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冬寒月的柳云镇,阴云低垂,被风刚洗过的青石板,干净的几乎寻不到多少足印,偶有几页抗日宣传纸扑扑地敲打在上面,凄风中又间杂了几声犬吠,给这个素似平静的街市更加了几分凝重。 陈汉章捏着一封家信,正与两难之间。因怎也架不住太太及翠的目光,只得拆开读来,是泉写来的,泉在信中写道:父母亲大人,别来无恙。家中一切安好。离家两年之久,深念家人,弃翠离家,深知罪重,不期求得二老原谅。今递上此封家书,实属无奈。 当初离家回转南京,不想正逢日本人屠杀全城,儿亲睹了日军的惨无绝伦,眼睁睁的看我同胞倒于日军的兵戈之下,而束手无策。番帮异族在我国土所犯下的滔恶,儿今生难忘。值国破家亡之际,无心再继续学业,儿毅然投身抗日洪流中,只身去了前线。不想又遇雅君,在枪林弹雨中,与之共历过生死,并建下深厚情感。又雅君不惜甘嫁二房,未经父母亲大人恩准,儿于一年前私下纳妾,为此对翠深表歉意。 父亲大人,今雅君即将临盆,因前方战事艰苦,不利生产。望父能够怜惜,令雅君回去分娩。万谢。儿泉敬上。 读罢,陈汉章神色激动。把信交给于翠,扭身进了内室。众人也随之散去,厅堂里只留余了翠一人怔怔发呆。 泉的样貌浮于眼底,腼腆的少年,负气出走的青年,战火中顶天立地的男儿,陈汉章积郁了两年之久的郁气正随着捡拾起泉的点滴而一点点化去。陈汉章深愧当年发下的重誓,他要为儿子祈福,他还为那个待产的女人担忧。
翠的心到底有多重,她自己也称量不出,只知700多个日夜的思念,换来的却是一纸书,一句致歉,还有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挚爱,偏这份爱却点儿也不属于自己,翠脑中一片茫然,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公爹把信甩于了自己,况这封信又关乎了一对母子的安危。同时也解开了一直不解泉离家的原因。 字如珠玑,翠似又看到了那个眼睛明亮的青年。 翠做下了决定。 爹,您让二少奶奶回来分娩吧。 面对着这个温娴的女子,陈汉章无言以对:翠,陈家让你受委屈了。
翠拭去眼角即将迸出的泪花。 爹,我去收拾了。
许久没有敞开的陈家大门,迎来了一个腹大如鼓的女子。齐耳的短发,浮肿的面容略显疲惫,却露透着一股青春幻彩,清秀的面颊熠闪着即为人母的温和。这个女子的举止大方沉稳。 翠不知为何垂帘看了一眼这个女子的脚,一双不曾裹过的天足,是那么的周正。比试起对方的脚,翠一下子痛恨起裹下的这双纤纤玉足。 翠找不何种理由来敌视眼前的这位年青女子。 你是雅君妹妹吧? 拉过雅君的手,一一拜见了泉的父亲,母亲,沈姨娘还有泉的妹妹。 泉提起过他的原配夫人,一向都是含糊不清的,雅君记得泉曾说过:我没去看她的脸。眼前站下的这个女人,端庄优雅,是泉的原配夫人。雅君在心里一下庆幸起了,幸亏泉没有细端详这个女人的面容,不然今天就不会有自己的出现。 这个女人又让雅君充满了愧意。 紧紧握住翠的手,叫了声:姐姐。在这个深门大户里两个女人的关系显得是那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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