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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3楼]  作者:liunaiyu  发表时间: 2004/12/07 22:53

长篇小说《七十二堂号》大结局之二
47 小仓青少佐收起他的手枪放心地睡觉时,他已经弄明白了莲娜为什么会说日本话了。他想起了远在日本的恋人明子,感到自己把情爱给了身边的莲娜,是因为莲娜太像明子了。莲娜正因和小仓青半推半就,终于成了床第之欢,才知道了小仓青原来是个中国古董迷,他在肩负着帝国之命的同时,也带着对中国古董的向往来到了中国。那次在青岛天宝金店争夺金头金顶的战斗中,中了庄果枪弹的那个日本人头目就是他,他那时见对方的火力太猛,在左大腿中了两发子弹时扑倒在地,只是抬了几下头看了看,就埋下头装死去了,等庄果、王龙他们一走,他就爬起来,打通了警备司令部的电话,让司令部派兵赶快追杀庄果和张得轩他们。后来他受命来到了莒州,知道那金头金顶就出自莒州的大店镇,并且是明朝皇帝拨黄金三千两为庄氏祖人庄谦铸制的,于是他就向往大店的金银古董,如今他已经如愿了,不仅如此,他还受用了像恋人明子一样的莲娜,大店大惟主的四太太。他心里泛上了一阵阵得意,在满足了欲望之后看着莲娜脸庞上盛开了几次花朵之后惬意地睡去了。 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莲娜已经梳洗完毕,漆黑的发丝打着绾结梳在了脑后,窈窕的身材曲线尽现,穿上了紫红色旗袍更显得妩媚娉婷,让小仓青又产生了一阵猎猎的心情,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她真的不敢对她再有非份之想以至非份的行为了。昨晚她用日本话说出了她的要求时,怕小仓青不信,就从内衣兜里掏出了印着太阳旗的蓝皮本,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仓青着实看清楚了,那是青岛日本军司令部颁发的特工证,他那时接着听见莲娜在说,你昨晚还抓了什么人?只要是大店的我要你和那些姑娘、媳妇一块放了,就在明天,否则我就有暴露了的可能,庄余珍身边的那个大管家,还有庄果,那个镇长,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早就怀疑我了,只是没找到把柄。小仓青说,那个镇长?叫庄果吧?莲娜点着头说,你抓到了他?小仓青这时有点不屑的样子说,他和他的民团,和那个朱世昌的部队在浔河北岸和我作战,最后我的士兵抓到了他们。小仓青少佐想到了这些,穿好了军装,站起来和莲娜看着窗外的街道说,你说,今天就放了他们?莲娜转过脸来,深切地看了他一眼说,嗯。 门外边的哨兵进来呜哩哇啦了一阵子,是让小仓青少佐吃饭。小仓青说,我要和莲娜一起共进早餐。小洞天酒店因为和小广寒电影院紧挨着,就成了鬼子的食堂,从那里出来莲娜看见了露天影院场地上被卸了武器的庄果和民团团丁,那个王龙头上还包着白纱布,血渗出了一大片,在阳光里格外地耀眼。上楼时她被一个军曹带进了另一个房间,小仓青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办公桌前坐稳,翻看军曹关送过来的电报文件,一份青岛司令部的密电让他心花怒放,上面写着:莒州大店庄氏堂号族长庄余珍收藏有国宝级古董,价值连城,务必在半月内查获送缴青岛天宝金店,具体事宜与代号“立夏028”的内线联系。他看完电报,心中充满兴奋,提笔在上面签了命令:火速找到庄氏堂号族长庄余珍。递给站在旁边的军曹说,交与板本,抓紧办理。军曹低头哈依过后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卫兵进来说,镇子上居业堂的大管家在门外,说有信要亲自交与您。小仓青听了眼前一亮,一摆手说,让他进来。张得轩不多会儿就来到了小仓青的办公室。 