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庞华脸苦苦地坐着，眉心深锁，今天的心情糟透了。昨晚又和男人打了一架，留在额角的瘀青用头发掩住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笑话。庞华低着头在想昨晚的争吵，神色很恍惚。洗衣房里的人早已习惯了她的这张苦脸，没有人去问在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杨欣儿的到来，也没有令庞华热化起来，她的表情始终是淡漠的。

想起了奶奶说过的一句话：女人的苦相是男人最记讳的。从庞华的表情杨欣儿看得出这是一个日子过的并不顺心的女人。

与庞华那张苦情的脸相比杨欣儿是个令人嫉羡的女孩。这个女孩有着一张银月般的脸，上面嵌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像蕴着一泓湖水，清澈，透明。杨欣儿给人的感觉是灿烂的。虽然此时她心中隐着莫大的委屈。

要和同事搞好关系。这是妈妈在来前叮嘱的话，庞华的淡漠让她有些尴尬，出于礼貌杨欣儿还是在脸上堆起了阳光，叫了声：庞姐。

庞华捋着一块布，笑笑，算是给了杨欣儿的礼貌一个回应。这个女人不好相处。杨欣儿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小菊年青，热情。见到了杨欣儿就像见到了一位故人，撇了庞华一眼，把杨欣儿拉在身边坐下了：叫我小菊吧。小菊瘦瘦地，说话声音很嗲。

杨欣儿极力的适应着冷热的交替。

小菊的嗲音是天生的，也是五哥惯出来的。一天下来，杨欣儿和小菊也就熟络了，下班的时候她还见到了小菊的男人，她管小菊的男人叫五哥。五哥也在疗养院上班，和她也是同事。

洗衣房里三个女人，还有一个叫厉德的男人。

今后洗衣房里上演的每一幕，都令杨欣儿回味无穷。

一个庞然的铁家伙，横卧在洗房里，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大大的水泥罐架在钢铁支架上。厉德指着它说这是洗衣机。

这么大的洗衣机，杨欣儿大张着嘴，满脸都是惊讶：这洗衣机里面能装多少衣服？厉德又指着洗衣机旁边的一个大水池说：水池里面的衣服能够洗两次。

杨欣儿噢了声，洗这么多。洗池很大，很像澡堂里的公共浴池。小菊站在旁边提醒她：以后干活小心点，千万别掉下去了。

杨欣儿嘴上嗯着，心想：我没事站水池上干嘛。

可偏偏有一次，杨欣儿用木棍去挑水池里泡湿的衣服往洗衣机里送，没想平日轻飘飘的棉布浸了水过后，变的死沉死沉的，用木棍去挑泡湿的衣服，也算是洗衣房里的一项体力活了。

厉德和小菊站在水池上，庞华磨磨叽叽的，不知在干什么？杨欣儿也跟着爬了上去，不曾想动作过猛，差点掉下去。吓的厉德脸变了色，让她赶紧下去。说这种活，靠的是技巧，不是用蛮力。你不用干了，去用热水冲肥皂吧。

厉德让杨欣儿去冲肥皂，庞华很不满，她极不情愿的跟杨欣儿换了个位置。

固体的肥皂在热水的作用下，慢慢地软化，越变越小，最后化成了浓浓的浆水，捧着一盆盆浓白的浆水，杨欣儿把它们泼进洗衣机的滚桶里，看着浆水一点点的浸入一堆污布上，热水泼上去立刻升腾起了一股股腐腐的味道，剌的她赶紧罩上了口罩。这种味道令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