下面的角洞里钻出一只白色的猫,慢悠悠走到照在台阶上的阳光里,前身匍下,屁股高翘,张大嘴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然后浑身一抖,回转身在何老四的裤腿上蹭了蹭,轻轻“喵”了一声,敢情肚子饿了。何老四摇摇头收回枪,抓住猫的后颈拎到自己面前,猫显然对面前这家伙戴的口罩很感兴趣,不停地想用爪子挠它。何老四看着它道:“你这小东西也来捣乱,听到什么可别乱说哦,要不然……”说着把口罩突然一拿,只见那猫尖叫了一声,拼力挣脱脖子上的那只手,一落在地上便“刺溜”钻进了白菜堆。华歌感觉他的话好像就是跟自己说的,听着浑身发冷,而那只猫的突然加入更是惊得他连打激灵,好在躲得够严实。“哈哈哈哈……”何老四显然是为刚才对猫的表演感到得意,这声恐怖的笑让华歌回过神来,他透过白菜之间的缝隙又看出去,只见何老四吹掉手上的一把白色的猫毛,慢慢转过身来,那两个平在脸上的黑洞直对着他的视线。华歌一下捂住嘴竭力压抑住想吐的感觉,还好何老四很快就回了屋。 华歌看了下大门口,那个叫混六的傻大个不知道转悠到哪儿去了。他轻轻摸了下那只可怜的猫,拿开身上的白菜,又轻手轻脚摸到门边,他希望那个女人也和自己一样没听清楚何老四说的关于钱的事儿,让他再重复一遍。他耳朵贴在门上,就听那女人小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妖牙那家伙?”“他敢!不想活了他!是房东老家伙的那只猫,早知道应该让它到地底下陪那老头去,哼哼,”何老四阴沉沉地道。华歌木呆呆地听完他的话,心里猛地一震,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压着他喘不过气,到现在他才真正了解这些杀人犯的残忍和自己人目前危险的处境。畜生!不是人!华歌心里咒骂着,既有对这帮孙子残杀无辜的愤恨,也有对自己当初对老头不敬的懊悔。 “我刚才说的地方你听清楚了吧,一会儿让混六把那两小崽子给做了,就和那老家伙埋一块。”何老四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口气就好像让人处理几只小猫小狗,让门外的华歌感到不寒而栗,他心里直埋怨那两小妮子怎么还不把瓶盖带来,这都快出人命了!自己的画的标记连傻子都看得懂,没道理她们比傻子还傻吧。 那女人软软地道:“四哥,我求你件事儿行不?”“你说。”何老四也变成温柔的调门。华歌估摸这女人一定又是求他别有事儿,不能让未出世的孩子没爸爸之类的。我呸!你们这两畜生也配生孩子,就算能倒腾出也是没屁眼儿的小畜生!生男的就坐牢,生女的当妓女!华歌闷腾腾地恶咒着,以前他知道咒别人很缺德,所以也只是图个心理平衡,这次他特希望能显灵变成现实,宁可自己少活几年。女人道:“我求你放过那两个孩子,就算给咱没出生的娃积点德,再说……”“不行!”何老四猛地打断女人的话,“必须得做了他们,要不然一透出风声咱们只能死路一条!”“我……我们可以一直把他们绑着关屋里,这儿这么僻静,就算有人救了他们,咱们也早就远走高飞了,要是没人救……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命里该绝。”女人黯然地道。“娟子啊,不是我不答应你,这么做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什么纰漏,咱们就只能把命交给条子了。”“我求你了四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求过你,我只求你这一次,咱在这院已经杀了一个人了,我每晚梦见那老头来掐咱们的孩子,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了四哥……”女人带着哭腔道。华歌没料到这女人会为了李侯他们而去求这个没鼻子的魔鬼,他对钱的话题已经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李侯和袁圆能不能被救下来。接着听到“咚”地一声闷响,只听何老四急道:“娟子,你起来,跪着干吗?!好,我答应你!唉……”门外的华歌一颗揪到现在的心总算稍微松弛下来,心想你们绑吧,门外面还有个同伙呢。