面前的日本军官不得不让张得轩多看几眼,他觉得这个高个子年轻军官面熟得很,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张得轩站在小仓青的办公桌前说,长官。小仓青嚯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说,不,叫皇军!张得轩吓了一跳,然后灵机一动说,噢,黄军?我家大惟主有信要我亲自交与您。说着他将信递给了小仓青。小仓青拆开看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庄族长,我可找到你了,原来你有如此要求呀。张得轩看着小仓青的表情有点摸不着头脑,正在疑惑,听见小仓青说,你回去告诉庄族长,花姑娘的好办,下午就可以放她们回去。张得轩听了一块石头落地,心中畅快地说,谢黄军,谢黄军。小仓青听出了张得轩话里的意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们是大日本皇军! 张得轩走出了小仓青的办公室,下楼梯时,他抬头看见了露天影院场地上的日军俘虏,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好停下来,将手放在眼帘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仔细看了看,他顿时心惊肉跳起来,那来是庄果吗?还有他的民团的几十个残兵,负伤包扎的,断腿少胳膊的。他们怎么让鬼子逮到这里来了?难道昨晚在浔河北的激战,是他们参加了吗?不是说是“皇上”朱世昌的部队吗?噢,也有可能是他们联手的。张得轩一拍脑门,心里豁然起来,庄果呀,庄果,你原来如此。他沿鬼子荷枪而立的走廊,快步离开了小广寒电影院,在街道上,他看见鬼子正在宣抚官板本的指挥下集结,排着队往镇西门方向出发,路上踩起了片片尘烟,他想起了西杨树行子庄子森的棚槽坊店,那里是南来北往的人聚集的地方,心里就一颤,莫非西门那边又出了事? 莲娜在露天电影院的场地上看见冰儿时,下午的太阳已坠落进小广寒电影院楼角的琉璃檐上。她不仅看到了冰儿,还有昨晚和她同时被鬼子架走了的姑娘、媳妇,她们被鬼子的刺刀胁持着团团站在一棵老柳树周围,有的衣服已被撕毁,衣扣全飞,有的鼻青脸肿,目光呆滞,树荫遮住了照在她们身上的阳光,个个面目相觑地低着头。鬼子端着枪在她们四周乱转,有的对着她们淫笑,有的做着下流的动作。所有的女孩都垂下头来,她们的身体看起来已经被日本人训服,冰儿的衣衫不整,蓝底白碎花的褂子上扣襻全飞了,露着水红色的肚兜,下身的裤子角被撕了开了,一直到了大腿,风吹过来,掀起裤子片,就露出了大腿的白色,在抢着鬼子们的眼睛。莲娜走过来,说了声冰儿。冰儿抬起头来,看见了四太太,眼泪滂沱,扑进她的怀里。莲娜说,冰儿,你昨晚咋样?冰儿说,四太太,四个鬼子轮流占有了我,一直到了天亮,才放过我。四太太,我真的不想活啦,四太太。莲娜推开怀里的冰儿说,想哪儿去了,可能是老爷说服了鬼子,这不,他们要放咱们回家了。 莲娜和冰儿说话的当儿,宣抚官板本腰佩军刀,带着五六个鬼子气势汹汹地来到那棵老柳树底下,站在在他们看来是一群花姑娘的妇女面前说,花姑娘,你们真幸运,你们只慰安了我们一个晚上,要是没有你们的族长找到了我们的少佐小仓青说情,你们是要跟随我们征战沙场的。我们的小仓青少佐已经答应了你们庄族长的要求,这就放你们回家。板本的话刚说完,人群里就有姑娘哭了起来,她们喊着,娘啊,快来领我回家呀,快来领我回家呀。