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娱乐 "索白、索白、索白......"我们齐声大喊,电压渐渐升了上去,屋里灯光大亮,也许是凑巧,但每人都庆幸喊叫的分贝刚刚好。才发了四年多的电,小电站却象耗尽了灯油,逐渐萎靡。要么灯亮得发炽,"啪"一声,炸了灯泡,给面面相觑的人们头顶制造一团白雾。要么灯逐渐暗淡下去,剩一红色钨丝悬在头顶,要熄将熄的时候,我们开始用唤魂法叫唤索白。可怜的索白老头儿,耳根红了又红,泥沙淘了又淘,终未挽留住虚弱的电流,小电站于十月成为废墟,我们开始了蜡烛下的娱乐。 四人升级培训班如火如荼,一盘下来,三张嘴分析、评说、总结,独我沉默。依晖的话,这是"填鸭式"强化培训班,虽然泥大多时间神游四海。谁被戴上帽子,就算输了一局,就得在嘴边用唾沫粘上一条报纸胡须,一晚下来,我已到高龄,满嘴胡须。谁与我搭档,谁便会被拖到年老阶段,这是常规,我躲闪着三人不可思议的眼光。长期的培训无效,三人终于稳不住了,一夜,烛光摇曳,三人身影晃动,一凝神,三双眼已欺近,"泥是否智商有问题?""是不是不感兴趣?没用心?""还要不要带你玩?"三人唱足红白脸角色,"小看我?!"我张狂地叫嚣,用心投入,精心算计,四人配合稍有成绩,便兵分两路四处挑战,或胜,或败,其乐无穷。 周末,区公所时而会举办舞会,这属于很浪漫的娱乐。我们兴致勃勃地穿上最好的衣服,溜到晖的寝室偷偷洒上点香水。区炊通员穷迫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会议室天花板正中挂着汽灯,四周窗台点上蜡烛,大火炉上已熬好一锅马茶,条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糖块,双卡录音机流泻着动人的乐曲。四人寻了最好的位置坐下,边吃边喝,边忐忑地等待着什么,除了晖,瞧那两人的紧张状况,估计在等待着什么从天而降的艳遇之类的。院里人声鼎沸,人陆续来了,中心校老师们来了,医生们来了,警察来了,甲尔多乡的来了,安斗乡的来了,四洼乡的来了..... 女孩们羞羞答答地挤坐角落里,小伙子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眼光如炬,一点没耽误细密的搜索。英俊挺拔的区武装部长泽周第一个出场,邀请了我们的区花晖,掌声中晖落落大方,大片眼光中我们三人兴奋的自豪着。俊男美女翩翩起舞,接着一对又一对滑进舞场,人影绰绰。蜡烛灭了,点上。汽灯暗了,续油。炉火旺盛,音乐纯美,抒发着人们的浪漫情怀。 冬天,天气寒冷,区上的舞会也歇了,聊天打牌阅读,玩的花样翻来覆去就这几样,夜晚时光很受煎熬。这时,救星毛老三来了,他开了间录像厅,一间不大的土坯房,几根粗糙却结实的长条木凳,一台电视,一台录像机,角落一小铁炉,喇叭挂在屋檐下,发电机在房外"轰隆"雷响。一元钱一人,可以看两部片子,六点钟开演。当喇叭传出"嘿嘿荷荷"的武打声,我们刚在吃晚饭,四人眼神在空中握了一下,不约而同加快速度,"慢点,慢点,猫在抓心吗?"曾叔叔敲敲菜碗。更登的狗,很厉害,我们要慎重,刘少有的严肃。更登是毛老三的邻居,专营小百货和大蔑砖茶,因为遭小偷光顾过,夜一深,他便将他的大莽子狗放了,安心睡觉。这可苦了看录像的夜归人,昨天,措洛门巴的腿便被咬了,措洛恨得牙疼,找了把猎枪,大白天当着更登的面,换了N种姿势,装模作样地瞄准大莽子狗。 更登僵硬着脸迸出一句"我找区长秋登作主!"。后来,双方各让一步,更登赔付了医药费。将狗套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索道里,他的商店在索道保护范围内,白天将狗固定在狗窝附近,晚上任狗随索道活动。可就这样,那小牛犊似的,有着藏獒三分之一血统的大莽子狗,哗啦啦拖着铁链,龇着利齿,凶猛向你扑来,虽然明白有铁链约束着,每每也总是吓得手粑脚软。 每人一块鹅卵石,沿墙根边缘过去,刘下命令。我选了一个形状完美、重量适度、很符合我手型的石头。我一直幻想,有一天,它会弧度漂亮地飞掷出去,正中大莽子狗的太阳穴,周围掌声雷动。现实却是,我夹在七人壁虎队伍中,战战兢兢,手心的汗水将它浸渍得很光滑。我们在混合皮袄、酥油、汗臭甚至脚臭的空气中大呼小叫,我们大弧度的前仰后俯让木凳"吱嘎"作响,我们沉浸在成龙、周星驰、赵雅芝、郑少秋的悲欢世界。时间眨眼就过,回去时,又作壁虎状,黑暗中手心仍然没出息的汗湿。一个冬过去,那个鹅卵石,我没舍得扔,作了镇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