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百合花》（四川辣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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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百合花
文/四川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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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街角那家小花铺时，老板娘热情地喊住素忻：“明天是情人节了，不买枝玫瑰送给自己吗？”
素忻无言。站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她的心犹如含苞的水仙，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
老板娘回过神来：“素忻呀，今年还给自己买花吗？让男朋友买了送给你吧。”
素忻淡淡一笑，眼光掠过一丛丛的玫瑰，看见了纯美安静的百合花：“帮我包一束百合吧。”
......
夜色一点点袭来，心里的一些挂念犹如沙滩上散落的珍贝，开始闪闪发亮。
他现在还好吗？素忻将百合放进盛满清水的玻璃瓶时这样想，清水溢出来，打湿了她柔软的思絮。
素忻明白：每年的情人节，他是不会属于她的，她也一样。
距离，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与他不过是陌路人。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在网络上与他再一次的相遇。
地球这么大，怎么会，又撞在了一起？
他曾是她的初恋，而她与他早已分离。
初恋总是难以忘记。
走过多少个街道，常常会突然有一个背影让她心跳加速。
听过多少首歌曲，耳边总会划过一些让她落泪的词句。
他曾对她说过，他与她早已是连成一体的藕，就算断了，也会有一些绵长的丝牵绊着。
她不相信。为了断得彻底，她逃离得很远很远。
换了工作，换了城市，扔掉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却扔不掉与他在一起的记忆。
在公园里划船时，他为采一朵莲不小心掉进荷塘里，她大哭大叫时，他却突然从水中冒出头来冲她鬼笑的样子。
在广场上放风筝时，他突然拥住她说愿做她一辈子的风筝，被她牵住尾巴也心甘情愿的话语。
在晚风中散步，他的手与她的手牵在一起的温度
......
这一切，她通通想忘掉。
爱得太真切了，恨时便入骨。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
熟悉的回忆，熟悉的疼痛，熟悉的自己。
每个寂寞的夜晚，睡不着时，让一杯咖啡，一枝烟陪伴自己敲下零零碎碎的文字。然后再一篇篇贴在同样寂寞的BBS上。
她的网名叫“桑芯芷”——只要能忘了他，伤心就可以止步。
大约一年半前，她随意敲下的文字后面跟了双脚步，从此，她的每一篇文章后面都有一个叫“随风”的ID紧跟其后，回复的内容很简单，总说她的文章引起了自己内心的一些震动。
素忻常常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随风”敲下的那些简单的文字发呆。
她的感觉有点麻木，自己的文字能感动不相识的朋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感觉有可能相通，但，你哪里会知道我内心的痛。
她继续漫不经心地敲字，漫不经心地在BBS上闲逛。
直到某天深夜，那个“随风”在回贴里发出了一个讯息，引起了她的注意。“随风”说给她的信箱里寄去过信，问她收到了没有。素忻这才去打开多日未启的邮箱，看到里面居然己躺着“随风”给她寄来的七、八封电子邮件。
她一一看过去，那个曾被她误会成粉红ID的“随风”，原来是一个男性朋友。他在信里倾诉了第一次看到“桑芯芷”文章时内心引起的波澜，他希望与她交个朋友，谈论一下文学创作方面的事。
看到最后一封信，让她大吃一惊。里面附寄着一张JPG格式的照片。照片上，那个正朝自己微笑的脸，是那样的熟悉！
“怎么会是他？”
素忻惨笑了一下。
本应该就此罢手的。
只要换个ID，只要不再去那个BBS就好。
但，有一个心魔领着她走向歧路。
她非但没有终止上网，反而戴着面具与他开始了QQ里的对话。
“随风”根本不会想到“桑芯芷”就是素忻。
素忻戴着“桑芯芷”的面具听“随风”有一句没一句地讲他的故事。他的一些童年趣事，他正在着手的事业，甚至，他的家庭、他三岁多的宝贝儿子。惟独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与她曾经相爱的事实。
素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听他开心地讲自己的事时，自己的心会这么痛的。
四年前，有个女孩挺着肚子跑到素忻的面前告诉她，她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不是被这个晴天霹雳打鄢的话，素忻仍是那个骄傲万分的公主。
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素忻想不出他怎么会看上她而不是自己的。
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背着她干下了这么龌龊的事情。
骄傲的素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他分手。他恳请她听他的解释。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这样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她正在梦想着做他的新嫁娘时，他却与别的女孩乱搞。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事呢？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蒙羞的呢？
她选择了逃跑，从熟悉她的朋友圈子里逃跑。她曾是那样骄傲地在他们面前挽过他的臂膀，说过他是她今生最爱的人，她羞于在朋友面前听劝，她羞于在亲戚面前抬头。她是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她是一个被未婚夫甩掉的待嫁娘。
要么死，要么便只有逃跑。
骄傲的素忻不会选择死亡。她只想逃开这块闹得满城风雨的阴云。
这件事，压迫得她一度无法呼吸。
也许，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