莲娜和冰儿还有她们身边的姑娘、媳妇个个都淌出了心酸的泪水,她们抹着脸上的泪,仍然是头也不抬地往小广寒电影院的门口走,她们个个憎恶鬼子那狰狞的面孔,鬼子邪恶走了形的脸在发泄兽欲时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给她们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她们不敢闭眼,只要一瞌上眼帘,那些狰狞的面孔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莲娜和冰儿走在最前边,人群跟在后边,鬼子列队站在两边,像是为她们送行,又像是要记住她们的面孔,记着她们在床上嗥叫的姿势,将来哪天找上门去享受,所以他们个个立整站住,手上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长枪面对着她们,眼睛却一转也不转地盯紧了她们,看她们走路的姿态,她们的脸色、皮肤和身材。 张得轩事先知道了鬼子要放那些被掳了的姑娘、媳妇,他想四太太和冰儿肯定也在她们之列,在向庄老爷禀报了后,庄老爷让他上午向丢失姑娘、媳妇的堂号下通知,告诉堂号主人去小广寒电影院接人,下午坐李祥的车去小广寒电影院门口等四太太和冰儿。莲娜在走过电影院门口时蓦地向后回头看了看,她想看庄果和他的民团团丁,可是她没有见着,心里一沉,鬼子会放了他们吗?我可是让小仓青也把他们放了的。可是上午还在,现在就不见了,不见的小仓青就这么快地放了他们。姑娘、媳妇们陆续地走过了电影院门口,门口两旁蹲立的两个石狮子狰狞地看着她们,她们没想到一向让她们向往的小广寒电影院,昨晚成了她们的梦魇之地。莲娜和冰儿一前一后走出了电影院的大门,莲娜再也不敢往回看了,她知道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几乎盯到了她的心里去。 张得轩站在黑色福特车前门旁边,李祥在车里抱着方向盘,他俩看见从电影院门里走出一群衣衫褴缕、神情沮丧的姑娘、媳妇时,惊呆了老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他们以为这不是在大店镇,而是来到了他们曾去过的青岛德国监狱。李祥把车窗玻璃摇下来对张得轩说,大管家,都说小日本是倭寇,还真是的嘞,你看把她们糟蹋的,只一晚呀,要是让他们关个十天半月的,说不定还要死人哩。张得轩咧了咧嘴说,你以为不可能吗,这些可恶的鬼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话还没完会说完,张得轩就截断了,回过神往前走了三四步伸出手说,四太太,都是我粗心,冰儿,都怪我,没照看好你们,这个时候你俩怎么还出去呢?莲娜抬眼瞥了他一几瞥说,大管家,你看我们俩都这样了,你还在一边说什么埋怨的话呢?张得轩听了自觉没趣,就说,老爷一夜没睡,为你和冰儿,以晕过去一次呢?莲娜脸色变了,惊恐地说,是吗?老爷他没事吧? 坐进了福特车,莲娜又有了一种亲切感,毕竟与老爷生活了快十年了,她坐福特车坐了不知有多少回了。李祥把车开得很慢,街道上堆积着被炸塌了的房子土坯,他千方百计躲着尽量走平整的路面。莲娜想起了前年春天从莒州城回来的路上,庄老爷搂着她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可能是老爷中午喝了点酒,手就有点不老实起来,她会意后故意让开路让老爷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直到摸着了她那两只像奔兔样的乳房。老爷把玩着两只奔兔进入了梦乡,她看清了刘锡坤县长给老爷的礼物还是古董,一把佩剑,一套编钟,裹在红绸布里。张得轩的问话打断了莲娜的美好回想,四太太,从昨晚到现在您见着庄果了吗?莲娜打了个激灵,眨了眨眼睛说,我和冰儿只去了同祥顺商号,其他全都不知道。张得轩狡黠地笑了笑说,四太太,我知道他在哪儿。莲娜又是一惊,赶忙说,那个庄果在哪儿该我啥事,他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张得轩说,他在哪儿是不关您的事,可关老爷的事,老爷的事您也不关心吗?莲娜说,好好好,张得轩,那你说,庄果他现在在哪儿? 说话间车子就颠簸着来到了居业堂门口,庄老爷和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庄鸿翠站在门口,车子停稳了时张得轩首先下了车,对庄老爷说,四太太和冰儿就在那些被掳的姑娘、媳妇之列,鬼子放她俩回来了。