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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说过,做文章的人,先把文章写好看了再说,别的就管他妈的。当初看到这句话,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写文章总得明确个中心思想,弄个主题来展开,人物、情节加议论,最后总得给人些启示,给人些感动才对。哪能光顾着自个儿好玩呢? 在《红拂夜奔》的序里,他又说,每一本书都应该有趣。对于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存在的理由;对于另一些书来说,有趣是它应达到的标准。 这到是有些道理。一本书弄得清汤寡水、正襟危坐或神魔鬼道不着边际的,谁还乐意看呢?咱读书多是为了寻个阅读的快感,不是来受罪的。似乎也不是为了听讲座受教育,更不是想从书里找药方治病。 可再一合计,还是不太对劲。光顾着有趣,咱又何苦偏要从书里找呢?抱本书,一字一句地寻过去,边看还得边动脑子,多累。在这个花样百出的世界里,有趣的事可多了去了,找些段子来翻翻,找些哑谜来猜猜,不也挺机智有趣的?再不济,电影电视里新鲜的事儿也不少,为何还有人偏偏爱读书甚而爱写字呢?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让人能迷恋,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爱“雪夜闭门读禁书”呢? 在我们的感受里一定还有些什么,只是我们无法表达明白。在《未来世界》的“获奖感言”里,王小波又说到:作家的作品,是一些发出去的信。读到这一句,心头一凛:对上号了。正是这样。作为读者,我们是收信人,打开来自远方的文字。像读情书一样,翻开他的书。阅读时的那种激动、兴奋、牵挂与回味不仅仅是一个“有趣”能打发得了的。 这里无意谈论王小波。只是想说,作为个体,内心的感受许多时候是难以跨越的。屈人之口容易,服人之心却是难之又难。所谓人心,应是我们常说的感受。无论能否准确地表达出来,但它像一块结石一样,横亘于心。时不时地突起、发作,提醒你它不可绕过的存在。比如爱,比如恨,比如爱恨交织。 再比如高尚与阴暗。我们很容易嗅出一个人的气味,在这个我来我往如此频繁的今天。而对别人的感受程度,除了自身的阅历与禀赋,最重要的,是自已所经历过的深度。这话也可以这么理解,对别人高尚或阴暗的察觉,依据自已高尚或阴暗的程度。甚而可以说,在为高尚大唱赞歌的时候,阴暗其实离我们更近。在把自已打扮得像一个爷们或淑女的时候,那些曾经打扮得更像那么回事的人们一定在私下里窃笑。不用辩解,需要的只是自我批判。 心中的诸般感受,我想,如果是恨,争取对抗它,让其消融在最终的冷漠里而被遗忘所吸收;如果是爱,服从它。是真实,留住它;是虚伪,摒弃它。在被格言装扮得庸俗不堪甚至被道德咒语蹂躏得势利无比的今天,我更愿意看到真实的个体感受及对爱的顺从。也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发现真正的“神奇”。 2003-11-1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