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少了洗衣房的聒噪。杨欣儿一个人,没有同伴。好在后窗临着门房。闲下来的时候能和门卫王师傅聊会天。 收发办公材料,是件琐屑的工作。说忙,会忙的杨欣儿手脚朝天,有时一天下来连个歇脚的空都没有。可闲下来的时候也很多。这儿是一个角落。高树深掩的办公楼,寂廖的病房与杨欣儿的眼很远。 院落静悄悄,能看到的只有少量的人影在晃动。这儿与日常医院人来人往的场面有所不同。挂名的多,住下来的很少。 这么大的医院有多少人存在?杨欣儿不怎么清楚。她只有在上下班的时间才会看到流动的身影。 领导是位中年人,杨欣儿叫他李科长。 李科长眼神阴鹫,向来不苟言笑的他对新来的杨欣儿很关照。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的反常举动实属罕见,会让不明就里的人误以为,他是否别有用心。 盯着杨欣儿光滑的脖径他会看上老半天。总让杨欣儿以为脖子上趴着只苍蝇。 中年人亲昵地拍着杨欣儿的肩膀:年青人,好好干。以后会前途无量。领导者的语气窒压着杨欣儿喘不上气来,艰难地消化了好一会儿。 杨欣儿的清纯,温婉,令中年人满意,看见这女孩,心就犹如干旱的土地久逢了甘露一样的滋润。 办公桌对面的陈云虽然风韵还在,但早已是徐娘之人,整天和自己腻在一起,即便是再可口的菜天天吃也会有腻味的那一天,来了新人,也该换换口味了。心里盘算着先锻炼一下这女孩,然后再弄到身边来。 陈云身上有股子媚劲,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有时杨欣儿自愧,自己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陈云眼头活,会来事,是杨欣儿所不及的。看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嘴巴甜腻的,总往人家心窝里碰,杨欣儿更不会。就连李科长有时也不得不承认陈云这女人的聪明劲,就在于她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长处去弥补工作上的失误,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虽有点儿气短,但工作起来不累,解乏。 第一眼看到杨欣儿吹弹可破的脸,中年人真想。。。。。。不过不能操之过急。先忍忍,将就着再看陈云几眼吧。 一个人的办公室,面对的是一堆杂物,没有生命的东西。收料单,发料单夹在手指间,一沓沓,工作简单而又枯燥。 埋在杂物堆里,杨欣儿强制着自己尽快的熟悉业务,她没有时间留意身外的事物,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她才会怀念起洗衣房的吵闹, 她习惯了有小菊在身边的日子。 想起了小菊叮嘱的话:以后你要小心点。 中年人,频繁的出现,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杨欣儿不光发现中年人喜欢与自己保持着无间的距离,还爱把头趴在自己的脸前,爱把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从中年人嘴里呵出的热气,杨欣儿听到了他心脏里的跳动声,闻到了他身体里正往外喷涌着荷尔蒙的气息,杨欣儿恐慌了。压在肩上中年人的手,越来越重,而且在游走。 杨欣儿慌乱地矮着身子把肩从中年人的手掌下抽了出来,而中年人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躲避着与领导的会面,杨欣儿在情非得已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当初为何没有想到如今日子竟是这样的艰难。杨欣儿不想让自己与这个人发生什么。越是躲避,中年人越是寻找着一个又一个机会接近她。 小杨我很看重你,你要上进啊。中年人用肩膀扛着杨欣儿,眼睛里闪烁着暧昧的光。 杨欣儿木愣愣地杵着,不知如何做答。 捏着女孩圆润的肩头,中年人有点自我陶醉:小杨,眼头要活才能有利工作。杨欣儿恶心这个人的大言不惭。她不由想到了厉德酒醉说过的话,女人靠什么上去的?面对着这样的人,杨欣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 接下来的日子,杨欣儿每晚都会做梦,梦境始终是自己脱离不了那个人的掌控,她在梦里挣扎,挣扎地很艰难。醒来后,已是一头的汗水。 王师傅门外连声地喊:小杨,电话,电话。那个人正坐在杨欣儿的身边,手不知是否无意地盖在杨欣儿白皙的手指上。 噢,来喽。杨欣儿急声地应着,把纤细的手指硬生生的从覆盖着的大手下挣了出来。杨欣儿有时真的庆幸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安装电话。她才有机会逃脱出来,哪怕是一会会,尽管自己逃的很狼狈。 去吧。那个人站起身,倒背着手走出了杨欣儿的办公室。 杨欣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王师傅骂了句:什么东西。也许王师傅看到了什么? 杨欣儿突然很想哭,她不知道心中的无奈该对谁说?