莲娜下了车,见众人都在看她,就将脸埋进头发里,眼泪滂沱地扑进了庄老爷的怀里,庄老爷伸手扶住了她说,还是回家再说吧。他说话的当儿,年见了冰儿,她掩紧了褂子,抱着胸,裤角片片飘飞地跟在莲娜后边,头也不敢抬地来到三进她住的房子,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在门前她扑倒在地。三太太急忙扶起了她,让张得轩开了门,直到将冰儿扶到床上,又倒了杯水让她喝了几口,冰儿苏醒了时,她说,冰儿,你先歇着,我去看看四太太。四太太的房里,庄鸿翠和大太太在那儿,忙前忙后地没个停手,莲娜的衣服工整,没有一点被人糟蹋的迹象,只是人躺在床上就昏沉沉地睡,连庄鸿翠端过来的水也不知道喝,虽然庄鸿翠和大太太声声地叫唤她。临近中午时,镇西北角响起了一阵枪声,张得轩正在上房向庄老爷禀报早晨在露天电影院的场地上见着庄果的事,马上想起从小广寒电影院出来时看见鬼子在大街上列队往西门奔去的情形,他说,老爷,西树行子那边莫非又出事了?不会是庄子森的棚槽坊店,我觉得庄果他们可能性命难保了。 48 直到银儿来喊,老爷,吃午饭啦。庄老爷才说,得轩呀,这几天事情蹊跷得很,你可要替我多长几个心眼,多长两双眼睛。张得轩说,老爷,那是一定,跟您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得轩是个啥样的人吗?庄老爷起身说,嗯,那是一定,你心里有啥说给我听的,尽管和我说来,不管什么时候。说着就走顺侧门走出了上房,张得轩跟在他的身后,来到通往大太太的房子的走廊里,已经是入冬季节了,廊沿上的“爬山虎”和葫芦秧枯萎不堪,一些枝蔓搭拉下来,碰着行人的脸颊和脊背,庄老爷在前边拨拉着那些撞上脸来的枝蔓往前走,过了大太太的房子,东边就是厨房和餐室了。在经过大太太的房子时张得轩说,老爷,我有两个疑问,不知当说不当说。 庄老爷听了转过身停住了脚步说,说轻,得轩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有啥想和我说的,尽管说来。张得轩说,一是庄果和民团被俘,小仓青不放他们,我想小仓青有他的想法,我早晨去见他时,觉得很面熟,到现在我才想起了,他就是那个在青岛天宝金店被庄果打伤了的那个日本人的头目,当时庄果以为他死了,可能小仓青也认出了庄果和王龙。二是四太太从日本人那里回来时衣衫完整,与其他姑娘、媳妇完全不一样,我猜昨晚她得到是极好的待遇,而不像其他人遭到了鬼子的强奸,衣衫破裂,但她为什么就能得到极好的待遇呢? 庄老爷说,得轩呀,你疑虑的正也是我所思考的,真是知我者,得轩呀,看来庄果和民团不会有好结果了,不过莲娜昨晚的行踪很值得推敲,你回来给我说小仓青看了我的信后就决定放了被他掳了的姑娘、媳妇,当时我还一时为我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小仓青又给我这么大的面子而高兴,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这里边一定有埋伏,一定是小仓青另外又得到了什么消息,我的那封信只是起了助推的作用,让小仓青果断地作出了放人的决定。可这另外的消息能从谁那儿得到呢?一个是他的司令部给他的信件或电报,另一个就是莲娜了,因为只有她有接近小仓青的机会和时间。张得轩靠近庄老爷耳边说,我想就是莲娜为了某种目的,向小仓青求情放人的。庄老爷点着头往餐室走去,餐室门口,宋云裳早就等在那里了。她说,老爷,厨师于德兆今中午做了您爱吃的白菜炖排骨。 饭还没吃完,西树行子的庄子森就气喘嘘嘘地跑进来说,老爷,天塌了呀,那鬼子在我的棚槽坊店西边的麦地里枪杀了庄果和二十多个民团团丁。庄老爷和在场的人都惊得放下了碗筷,庄老爷听了心想果然应了张得轩的预料,心倒安然了起来,指着墙角的一个凳子说,子森呀,别慌张,你说说,怎么个枪杀法?