他有种和这女人打配合的感觉,但他并未因此而对这个娟子的印象有所改观,只是在心里面稍稍把自己刚才的诅咒做了点改动,他决定让他们生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有屁眼儿。 屋里传出些许唏唏唆唆的声音,这声音华歌很熟悉,黄片上面没少听过。他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动手的时候了,他摸到中屋那门听了听,鼾声依旧,于是乎小心又小心地踮着脚蹭到东厢房门口,为防出声,他拎着门把手轻轻推开门,闪身入内,反手把门轻轻推上。屋内昏暗,好像窗户给堵上了,华歌一进来什么也看不见,他揉了揉眼睛,刚想轻喊李侯的名字,突然两个黑影朝自己扑过来,华歌惊得魂都跑没了,暗想:惨!中埋伏了!跟着就被硬生生地扑倒在地。 这一扑差点儿没把华歌扑了憋过气去,还没容他喘上气,肩膀上就被谁的牙狠咬了一口,疼得华歌想叫都出不了声,真变态!心想反正也是死!华歌拼力反抗,猛地用两手指往其中一个脸上插去,估计是插鼻孔里去了,手指粘乎乎的。那家伙被这一插只是闷哼了一声,华歌不由暗赞一声“硬汉子”,不容多想,他赶紧腰一使劲儿把另一个撅翻,然后骑上去,也不管下面的人反不反击,朝着胸口位置就是一老拳,奇怪打得地儿不着力,软绵绵还挺有弹性,华歌脑袋里迅疾出现一种器官的图案,女人!他感觉不妙,立马收力。这一切都在极短时间内发生,力道倒是收回来不少,但这一拳下去也够受的,这女人反应马上就来,先是“啊!”地一声惨叫,跟着痛哭起来。华歌听着哭声就知道自己打的谁了,袁圆。另一个黑影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华歌赶忙摸着捂住袁圆哭嚎的嘴,小声道:“袁圆,是我,华歌,别叫别叫!”袁圆听见华歌的声音立刻止住了声音,华歌喘了口气想缩回手,冷不防被袁圆狠狠地咬住,那个疼啊,真揪心!华歌知道她为什么咬自己,没法子,自个儿理亏呗,只好忍住疼轻声道:“咬吧……咬吧……别出声就行。”而李侯显然没听出华歌的声音,嘴里“呜”啊“呜”地又要扑过来,“侯儿,是我,华歌!”华歌忙挡住他道。袁圆也松口道:“李侯,我们误会了,他是华歌。”李侯还是“呜”啊“呜”的。这时经过一番折腾华歌已经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看清了里面的布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什么被絮、煤球什么的各靠墙堆了一大堆,还有一股腐肉的味道。而李侯嘴里则被塞着一大团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布,而且和袁圆俩都被反捆着,脚也被捆着。难怪刚才什么抵抗都没有,尽是华歌充英雄了。 李侯嘴里的脏布刚被华歌拿出来就“呸”声连连,恨不得把凡是被那块布沾到过的口腔皮肤全吐出来。“虚……小声点……我可是玩命进来救你们的……”华歌及时制止了李侯的“呸”声,他担心袁圆刚才那声痛叫已经引起了那帮孙子的注意。“歌,太谢谢你了,刚才……你先帮我们解开绳子,勒死我了!”李侯压着声音道,他想乘没被发现赶快解开身上的绑绳,憋了一肚子的火要出去喷,尤其是那个叫“妖牙”的,刚才险些侮辱了袁圆,要再不找那王八蛋玩命,这男人真没脸做了。 可华歌怎么找也找不着绳结在哪,“高手!”他一边嘟噜一边忙着找他俩身上的结,好容易在袁圆身上找到了一个,忙一使力,“啪”地一声轻响,紧跟着袁圆又“啊”地一声轻呼,整个人一下背过身蜷了起来,“华歌你干吗?!有完没完啊!”她掉过头冲华歌小声嚷道。华歌一愣,怎么替她解个绳还冲着嚷嚷啊?还是李侯机灵,贴着华歌耳朵嘀咕了几句,原来先前何老四让妖牙问他们话,他却乘没人试图强奸袁圆,可怜袁圆手脚被捆,无从反抗,叫了没两声就被几个耳光抽晕了,而李侯更是连嘴都给堵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袁圆上身衣服被那畜生扒得就剩胸罩,还好那叫娟子的女人听见动静及时赶到,要不……华歌明白了,敢情刚才解得是那胸罩前扣,今儿个跟袁圆那块儿可真有缘。他的脸一下烧了起来,还好黑漆抹乌看不清什么,要不这窘状……谁也丢不起这人,按着袁圆的脾气等救出去还不知道会怎么算这笔帐呢。