(十) 陈云拉着杨欣儿的手,表情夸张的,跟她外衣上的色彩几乎一模一样:小杨,科长对你不错,真让人嫉妒。杨欣儿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云姐,科长不是对你更好吗,老听夸你。杨欣儿得理不让地回了句。 听了这话,陈云呵呵地笑了。 疗养院连带的裙带关系,数不胜数,人际关系复杂的更是难以理清。杨欣儿来了这么久,至今还是稀里糊涂。 她听说:某人对某人说了某句掏心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某人的耳朵里,接下来某人就去质问某人,接下来,某人跟某人就开始了一场战争,当引发这场战争的某人站在旁边看笑话时,笑的也许为时早了点,冷不防被拽了进来,于是乎就开始了三个人的战争,这样的事情,在疗养院这所千余坪米的空间里早已是司空见惯。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太过平静的场所里只不过添的只是一小撮调味料。 聪明的人不用教,就应该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否则就会遭人玩弄,可偏偏却有人吃了亏却不能长一智。屡见不鲜的吵骂,时有发生,看来这个世道上,聪明人的人并不是很多。 杨欣儿常常羡慕小菊,小菊的妈妈,姐姐,男人,都在这儿工作,这可是一大家人。听说小菊的姑子,也就是五哥的姐姐,还是张院长的儿媳,在这儿,小菊不怕谁。小菊的腰板硬气,就连走路都是趾高气昂的,用小菊自己说的一句话:我在洗衣房干活,图的是清闲,想欺负我,没门。 杨欣儿自觉没有小菊的胆气。在这儿,她谁也得罪不起。她能得罪的只有她自己。 为了能让自己安稳地坐在李科长的办公室,陈云对杨欣儿很用了一番心思。对今天所坐的位置,她一直深深地留恋。对于能否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她是不敢奢望的。 院长办公室的门外也许正排着一帮等待临幸的女人。这个机会一定与她无缘。 当然她也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一位大叹昨晚与院长跳舞跳累的同类,正恬不知耻的炫耀与院长跳舞的场景时,一旁有个声音反问她,你昨晚把裤子跳掉了吗?陈云她自信自己不会犯同那女人一样低级的错误。 即便这个聪明的女人自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因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她和科长的关系非同一般。 陈云说服自己跟着科长一起过来,看看杨欣儿。在科长面前她亲热地搂着杨欣儿的肩膀,热络的就像是杨欣儿的亲姐姐。 陈云有时悄悄地瞒着科长,出现在杨欣儿的办公室,说是来指点一下杨欣儿的工作。实为提醒她,在领导眼皮底下工作的真的很不容易。 杨欣儿明白她的用心。只是自己压根儿没想取代她的位置。能安心的工作,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哪儿也不想去。 在科长的办公室,杨欣儿曾经撞见过陈云和科长打情骂俏的场面,不过她一直守口如瓶,没对任何人说。那时她看到那个男人一脸的春光,一改人前的一本正经,而陈云正柔弱无骨地坐在男人的腿上,撒着娇,解着浑身的骚媚。 没有惊动屋里的两个人,杨欣儿悄悄地退了出来。转过身,她猛力的呼吸着空气中夹带着青草的气流,吸进去任这股青草之气在腹内循环流动。只因心里堵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