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来苏水浓烈的味道刺激的杨欣儿喘不上气来,她用口罩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嘴。 去病房前,杨欣儿同洗衣房里所有的人一样,披着白衣,捂着口罩,厚厚的纱布口罩虽然能抵住来苏水对嗅觉的侵袭,但身体的某些器官呆在纱布后面却要忍受着窒息的痛苦。 杨欣儿露在外面的眼睛在巡视,巡视着病房的表情。她发现,在这里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病房里冷酷的白色,还有搁置在病房里那些冰冷的器物,那些走廊里走过来的躯体,她们的面部肌肉似乎都是僵硬的。 纱布后面杨欣儿的脸是温热的,嘴里呵出来的热气扫的鼻子痒痒地,她竭力地忍着,她在保持着矜持,她让自己的脸同她们一样一动也不动。 病房里很热闹,像在过年,吵吵嚷嚷的。病床在换床单,于是冷酷的白又在每个病房里活动着。 挂着白衣的护士长是个高个子女人,她的眼镜低垂在鼻梁上,让人看着心悬,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摔在地上,然后摔个粉碎。其实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杨欣儿每天上下班都会碰到她,都会看到那副金属镜架悬悬地挂在她的鼻梁上。 护士长的鼻孔露在口罩外面。冰凉的镜片被鼻孔呵出的气涂上了一层雾气,护士长很忙,忙的顾不上把眼镜摘下来擦一擦。玻璃镜片后面凸起的眼珠虽然有些浑浊但不乏傲慢。尽管傲慢,可杨欣儿发现小菊更傲慢,在这个女人面前。 你们把地上的床单收起来。给我报个数。杨欣儿一直站在小菊的后面。 小菊说:你在对谁说话? 你们。 小菊说: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规矩吗? 你什么意思?怎么这么说话?高个女人有些恼怒了。 我这样说话是好听的。使唤你的护士我管不着。对我们这样说话就不行。小菊的口气,杨欣儿站在后面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护士长登时被噎住了。苍白的脸腾的变做了绯红,指着小菊说:这是你们的工作? 厉德嘻笑着走上前:护士长,我们的工作是洗衣服,查数是你的事。不查我们走喽。这时庞华正斜着身子在同别人说话,没有过来。 你们不就是洗衣服的吗? 小菊一听气坏了:我们就是洗衣服的,你不就是摸人家屁股打针的吗?哼,我看着都恶心。小菊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数厉德的笑声最高。 看来洗衣房与病房不止一次发生过这样的口角了。 护士长抬着刚摸完别人屁股的手说:你们等着,我去找院长。摔掉了手中的笔一下子就串了出去。 洗衣房里的人推着空车子,上了二楼。身后的走廊里留下了小菊和厉德的笑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