他直怪自己的手太贱,而且觉着特对不住李侯。 华歌本想凑上去跟袁圆赔个礼什么的,但这会儿时间比命还值钱,容不得婆婆妈妈,要杀要剐就等出去后悉听尊便吧。他把李侯从头到脚的绳条摸了个遍,在手腕里面摸到一个绳头,华歌顿时明白这根本就是捆得连环套,压根就没有结,这个绳头一拉整个儿就散开了。他吁了口气刚想拉,忽然门外有什么声音,三个人顿觉不妙,华歌赶忙往李侯身后的棉絮堆里一滚,而李侯和袁圆则顺势背朝下往他身上一压,然后靠坐在一起,华歌整个人就全被挡住看不见了。 刚停当,就听“哐”一声,门被猛地推开,耀眼的光线一下射进来,刺得李侯和袁圆眯着眼什么也看不清,只是觉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四哥,我看他们好像刚折腾过似的,刚才的叫声肯定是他们临死之前想风流一下,哈哈哈哈!”其中一人边说边走近袁圆,脸渐渐清晰,正是袁圆最惧怕的妖牙。她瞧着妖牙的眼神火辣辣地盯着自己的胸部,忙低头一瞧,妈呀!胸罩前扣被解开,两块布软软地耷在胸上,而粉红色的乳晕和乳头已隐约可见。袁圆又羞又急,可又不能有丝毫挪动,要不华歌就完了,只能绻起腿尽量躲避妖牙的淫光。一边的李侯知道他又要动淫念,急得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有种冲我来!欺负女孩子算什么东西!你……”还没骂完就又被妖牙捡了块布堵在了嘴里,但仍旧冲妖牙呜啊呜的,大有一挣而上拼命的架势。 棉絮堆里的腐肉味儿更重,熏得华歌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为了不至于呕吐出来而暴露,他撕了两小块棉絮塞在鼻孔里。华歌手里还拽着那个绳头,他轻戳了一下李侯的手,意思是要不要现在给他解开,然后大家上去拼了。李侯伸出食指左右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不,现在还不到时候。华歌仍旧拽着绳头,稍稍往后靠了靠,他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虽说现在是北京最冷的时候,但他这会儿里面衣服全叫汗水给浸透了,有吓出来的,有惊出来的,还有被这棉絮堆给捂出来的。他把另一只手撑向地面,想借助地板上的阴寒来缓解一下身上的燥湿。可他碰到的不是冷冰冰的水泥地板,而是另一样冷冰冰的东西,一只手!华歌又出汗了。 妖牙也被李侯冲他满脸暴青筋的样儿给镇住了,悻悻地站起身,对身后站着的何老四道:“四哥,您看现在是不是就把他们给做了,和棉絮堆里的老家伙搁一块,然后一把火,省得夜长梦多。”“也是时候了,”何老四把手伸进裤兜道,“你嫂子竟然大发慈悲,想让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哼!”说完从裤兜里拿出那把枪,对准了李侯。 这只冰手被碰到也未有所动作,华歌的手放在上面也不敢动。这会是谁?华歌的脑子里飞快的转着,还没等转出什么名堂来,妖牙的话却叫他浑身寒气森森,他刹时明白这只手是谁的了,是那个房东老头的!是死人的! 华歌搞不清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下,是怕、恨、恐惧、恶心……他很想哭,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和一具僵冷的腐尸零距离,还因为胸中那难以压抑的愤恨!他抓紧那双冰冷而斑驳的手,心里不停地忏悔着当初对老头的诅咒,满腔的怒火使他浑身激抖,眼里射出的是何老四他们才有的凶光,什么害怕、手枪、子弹、死亡都成了被烧焦的蚂蚁。当他听到何老四说决定做掉李侯他们的时候,果断拉开了李侯手腕上的绳头,正欲冲扑而出,突地“啪”一声枪响,他感觉身前的李侯同时间一颤,“完了……晚了……”华歌刚才浑身的冲劲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他软了下去,头皮发麻,满脑子地“嗡嗡”,什么玩命、仇恨都去他妈的吧,他要在这棉絮堆里躺一辈子,陪着李侯、袁圆和老头腐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