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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1楼]  作者:岸雪  发表时间: 2022/02/09 10:55

情书



    一,
当我调暗落地台灯让它发出旧铜一样的光芒时,电脑屏幕像窗口一样把我的视线框住,我敲击键盘的指头富有弹性和节奏感,脑海里幽暗的文字一点点呈现了出来,我正写一篇名为《情书》的小说,然而进展并不顺利,被失败感笼罩着,躺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等待着灵感的降临,但这一次,灵感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好脾气,变得难以捉摸;对于变幻莫测的灵感,我始终怀着一种宿命的心态,这让我一点点静下来,而一直沉寂的夜晚开始向我涌来,裹挟着隐秘的喧哗和压抑的呐喊。我租住在一间老旧的房屋里,隔音效果不好,当初找房时看中的就是它便宜的租金。

这时,我听到了隔壁房屋门锁的响动,金属的相互碰撞和摩擦显得铿锵有力,但却没能掩饰住那份失意和落魄,我知道,那个整日在外找工作的男人回来了,很显然,他的女人正半睁半闭的睡在床上,对于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根本就无动于衷。男人拖沓的脚步向床边走去,他们合睡的那一张破床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紧接是女人的反抗和骂骂咧咧,充斥着厌恶和愤怒,伴随双脚乱蹬乱跌的声音。男人岂肯善罢干休,与女人撕扯在一起,房屋开始震动起来,忽然哗啦一声,似乎是床头柜上的相框摔碎了,争斗嘎然而止,男人一声长叹后,拖着腿去到了阳台长廊上,啪的一声拧开煤气,火苗刷刷地燃了起来,接下来是自来水冲击水壶的声音,有些急切凌乱,但却势不可当。男人把水壶放在炉台上后回到屋内一头倒在了沙发上,呼呼睡去了。他们是一对外省的中年夫妇,男人失业消沉,靠女人在小街摆地摊勉强维持生计,几乎每天如此。当一切归于沉寂,在硕大无边的黑夜里,仿佛只有煤气燃烧的火焰在诉说着存在的意义。


二,
水壶里的水终究会沸腾,这让我想到了窗外那一条穿城而过的护城河,河水被巨大的橡胶水坝截断后形成高低落差,使下坠的河水发出沉郁的低吼,河水里呈现的镜像和光影被摔碎后,在下游稍远的地方聚在一起,然后流过这座城市的身体,我感到自己的心绪像河水一样起伏难平,便推门而出,沿着漫长的河堤徘徊,仿佛自己就是河水的一部分。我并不知道河水的去向,就像此刻我不知道自己的小说该如何下笔一样,我只是觉得这一条泥沙俱下的河流与我要写的小说类似,所以常来这里彷徨。前方不远的暗影里,一堆篝火映入眼帘,在仲夏的夜晚,竟然有人烧火取暖;我走近一看,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蜷缩成一团坐在草坪上,靠在条椅上的身子不停地颤抖,脖上围着一条破旧的毛呢格子围巾,双目紧闭,牙床挫动,怀里死死抱住一把断了弦的二胡,看来是卖艺的流浪老人。
我蹲下身来问他怎么啦,需要帮助吗。
他说他冷得要命。
我说附近街边有通宵诊所,去看看怎么样。
他说没事,自己能挺过去的,他的嗓音沙哑微弱,却执拗和顽强。
我低下头来想了一阵,差一点就说出,要不去我屋里呆一呆吧,但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吞回了肚里,看得出这是一个极为自尊的倔强老人,即使再潦倒,也不会轻易低下头来。
我在周围捡了一些树枝来,一点点添入暗红的篝火里,火焰旺了起来,透过火光,我看见了他绝望但却坚韧的眼光,可他的表情是那样的陌生和淡漠,加上七横八竖的皱纹,让我觉得自己与他在心理上有巨大的落差,此时此刻我很想对他说,其实我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来拉近与他的距离,但立即就意识到不妥,因为我很难让他感到,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出于优越感而是出于善意。
他说,先生,您可以走了吧,我,一个穷老头子,您,一个悠闲自在的先生,我们之间实在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后离去了。