庄子森坐下来说,那个宣抚官板本三郎先是放出了他手牵的大灰狼狗,咬向了庄果他们二十几个人,那狼狗就是看准了庄果和王龙,把他俩咬得浑身鲜血淋漓,小腿上的肉片子张得老长,狼狗拼命地往下撕,撕掉下来的肉狼狗就吃掉了,等那狼狗咬得没有劲头了,板本一挥军刀,架在他身边的两挺机枪就响了起来,一时间庄果他们全倒下了。庄老爷听完庄子森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子森呀,你那棚槽坊店里的人没遭殃吧?庄子森说,我那在同昌商号的弟弟庄子和也硬是让那狼狗给咬死了。庄老爷听了,唉叹了几声说,子和是个经商的才人,可惜他了,庄果和王龙对咱庄家有功,虽说金头金顶没有夺回来,可庄果和他的民团是出了力了,我出钱你去买上好的棺材,把他们葬了。庄子森说,您和我想到一块来了,我来就请求您允许我收殓他们,只是钱就不用老爷您出了,我有。庄老爷说,棚槽坊店,能有还能有多少钱,就按我说的办吧。 刚说完,三余堂的庄汉章慌慌张地从外边跑来,满脸的泪水。庄老爷看了看他说,知道庄果的事了?庄汉章说,老爷,这些鬼子,没想到他们能下毒手,老爷,我那儿子可是咱一镇之长,他可是为打鬼子送的死呀。庄老爷嗤了声说,你从哪儿来?你能相信鬼子?庄汉章看了看身边的庄子森说,西树行子。庄老爷从在木椅里往前探了探身说,这就好了,你跟子森去,刚才我和他交待了,快去办庄果的后事吧。庄汉章听了还想要说什么,庄老爷摆了摆手,站起来离开了餐室,庄鸿翠和大太太起身跟在后边,宋云裳知道庄老爷午饭后要休息,就说,老爷,您去我的房子吧。庄老爷回过头,看见了大太太和孙女,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看来他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了,李婉儿在门前早已等候庄老爷了,他来到大太太的房里,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很舒畅的翕动了一下鼻翼,在茶几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李婉儿上前给他倒茶水,他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喝了,李婉儿知趣地退到一边,大太太和庄鸿翠推门进来,她们看见老爷低头蜷缩在木椅里,庄鸿翠刚要说话,被宋云裳捂住了嘴巴,她俩和李婉儿悄悄地退了出去。 庄老爷坐在木椅里陷入了深思,他眼前闪现着庄子森描述的鬼子狼狗撕咬庄果的景象以及庄果和他的民团团丁血淋淋地景象,小仓青为什么轻易地放了莲娜和冰儿她们,而将庄果和民团枪杀了呢?难道仅仅是庄果和民团参加了朱世昌的抗击小仓青进驻大店的队伍?他越来越觉得小仓青这么急地从莒州城来到大店,抓了莲娜又将她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完全不像其他女人遭遇的粗暴,是看准了他大惟主的地位,还是另有别的企图?他突然想起了藏在地下室的古董,还有张得轩说的见了小仓青很面熟,以至后来认为小仓青就是在天宝金店那个中了庄果的枪弹,倒在地上装死的日本人的头目。庄老爷想到这儿,放在腮边的手指一拍脑门,对呀,小仓青,他就是冲着这些古董而来的。庄老爷越想心情越烦躁,家里仅有杨虎城临走留下的几枝长枪和几箱手榴弹,民团让小仓青给毁灭了,张得轩连把盒子枪也没有,怎么看家护院,怎能保护他的这些古董?小仓青这是在断他的后路,他想到这儿,嚯地从木椅里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不行,这怎么能行,我得去找刘锡坤,我这里没民团,没有枪槭怎么能行? 庄老爷敞开宋云裳的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宋云裳和庄鸿翠正在通往上房的走廊里说话,看见老爷急匆匆地往外走,就都往庄老爷那边看去,宋云裳说,老爷,您到哪儿去?庄老爷听了,让银儿去书房给磨墨去,我要写信。