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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未见的同学忽然电话,说到月底的校庆。他问“还记得樱园大道下葡萄亭的那个生日晚会嘛?你穿的白裙子,淋了一身的果汁”。 那是个夏季到来之前的,漫长的黄梅雨季。雷声滚动在潮湿的雨云上,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有大朵大朵的花开放。 第二天到商场去逛,我看中了一双凉鞋,紫色,绕了细细的带子,非常女气的,已经开始频繁地见工了,应该很合适。穿惯舒适随便的大头鞋子的脚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他牵了我的手,去女装部试裙子,淡淡的蔷薇色,繁复地缀了粉色的蕾丝花边。头次接受这样贴身的生日礼物,虽然是迟到的,心里有一种私定契约的欢喜与满足。 湿热的七月夜里,在桂园天桥下的贝贝卡厅,两个人守着一瓶啤酒,听他唱<风继续吹>,唱<人间道>,“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很快就厮混一晚。任性耍脾气的时候,一个人游荡在月影斑驳的山路上,空落落走得毫无方向。夜凉如水。在每一个转角,渴望他忽然从阴影里跳出,大大的吓我一跳,然后蹲下,笑着把我背上。手指滑过他弧线的唇,快乐地跃上颠峰,悲伤地跌落谷底。 爸爸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来,恼怒变成了哀求:“回家吧”。我沉重地拖着装满300多盘磁带的行李启程,轰隆隆的跟着站台明灭的灯火离开。出口处,人流各有归路,眼前晃动的皆是陌生的脸孔。 西北空旷的大风刮起来,许多美丽的风景也消失了。我搬离了家,和安租住了35平方的一室半。院子里种了几株槐树,四月的时候,槐花开的满树满院,浓郁的味道弥漫得很久。我们整天躺在床上恣意臭骂单位里那些欺软怕硬的阉人,搬弄是非的38,编排可能的艳遇,分享每一次出击的战果。她脸上贴满瓜片,邪邪地笑着说“我喜欢内敛的男人,我要守住他的心花,看着他一瓣瓣地绽放”。淡紫色蕾丝花边的裙子,在橱柜里挂了一个季节。它仿佛离我简单仓促的生活己经很遥远。 想念的时候,并不会流泪诉说,总是沉默。我开始发现自已其实是个冷淡沉静的女人。安从来不肯温言安慰我,只是去租了很多我喜欢的那路片子来看。<37度2>,BT,这个一头黑发,穿着随便,一张车票都买不起的女子,站在高台上低视着他,镇静的,温柔的,媚惑的一笑,手里的煤气灯甩了出去,那幢留下温存记忆的木房子燃烧在赤烈的黄昏里。她惊慌地笑着,跳着,尖叫着,轻快跳跃的音乐中隐藏了忧伤,他们笑着奔逃,向着美丽而诱人的巴黎。
房间里天天低低地放着王菲,颓迷决绝的声线。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不禁会记得和他坐在樱园宿舍窗台上啃着半个苹果臧否乐坛人物的时光。听他漫不经心地唱“你笑的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的更狂野。。。。” 不知谁家养的一只黑猫,会在有月亮的晚上从窗前快乐地跑过,轻柔的“喵”一声,脚步轻捷。
安搬离时,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拍了张合影。照片拿出来,两个人都衣着灰暗,目光呆滞,表情无辜。一个人住,瞬间安静了许多。却再也无心写那些华丽的句子了。看不完的书与碟片堆在床上,坐在暗暗的旧房子里,一仰头就可以看到朱雀门的城楼,一弯澄黄的下弦月,有人夜夜在城墙上吹埙,空洞洞的,就像一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蔓草缠上冰凉的皮肤,记忆也长上细细蜜蜜的小绒毛,一个一个的晚上就这样被吞没,窗下车潮如水,流光飞泄,却是不相干的逝者如斯。 世间多少事,尽在哈欠中。沉沉一觉醒来,忽然什么都过季了。 而今转过熟悉的街口,仰面潮来的人群里,有个人,带笑一双眼,随意的一扫。那一笑象鹅毛一样的轻,却重重压上了心头。10年的时光在这一笑里变的淡而又淡,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那些青葱岁月挟裹在南方潮湿的风里扑面而来,有一瞬间的迟疑,恍惚地走向来路。 ※※※※※※ 象狼蛛一样在黑暗里奔跑 象水珠一样在岩石上爆炸 我的生命你何时开花 我等你已经等的手表融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