三,
前面不远是一个地铁车站,地铁内的灯光从站口透射出来,映现出进进出出的旅人,尽管行色匆匆,却各有归途,而我要写的小说已渐渐没有了眉目,我有些沮丧和失落,想绕开地铁,尽量让自己不受外界干扰,可是这时我却突然听到了抓小偷的呼喊声,紧接便看到一群人从地铁出口追了出来,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条黑影便撞了上来,我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正欲发火,对方却像猫一样敏捷,一下子就窜了出去,我张开嘴喊了一声站住,可是他已翻上河堤护栏,扑通一声跳入了河水里。追上来的一些人围住了我,问那个家伙往哪里跑了,而我却仍停留在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中,望着怒气冲冲的人们,我下意识地把手指向了相反的方向,人们吆喝着追了过去,我赶忙来到护拦旁;河水并不湍急,那个家伙从水下钻了出来,从倾斜的河堤爬了上来,累得气喘吁吁,似乎耗尽了体力。
他说,先生,你可以把我交给110,也可以一把将我推下去,反正我也没力气了,当然你也可以拉我上岸。说完,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使了很大的力气,把湿漉漉的他拉上来,努力想找到一句恰如其分的话,头脑却一片空白。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拿出一个皮夹子交给我。
先生,刚才我撞你的那一下,顺走了你的钱包,现在物归原主。
我惊呆了,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个家伙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溜烟似地跑走了。


四,
到滨河大酒店了,这里是我拐弯往回走的地方,不过通常我会在酒店的停车坪上徘徊一阵,听听从酒店内传出的歌声,这一次,我隐约听见了歌剧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空灵,悠远,像夜空寂静的星辰,散发着穿透事物内部的力量,但歌声时断时续,很飘逸,稍过一会儿,便陡然中止了,我不禁暗自叹息,转身准备离去,却突然看见一个白衣女子从酒店跑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一个趔趄就绊倒在我跟前。先生,对不起,她说她的高跟鞋跟断了!我吃了一惊,问她姑娘,干嘛这样着急。她说她与网友相约酒店见面,被在饮料里下了迷药,幸亏只喝了一口,才逃了出来。
我很诧异,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这种事太丢人了,没那个脸面。
我怔愣了一下,用错愕的眼光射向她,她一副诚恳而急切的模样,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和纯真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她是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大学生。
她撑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装束和头发,自言自语道,还好,只损失了一部手机。然后她拉开拎包取出一本书来说,不幸中的万幸,这本小说没被他们拿走。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小说,什么小说?
《挪威森林》,日本作家写的。
……你喜欢小说?我投去怀疑的眼光。
我在读大学时就很喜欢,甚至是沉迷,小说是人生的远方。
她谈吐不俗,我暗自惊讶,将她重新审视了一遍,发现她脸上写满了清朗和真诚,并没有失意和颓丧。
先生,请原谅我的鲁莽和冒失,我得走了,明天早晨一醒来,太阳还会照常升起。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我生怕失去了什么似的,急忙叫住她,姑娘,请等一等,你要去哪里?
我是外省坐高铁来的,我得赶紧回去呢。
我沉吟了一阵后说,姑娘,咱们一起走走怎么样?
她惊讶地望着我,一时无语。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十分可疑,或者居心不良的话,你也可以不屑地离去。
她沉思片刻后说,先生,你看上去挺面善的,好像有些心事重重,我不打算拒绝你的请求。叫我青桔吧。
嗯,青桔,是个好名字。
她脱下另一只高跟鞋,要我帮她把鞋跟弄断,这样的活计我还没有干过,颇费了一番周折后才把鞋跟掰了下来,她重新穿上鞋子后惊叹了起来,夸奖我把一双高跟鞋变成了平跟凉鞋,挺神奇的。她的幽默拉近了我与她的距离,我不失时机地讲到了自己喜欢的日本小说,那种深沉忧郁的气质,还有日本女孩子的矜持、优雅,以及性格中的韧性,都很吸引人,这让她听得有些入迷,我们之间的陌生感似乎也荡无存了;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来到了一座大桥上,倚着桥栏,桥下的波澜仿佛也缓慢了下来,桥上的灯光照亮了她的侧影,以及她白色的连衣裙,这让我蓦然感到自己笼罩在了她的光影里,或者说已成了她光亮的一部分,而她的专注和安静让我放下了自尊。我告诉她自己正写一篇名叫情书的小说,同时加重了语气,强调说一切都很失败,所以才在这毫无希望的夜里踟蹰不前。这句话让她很是震动,调过脸来看了我一阵,她说她真没有想到我是写小说的,不过这种感觉挺好的。接着她话锋一转,问我为什么叫失败呢。我叹了一口气说自己只有一个故事的框架,写了几笔后就写不下去了,生怕再写就落入俗套,同时试探着问她是否愿意听这个故事,她说她很荣幸,在这样一个蹉跎的夜晚,听一个陌生人讲故事,这不就是天方夜谭吗。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这是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我的语调变得低缓起来,那时,我暗恋上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并写了一封失败的情书。
哦,失败的情书,一场白日梦。
是啊,那时的我还是一个耽于幻想的胆怯的大学生。


五,
那一年的阳光明媚而深远,它附在万物上,注视着荷塘边低头沉思的我,水面的反光在我额上晃动,不远处在条椅上的一对情人伤感地拥吻着,仿佛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那时的我有点走投无路,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很虚伪,这让我远离了人际关系,与世格格不入;我周围的人抓紧每分每秒享受着生活的乐趣,而我却在这里迷失徘徊,这让我感到绝望,我想离校出走,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隐居生活,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后,我就被它固执的力量抓住了,无法脱身,我一次次试图打消这种念头,可都以失败而告终,这让我不得不相信,除此之外,我已确实无路可退。


