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 杨欣儿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枕头下的闹钟这时响了,铃……,杨欣儿趴着没动,铃……,闹钟继续响,被子里的杨欣儿动了一下,铃…… 烦死了。杨欣儿在被子里叫了一声,伸手从枕头下把闹钟拽了出来,丢到了床尾。格登,落在被子上,顿了一下,铃……,闹钟又响开了。 吵死了。伸脚把闹钟勾了进来,黑咚咚的被子里杨欣儿用脚趾把开关摁了下去,而后一脚蹬出了被子。闹钟委屈地在床上躺着,不叫了。静静地,杨欣儿依然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响声。 又趴了一会儿,杨欣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乱蓬蓬的脑袋下一张粉白的脸,经被子捂了过后带着一抹的红,显得脸子更粉嫩了。 起来后,扒拉了几口饭,杨欣儿上班去了。 打心眼里杨欣儿不想去上班,不想见到那个长得像老鼠一样的男人。
第一天去人事处报到,杨欣儿见到了一个人:瘦瘦地,倚靠在长条椅上,架着二郎腿。两腿儿很细,不像男人的腿,杨欣儿是从他敞开的裤管里看到的,这个人用发黄的手指夹着香烟,吞烟吐雾的和坐在办公桌后的人聊天,聊的很兴奋,眉飞色舞,两眼放光,好像谈论的是女人。他的神态很像一只注入了兴奋剂的老鼠。 女人向来是男人嘴边流淌出来的话题,男人只有在谈论起女人时才会神彩飞扬,这就是 男人的德性,这些定义都是后来杨欣儿总结出来的。 听说是来报到的。坐在办公桌后的人收起了神彩。在杨欣儿跨进办公室的大门时,两个男人的话题嘎然而止。 坐在桌后的人没有说话,看了杨欣儿一眼,随即把眼皮搭拉了下来,刚才的兴奋也换上了一脸的傲慢。杨欣儿看了,心里很不舒服,暗自嘀咕:他的脸变的真快? 这个人在桌上找东西,找了半天,杨欣儿不知道他想找什么?一副不理不睬的态度,令站着的杨欣儿竭力忍着火。 长条椅上的人依然坐着,坐在杨欣儿的身后。办公室里的空气因杨欣儿的到来,一下子凝重了。杨欣儿也感觉到了不自在,站着又感到身后刺辣辣的,是一双眼睛扎的,她断定。这双眼睛把她扎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回过头去,在回头的一瞬间,身后的那双眼睛偏离了她的身体,盯在了天花板上,但在他的眼睛里杨欣儿还是看到了一闪的亮。 桌后的人在办公,长条椅上的人站起来悄声地走了,两手倒背在身后,一摇一晃,他空旷的裤管给杨欣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种随风飘的感觉。 用眼睛把他送出门,杨欣儿注意到他的脚上穿了双皮鞋,皮鞋擦得很亮,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汇成了一片光,很耀眼,虽然款式旧了点。 桌下的那双皮鞋,款式很新,但不亮。一个声音把杨欣儿分的神给收了回来。 你去行政科找赵科长。坐在桌后的男人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杨欣儿听到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接过来,杨欣儿还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赵科长是个老头,一脸的严肃:行政科没有适合你干的活,你先去洗衣房吧。 杨欣儿说:行。 杨欣儿,老头认为这个名字很好听,低声念了两遍。他等了半天,杨欣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老头想:这个女孩省心,不吵也不闹,跟以往分到这儿的新工人不同。看她的样子,不会呆久的,先干着吧。想到这,老头舒了一口气,反正自己也快退休了,懒的操心了。 领着杨欣儿走了好长一段路,杨欣儿转向了,一下子没有了方向感,她忙着用眼睛寻找回家的路,这个地方太大了,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一股风吹来,贴在身上爽爽的,风中带着一股草叶儿的清涩。这儿环境挺好的,就是有点凄冷,适合疗养。杨欣儿想。 赵科长说了好多话,杨欣儿没有听进去,尽管她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 你先干着吧,洗衣房不累。杨欣儿听见了,嗯了声。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丝网大门深掩着一条幽径的水泥小路,院门没有上锁,水泥小路在院子里延伸着,很长很长,路是倾斜的,顺势铺就的。院子很深很静。在这儿杨欣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叭嗒叭嗒。 路的两旁挤满了女贞树,长的矮壮,因无人修剪,显得挨挨挤挤,参差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青绿的女贞子,唾手可及,树丛间夹杂了棵高大的桑树,叶子又宽又阔,很乍眼,与往日见到的不同。 野枣子树张牙舞爪地躲在女贞树后的一片洼地,丛丛荆棘上结满了羊屎蛋般的酸枣子,一眼的绿让杨欣儿心里稍稍息了火。 杨欣儿走累了,走过了女贞树,赵科长把脚停了下来,对着一幢很大的房子叫:厉德,厉德。 轰隆轰隆地响声从大房子里传出来,响声很大,震得杨欣儿的耳朵嗡嗡的。 叫了半天,大房子里没人应,赵科长又叫了声:老厉。声音很大。 门打开了,一个嘴上捂着白纱布口罩的男人走了出来,杨欣儿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哈着腰走过来:科长,找我有事? 稀疏的几缕头发掩着谢了顶的头皮,瘦瘦的,个子不高,比杨欣儿高不了多少,白色的隔离衣旷旷的罩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像个蹩脚的兽医,样子很搞笑。杨欣儿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把口罩摘下来挂在手脖上,给赵科长递过去一棵烟,赵科长没有接,他顺手就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像老鼠的男人。杨欣儿大张着嘴,没有叫出来,一会的功夫竟和这个人见了两次面,挺多的。 从此杨欣儿结束了无虑的生活,开始工作了,尽管她的心里很别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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