他来到书房,银儿正在铺几张暄纸在他的书桌上,毛笔和砚台也准备好了,她将墨水倒在砚台的槽里,庄老爷坐在书桌前,提笔落字:刘锡坤县长。在他要写完给刘锡坤的信时,他抬头往外看了看,接着吆喝了声张得轩。张得轩没有进来,他可能在他的房里吃饭或休息,他猜测。银儿说,老爷,您找大管家吗?庄老爷抬眼看了看银儿说,嗯,你去找一找,看他干什么去了。银儿应声往外走,差点和从外边进来的张得轩撞上了,她急忙躲在一边,张得轩也侧了一下身子,才来到庄老爷面前,他好像不是刚吃过饭,也不像在房里休息,庄老爷看了他一眼说,你去哪儿了?张得轩说,老爷,我刚才去了守忍堂。庄老爷一听马上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说,对呀,守忍堂那边怎么样了?张得轩说,老爷,不好了,鬼子占了守忍堂,昨天晚上他们就毁了灵堂,将庄廷簪老爷的尸体也给挑了,现在守忍堂成了鬼子宣抚官板本的指挥部,庄飞的母亲和家人被逼无奈已经回沭水县老家了。庄老爷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他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张得轩上前扶住他,银儿倒了杯热水端在他跟前说,老爷,您别急,喝点水。 等庄老爷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廷簪呀,你怎么这样不幸,儿子还没来到身边,又遭日本鬼子。他说着折叠起了刚才写的信,然后装进了一个信封说,得轩呀,你坐李祥的车,赶紧去莒州城,把这信送给县长刘锡坤,居业堂现在我是离不开了。张得轩接过信装在贴身的衣袋里说,老爷,您就放心吧,我用生命来保证这信安全送达刘县长。庄老爷听了有些感动地说,得轩呀,快去快回。张得轩走后,庄老爷看着面前的银儿说,银儿,你过来。银儿放下手里的暖瓶,从门口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庄老爷越来越觉得银儿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她在上房侍候我已经快十个年头了,记得她刚来居业堂时还是个小黄毛丫头儿。庄老爷笑吟吟地说,银儿呀,你来居业堂也有些年头了,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啦,你往后也得找个人家,嫁过去过日子吧。银儿一听老爷说的这样的话,脸就一红说,老爷,俺愿侍候您一辈子。庄老爷笑了笑说,银儿呀,这哪能行呀,女大当嫁嘛,你看大管家张得轩怎么样呀?你天天见着他,知道他的脾气。银儿脸再一次红了起来,微笑着看了老爷一眼,将头埋在衣服里不说话了。庄老爷乍出了门道,一拍桌子说,银儿呀,等张得轩从莒州城回来,我就给他说。 三进房的四太太房里,阳光照耀在雕花窗格的玻璃上,玻璃把淡淡白光拓射在阴暗的青砖地面上,黑色的花架上墩着一个蓝花恣盆,盆里生长着一蓬披披散散的兰草,有幽香,但不是蓝草的幽香。莲娜穿了双黑色尖头羊皮鞋,是最新式的那种,把一双脚衬托得格外的秀气,她把穿了皮鞋的脚放在茶几上反复地看着,欣赏着,心里像喝了蜜糖似的熨贴,这是同祥顺的伙计周立夏送来的,说是莒州城里的一位大商人送给她的,还带了封信给她。在穿上这双黑色羊皮尖头皮鞋之前,莲娜刚洗完了澡从浴室走出来,衣服在浴室就穿好了,头发黑黑的湿湿的,一绺绺的贴在她的脖子和腮帮上,脚上穿了红色的拖鞋,脚趾和脚后跟都从空洞里露了出来,她的脚还是那么白嫩红润,没有老爷在一起的洗澡好像枯燥无味,时间自然也就短了起来,她从下来开始修趾甲并在上面涂红红的蔻丹时,周立夏推门进来,她看了一眼周立夏,没有吱声,她好像对他不怎么感兴趣,周立夏看邮了莲娜的双脚,眼产着实一阵晕眩,有一次他来四太太这儿送交切糖,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他看见庄老爷把她的脚贴在脸上,莲娜被他的胡子扎得咯咯地笑。 