一天我去书店买了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二十首抒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返程时突遇暴雨,便在一个名叫蓝色咖啡屋的房檐下避雨,雨势凶猛逼人,我怕刚到手的诗集被雨水淋湿,便索性进入店内,在殷情的服务生的张罗下,我靠窗而坐,摊开手里的诗集,打算一睹为快,一架白色钢琴前一个长发男子正在弹奏,舒缓的曲调像一把蓝色的刷子,把咖啡屋的气氛刷得格外沉静。我捧起诗集,刚低下眼来的那一瞬间,便发现与我隔桌的对面,一位妙龄女子正手捧书卷,神情恬然淡远,封皮的装帧设计告诉我,她与我读的是同一本书,这让我深感惊讶,这样的巧合难道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她一袭黑色连衣长裙,披一件杏色的蕾丝开衫,松散的长发搭在瘦削的肩上,透出几分慵懒和娴静来。也许我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让她感到了一点什么,她突然抬眼向我望来,正好与她对上了,我躲闪不及,露出几分尴尬来,而她却淡淡地笑了一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后,继续低头看书。这一笑让我感到自己生命被照亮了,我猛然产生了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想无限地靠近她;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与她谈一谈聂鲁达的情诗,即使多有唐突之意,也不失率真之心;我应该像勇士一样,或者说像成熟的男人一样走过去,向她袒露她的笑容穿过我的生命时产生的美妙感受。然而与此同时,我又不断地在否定自己冒险的想法,被自卑感扼住了咽喉;她一身的优雅和恬适,显示出她的清贵来,一看便是有闲阶层,而我只是一个渺小的穷大学生,我有什么底气坐在她对面谈笑风生。正当我在挣扎之际,她又抬起头来对我笑了笑,神秘的眼光似有深意,仿佛看透了我的胆怯和狼狈,或者说,她正期待着我与她之间发生一点有趣的事;这种自我暗示陡然使我充满斗志,我首先应该征服的是那个懦弱的自己。我刷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她走去,一不留神,脚被椅子绊了一下,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来,手里的诗集也顺势脱落下来,掉在了她脚旁。她弯腰拾起来,从几桌的对面推到我面前:
先生,你的书。她又露出了惊鸿一瞥的淡淡微笑。
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鲁莽。
没关系,这类事很常见。
她没给我进一步解释的机会就起身离去了,她甚至瞄都没有瞄一眼我弄掉的书,这让我感到,她有点傲慢,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一下子就泄气了。


午夜时分,寝室熄灯,我拧开小小的充电台灯,扑在枕头上翻开聂鲁达的诗集,整洁的书页上文字很安静,我读了几行后,眼前便浮现出了她的模样,这让我辗转反侧,再也没有心思读诗了;她深远的微笑,还有她优雅从容的举止,像电影镜头一样循环往复;我一遍又一遍地去试图去捕捉藏在她微笑后面的思想,那电光火石般的穿透感,在越过我生命的黑暗时所迸发出的巨大魔力;我想我是暗恋上她了,我似乎突然发现了存在的意义,蓦然觉得,自己打算离校出走的种种想法都很幼稚可笑;我得设法让她知道我的心思,于是,我稍稍调亮了一点充电台灯,开始提笔写情书,写一篇撕一篇,等最终成形时,已是凌晨时分。我觉得自己在黑暗和光明的碰撞中已死过一次了,再无惧色,这是自我救赎的唯一机会,我得超越自己。


第二天,我又去了蓝色咖啡屋,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希望似乎很巨大,但现实也不渺小,而这一切都比不过此时此刻我的忐忑,因为在对面的那个座位上,已不见了她垂目阅读的身影;我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相信,这里就是她常来享受午后慵懒时光的地方,所以我凝神屏息,静静地听着钢琴师舒缓的弹奏,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一次向那个座位望去时,她已安恬地坐在那里,依然在读聂鲁达悲伤的情诗,这让我惊心动魄。但这一次,我没有冒险莽撞,而是招来服务生,嘱咐他把牛皮信封交给对面的那个女子,然后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低头看书,尽管心跳得很厉害,但还是尽全力保持着一副得体的模样。很快服务生便把牛皮信封退了回来,并传来一张便条来,上面写着今晚十点钟见,然后是见面的详细地址。我惊呆了,愣了好大一阵子,等我重新抬起眼来时,对面的那个座位上已空无一人。


