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承接圣诞,迎来欧洲新的一年.从上海回到维也纳,既是出差,又是度假.时值寒冬,白雪皑皑,遍野皎然.沿着多瑙河岸,一路漫步.右岸是银装素裹的维也纳森林,左岸是美仑美奐的联合国城建筑群,蓝色流水波澜不惊,白色天鹅优雅多姿.远眺千里目,山河尽收眼底,大有两腋生风,飘飘若仙的感觉.这里是曾经爆发两次世界大战的地方,如今却是充满田园诗意,那么的与世无争;然而地球的另一端,乃是火红激荡年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反差如此之大。感觉自己是一辆怠速保养的汽车,当然一旦Service结束,即又驶回F1跑道,投身火爆,刺激而甚至残酷的场景之中. 早春的客运码头,几艘来自西欧各国的游轮,抛锚停靠,一字排开.甲板上水手们川流不息,忙碌着把越野自行车推到岸上,让客轮上的游客(绝大多数是老头老太太),下船沿着多瑙河堤过把骑车的瘾.岸边的希尔顿酒店有年头了,仍然不失王者风范。透过落地的玻璃幕墙,可见其豪华餐厅座无虚席,坐满了退休的耄耄老者。除了就业阶层,金融危机对于这里的老人几乎没有负面影响,归功于一整套完善的福利保障系统(从摇篮到坟墓的社会保险包括以下主要组成部分:1 父母哺育降生婴儿带薪休假 2 从出生到学龄期间的逐年递增的子女津贴 3 失业保险和再就业培训 4 全民和全额医疗保障系统 5 全民退休保险 6 各种低收入和病残人士的社会福利体系 7 覆盖中低收入人群的福利住房制度,类似中国目前的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等等)。如果说,西欧国家是老年人的天堂,实不为过。这里的养老体系从属社保,中低收入老人进入养老院或接受养老护理,费用得以减免。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还是和我的本行有关。去年,在浙江莫干山养老公寓奠基仪式上,做为企业的CEO,面对云集而来的各大媒体记者的采访,和全国人大,政协领导,相关部委以及省委官员的交谈,感觉到我们国家对夕阳工程(或者称之谓银发工程)的重视。在与西方一样,中国也毫无例外步入老年化社会的大背景下,养老体系作为现代服务业的建立,已经迫在眉睫。 云开见日,久违的金色阳光洒满人间。暗流涌动的多瑙河,蜿蜒而去,仿佛是绵延不断的意识,永无休止。思绪和现实的交融,时空的转换,且战且退的人生潮汐力,不可抗拒。人近黄昏,虽然尚未刀枪入库,解甲归田,不过终将谢幕。作为历史漣漪的微粒子,自己好象化身为一虚拟沙漏,点击而开。二十年前离开中国,那样的心路历程,至今记忆犹新。前赴后继的出国风潮,年轻一代步其后尘,仍有人在。作为过来人兼旁观者,心中的感觉复杂极了,五味俱全。 所谓留学西洋,对于其中大多数人而言,实际是中国式移民工程,复杂艰辛,崎岖曲折,路漫漫兮,上下求索,充满屈辱,一切归零,从头越,甚至毕其一生。新生代年青人,独生子女居多,尚有膏粱子弟,或倚仗父辈官宦之贵,或有恃家中万贯之资;然而一般的闾阎儿女,父母无非是工薪阶层,为之倾其一家所有。和上代相比,新生代赶上了好时光,高等教育普及率高,精英荟萃,一路走得顺风顺水,他们的内在价值取向就是高尚的社会地位,和世俗认同的成功,除了飘飘然年代的梦游幻境以外,当事人少有创业者应该具备的思想和意志的准备,没有意识到即将奔赴的去处,不是人间乐土,而是充斥残忍博弈的海外移民战场,对于那些生平从未经历过生存斗争的年青人,更是困难重重,前景黯淡,简直就是从山峰跌到谷底。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试想一下,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就该一代代人重蹈覆辙,把年华才智,浪费消耗在飘洋过海远走他乡的寻梦之中? 时隔二十余载,过去的岁月,至今历历在目。当年从不毛的村落重归都市,揣开高考之门,恍如隔世。放眼满城尽带黄金甲,冲天香阵透长安,如同历尽沧桑的土匪,满身的杀气,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后来飘洋出海,多少带有类似西部牛仔的情结。当流寇虽叱咤风云,但也不免吃足苦头,历尽艰辛。 漫长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的教育几乎完全停滞,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时代。经历了知青返城的巨变,一九八五年,我先后从两所大学毕业。当时的社会开始重视学历,鼓励年轻人学有所成,将其充实到各个领域,包括上层建筑和各级领导层,可谓"科举制"的复兴,仿佛回到了"褒贤贵德,乐育人材"年代。(通过考试,延揽各路人才,拓宽和优化选择精英的基础,从此,千万莘莘学子有机会一展身手。后来到了海外,知道欧洲在十九世纪就有了公务员学历与考试的叙用制度,以后演化成现代的文官制度,和中国的千年科举制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这个当过凤阳农民和上海工人的前插队知青,因此受惠,被调入上海交通大学任职,参加交大南洋(若干年后成为上市公司)和交大与香港西园集团合资宾馆的组建,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有了生机和希望的新开端,用当今时髦的说法,激荡三十年拉开了大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