周立夏只是在一刹那间回想起这一幕的,当他站在莲娜面前回过神时,放下皮鞋、信和两盒交切糖就走了,莲娜在高兴之余,拆开了那信看,她的双脚仍放在茶几上,将身子椅在木椅的背上,当她看到青岛的丁西白明天和庄飞一起来大店时,顿时惊慌起来,穿了皮鞋的又脚也从茶几上挪了下来,她仔细把玩着信上的字句,丁西白这个时间来大店做什么?是不是冲她而来的?她想起了去年老爷问她脸上痣事,心里又是一阵惊慌。她站起身来,在房里转悠着,突然转身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笔写了起来,在最后一句时,她咬了咬牙齿,写道:他的到来是冲着我来的,杀了他。写完信后,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感觉还满意时,就抿着嘴唇将信装进了一个牛皮纸样的信封。 隔壁的冰儿躺在床上,一上午也没起来,直到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时,她看见了光柱里不停地翻腾跳跃的灰尘,她睁开了眼,判断着自己的身子就是在她佬丫头儿的房间里时,才有一颗清泪左眼角慢慢地流了出来,一直滑进她的脖颈,当她感到脖颈时有些奇痒时,门响了一下,她的心猛地缩了几次,她害怕响声,尤其是枪声和男人的歇斯底里声,门开时她看见站在门旁的是四太太,就赶紧抬起头来,虽然她的头上像顶了瓷缸一样的沉,嗓子眼里吐出了句四太太,像蚊蝇一样的声音,莲娜几乎没有听见,可还是让她听见了,她走过去,抚着冰儿的身子,完全没有以前那样憎恨的眼光,她看见冰儿白玉一样的皮肤上被什么划了一道道的血杠杠,颈项上有一圈酱红色印子,她还看见冰儿身上被鬼子撕破了的衣裳和赤条条的腿,下部那个黑毛绒绒的地方发出了像是烧焦了一样的怪味,她心里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心情,不自觉地从身上掏出了十几块钢洋放在冰儿的手里说,冰儿,以前没好好关心你,这次昨俩一起走了一次鬼门关,真是相惜呀,你好好休息,我的身子还好,你想吃啥,有什么事,你就给我说吧。 冰儿颤动着身子,背靠着墙壁,想四太太说这样的话,肯定有事要她去做,就说,四太太,这哪能呀,您有啥事,让我做的就说吧,我是您的丫头儿。莲娜见冰儿这样说话,就用手指摸索着冰儿的划伤,嘴里回荡着恶恨的气息,这是哪个该天杀的,这么粗暴呐。她抬起头看着冰儿说,冰儿呀,看你的身子我实在不忍心支使你,可有件急事得马上就办,我想你去最合适。冰儿说,去哪儿?莲娜动了动嘴角说,不远,就是去北门的同祥顺商号,将这封信送给那里的伙计,他经常去青岛进货,我让他将这信捎给我的弟弟。冰儿接过四太太递过来的信就起了床,她坐在床下的凳子上穿上了鞋子,低头时她也看见了莲娜脚上那双尖头黑羊皮鞋,觉得很美,穿在四太太的脚上就更好看。 出了三进房的门,太阳就掉进二进上房西角上翘的琉璃檐里去了,刹那间阳光的色彩纷呈就变成了眼前的黑白两色,院子里起了风,落叶在甬道上飘来飘去,冰儿裹紧了衣服,那信封放在贴近红兜肚的内衣里,她用手试了试,硬硬的还在,就放心在往前走,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除了风声,只有她走路时绊着落叶的脚步声了。她觉得身上的某些部位还在隐隐作疼,脸上的青紫依然遮着她的腮帮和下巴,她摸了摸,又有些疼从那里升腾起来,让她仿佛看见了那夜六个鬼子一个比一个狰狞的面孔。快近大门口时,她看见张阿四走了出来,远远地问,冰儿,要出去呀。冰儿看着他苦苦地制造了个笑靥说,是啊,四太太想吃交切糖了,让我去同祥顺去买。张阿四走近了端祥了冰儿几眼说,路上小心呀,快去快回。冰儿听了,心里一阵感激,再次用笑容网住了张阿四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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