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日历（八）之——梦里年华

本来是以为自己很超脱了的。清高孤傲，冷眼相看，仿佛真是“众人独醉，唯我独醒”的样子。只是来往都是形影相吊，，落落寞寞，不免凄清，总觉少了什么，便也学了那酸酸的古人悲秋格调，独自唱唱“自古神童皆寂寞”以自慰，只恼恨那世间难得知己。

然而日子渐渐地久了，也寂寞得够了，心中不觉惶惶然起来。究竟是按捺不得寂寞，有心与“世人”相处了，又觉得放不下架子，但终于还是这样做了，再顾不上什么“清高自傲”之类的了，那毕竟是太飘渺，又可以列出它的种种不好，其中一条就可以是：不管怎样清高是当不了饭吃的，要清高大可以清高去，肚皮是管不了这许多的。于是也嘲笑起那些自傲的人了。想想自己还是劣根难除，“清高”得实在不到家，说出这等俗气的话来竟不脸红，倘若被清高仁兄所闻定是大为不屑也，唉，此路不通矣，罢了！

“世人”里混处了，沾了一身俗气，愈显露出一副俗人嘴脸，实为不堪，更不能看破红尘。整日里嬉戏笑闹，也着实快活了几回，想想当初还是清高不得。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点“辩证法”的鸡毛蒜皮，本是根本不知“辩证法”为何物，此时却可以大言不惭强调物极必反，互相转换的规律，更可嘲笑当初清高的幼稚，再回过头来说俗气也是一种成熟，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东西嘛，譬如说大智也可以若愚，不必太聪明，太聪明就是愚蠢了；也不必太清高，太清高就是俗了。

俗来俗去，竟又厌了，倦了。再也无所谓，整日里无所事事太没劲，不但空虚且无聊，重新看过自己却一无所获，心竟是迷迷茫茫的湖。

赶紧搜罗书籍来填充自己，还翻翻看得半懂不懂的心理书籍，尽管看不进，起码可以学几个新名词唬人了。又拿起笔想该写得出一点什么了。哪曾想脑海里一片空白。颓然将笔一扔，可以郑重宣布我的一切努力皆为泡影，呜呼，悲哉！

没有人告诉我我的路将怎样走，但我自己又实在不知道我该怎样做。

1989年夏

附：我的语言总跟不上我的思想，而我的文字又跟不上我的语言。时常想了很多，但是倏忽而逝，总化不成一个印象，于是什么也写不出，有时刚写了个头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浑浑噩噩里，转眼已虚度了许多年华。

（都是写在草稿本上的随感，附言是在后一页，今天看来，这种表达的苦恼，竟然还是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