六,
晚上十点,我如约来到一个五星大酒店里,坐电梯升上四十层,找到了她指定的皇家套房,房门虚掩,我屏住呼吸,向内挪步,房内的空间又大又气派,感觉像进了皇宫一般,墙壁上挂着巨幅油画,吊顶上有带翅膀的天使的浮雕,还有手持弓箭的爱神丘比特,这种欧洲宫庭的装饰风格让人震慑和肃穆。当我穿过一排宏大的柱廊后,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挡在我面前,我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顿感自惭形秽,渺小如蝼蚁,这让我生出了退却之意,我又陷入了进退维谷的难堪境地。不过此时,这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她一袭雪白迤地婚纱,女王一般地立在门中央。我看傻了眼,呆呆地望着她,却不敢与她真正对视。
她问,我美吗?
太美了!我有些哆嗦。
这套婚纱怎么样?
像太阳一样光彩夺目!
这是戴安娜王妃婚纱的复刻版,用了一万颗珍珠,拖尾有二十五英尺长,下面的婚鞋是丝绸的,嵌有五百四十二个亮片和一百三十二颗珍珠,鞋面是心型设计。
我无语可答,仍在发愣。
她轻轻说,给你一次机会吧,把我抱起来,放在床上,我就属于你了。
我震惊不已,沉吟着,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时光易老,良宵千金。她像是在叹息,同时又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仍恍然若梦,不过心里已有了一个结论:她太高贵了,我即使用尽全身力气,也不可能把她抱起来,这让我不胜惶恐,连连说,不不,我不配……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退出房门后,我似乎听到了她说,大学生,我等你回来找我,但这并没有阻止我落荒而逃。


三年后,我辞去了外省的工作,坐在高铁上,把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改到了三年前,当初被退回的情书就搁在浅白的几桌上,车窗外的光线洒在牛皮信封上,呈现出一种泛黄而温暖的质地;但此刻,我的眼光并没有停在它身上,而是注视着车窗外起伏律动的原野,天空和大地浑然一体,这让我有些恍惚,我已经分不清,飞驰的高铁是在驶向过去抑或还是未来。它硕大的车轮撞击着铁轨,宛若一条喧哗的河流固执向前。三年了,我已再也不是那一个苍白而怯懦的大学生,我已有足够的勇气去找她。下了高铁后转乘地铁,不一会儿功夫,便回到了当年就读的大学,在校内青年旅社里,稍加梳洗和整饬后,我便出门了;手里拿着聂鲁达的诗集,又来到了蓝色咖啡屋,我曾邂逅的那位高贵优雅的女子,一定还在这里捧读《二十首抒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以玫瑰的名义存在的一切,定会不负流年。不过令人大失所望的是,蓝色咖啡屋店门紧闭,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店铺转让的启事,上面留的手机号码硕大而空洞。我深感诧异,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便把眼睛贴在玻璃橱窗上向里探望,透进咖啡屋内的光线交叉分割后,阴影占了大部分,笼罩在里面的吧台、高脚凳和白色钢琴若隐若现,当年我靠窗而坐的那个位置洒着斑驳的阳光,光阴寸金,但终是无人问津。
正当我在感慨之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这里的一切已不复存在,我转过头一看,是一个蓄着不羁长发的瘦削中年男人,有些眼熟,便问,先生,您……
他说,我是这里的钢琴师,路过这里,顺便看看。
我很是吃惊,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指着咖啡屋内的那个座位问他,先生,敢问您对坐在这个位置上看书的那位女士是否有印象。
当然有,不过两年前,她随一个富豪去了法国,住在巴黎附近枫丹白露的一个城堡里。
我大为惊讶,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向他致谢后缓缓离去了,慢慢醒悟过来;我白日梦般所经历的这一切让我一无所获,但却感受到了它存在的全部可能,心中的玫瑰并没有因之而凋零,所以我才想把它写成小说。
青桔,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取吗?


七,
但听完故事的青桔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说她想回家了,并请我送她去高铁,我的心一下子跌到阴暗的谷底,我觉得青桔的不置可否是不想伤害我,而我想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的想法,很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是心中的俗念使我误入歧途,才遭致无法挽回的失败,我深感沮丧和失落,但又不能让青桔看出来,以免辜负了她的善意。我把青桔送到了高铁候车大厅,一路上沉默无语,可我分明听到了她低细的哽咽,并看到了她眼含泪水,这让我非常不安,我甚至后悔自己给她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止不住暗自叹息。青桔起身准备通过安检口,我真不知道该怎样与她道别,在这样一个失败的夜晚,我没有给她带来感动和希望,此时此刻,我只好强装笑容,祝她一路顺风。没想到青桔说,谢谢我给她讲的这样一个故事,她已经看到了明天早晨照常升起的太阳。同时要我一定把这个故事写成小说,她会成为我的第一个读者,以玫瑰的名义。







岸雪002-09 10:55
  单纯女人 011-25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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