结疤的伤口，不再流血，虽然阴雨天会有痛觉，但，尖锐的心痛过后，皮肉只剩下迟钝的隐痛。在新的环境新的人群里，如果她不说，这桩事，便成了她内心的一个秘密。
素忻麻木地听着“随风”讲身边的故事，常常不发一言。“随风”当她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终于她觉得自己有些荒唐，有些无聊。很长时间，她不再上网，选择看小说，看蝶片，或者早早睡下。
直到好友打电话说将自己小宝贝的照片伊妹儿给她了，让她去电子信箱看一下，素忻这才启动了近两个月未触碰过的电脑。
电子信箱里，“随风”的信件塞得满满的。一封一封地追问着“桑芯芷”的去向。她感到好笑。
她打开QQ，迎面又是“随风”发过来的一连串询问。
素忻看到“随风”的头像亮着，骗他说自己只是“桑芯芷”的一个朋友，借用她的QQ一下，其实，是素忻不想与他再说话了。
“随风”很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而又象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打听“桑芯芷”的下落。素忻冷冷地说：“她是你朋友吗？为什么打听这么多？”
“随风”说：“对不起，请愿谅我的失态，因为，和桑芯芷相处这么多天来，我越来越感觉桑芯芷象我熟悉的一个朋友。”
“朋友？”素忻心里一动，问道：“什么样的朋友？”
等了片刻，“随风”继续道：“事实上，感觉她象我曾经深爱过的一位女友。”
素忻冷笑：“相爱过的女友？你是指网络上的吗？”
“随风”说：“不是的！是我初恋的女友。我曾深深地伤害过她，后来，她离我而去了，我一直在寻找她。”
素忻：“找过她？在网上吗？”
“随风”说：“不是的，听说她去了上海，我曾追到上海，为了找她，我在上海流浪了一个多月，后来，又听说她去了南京，我又追到南京，足足有半年多时间，我都在找她的路上流浪。”
素忻：“哦，真是感人。”
“随风”：“也许你不会相信的。事实上，自从她不告而别后，我一直背着良心的债，一直生活在失去她的阴影里。”
素忻听得简值要冷笑出声音来了：“是吗？我听桑芯芷聊起过你，听说你生活得很幸福，你的儿子都三岁了吧？”
“随风”：“那是我编造出来的故事。”
素忻：“如果是故事，为什么要编这样完美的一个故事呢？”
“随风”：“我曾经对我深爱过的女孩说过：‘将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在一起生一个小孩，种一些花，养一群鸽子。’这是她曾经的梦想。但，我伤害了她，受到了老天的报应，我的妻子有习惯性流产史，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孩子。”
素忻：“哦，真令人同情。”
“随风”：“你是桑芯芷的朋友吗？请你尽快帮我联络到她。”
素忻：“为什么你要找桑芯芷呢？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随风”：“我想跟她讲讲我的故事，我与初恋女友的故事。”
素忻：“先生，你大概真的弄混淆了吧，桑芯芷是我的朋友，她与你的初恋女友无关。”
“随风”：“我知道，我只想跟她讲讲心里的话，希望她能将我的故事写成小说。”
素忻：“先生，你的要求有点过份了吧。你是你，她是她，请你保持冷静。”
“随风”：“也许你当我是疯掉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只有桑芯芷会理解我，只有她肯听我说，哪怕把她当成我以前的她，在她面前让我作一次忏悔也是好的。请你帮我！”
素忻冷笑：“不必了吧？如果忏悔能够让你过得幸福的话，你早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如果忏悔不能解脱你内心的罪过，那，你又何必将自己的苦水倒给一个陌生的朋友呢？”
“随风”：“请你不要关掉QQ，请听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桑芯芷的文章时，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她象我曾经深爱过的一位女孩。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白素忻。我们曾非常相爱。恋爱的时候，她喜欢写日记。并且常把她的日记拿给我看。
她的自尊心很强。而我，是家中的独子。性格上也有霸道的一面。我们的恋爱，看上去很顺利。我爱着她，她也一心一意爱着我。
但事实上，我的压力是很大的。
她的父亲过逝得早，她的母亲希望她找一个肯倒插门的女婿，而我的父亲因为生意场上的关系，更希望我和政府官员的女儿结亲。这些，我从来没对她说过。
恋爱初期，我和她都没管这么多。但，后来，我的决心有所动摇了。恋爱是浪漫的，婚姻是现实的。我突然想了很多。家中的事业需要我去继承，我不能由着性子来。
那时，我会制造一些小矛盾来试探她，但，性格倔强的她，常常与我赌气，总是要我让着她。我觉得很累。但，她浑然不觉。只要一枝玫瑰，一句道歉，就会阴转晴，但也常常会因为我不小心说错的一句话，又晴转多云。
我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与爱好文学天性浪漫的她有许多不同之处。
我犹豫了很久，说老实话，我舍不得她。毕竟她是我最爱的人。但，我更羡慕那些比翼齐飞的夫妻。也就是那些彼此都很有事业心的夫妻。这样的夫妻才更适合把家族的事业做大。
当时，我爸有一个市政府的朋友，他有一个女儿主动看上了我。我看得出她喜欢我。她常找借口来我家或要我去她家玩。后来，那个女孩开始主动追我。我跟她讲了我有女朋友的事。但，她不管。说只要我没有结婚，她就有权利喜欢我。
她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她的确很聪明，人很机灵，很讨我父母的喜欢。我心里的天秤渐渐向她那边倾斜。
结婚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更是两个家族的事。
我仍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素忻。我甚至暗示过她。但，素忻总是当我在有意气她，常闹闹小性子，却从没往深处去想。
我们家族曾经最反对我与素忻交往的姨父曾暗示我说：素忻不是不懂，而是想通过我这块跳板，脱离她原先平民化的生活。她是在装傻。
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相信了这样可笑的判断。
倒追我的女孩，为了击退素忻，跑到她面前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素忻气极了。我说过，她自尊心很强的，自尊心很强的人，也就很好面子。
她情愿相信谎言，也不肯相信我。拒绝听我的任何解释。
虽然我很痛心，但那时，我也很生气。气她倔强的脾气。所以，我干脆就默认了那个谎言。这样的做法，现在想起来是非常幼稚可笑的。但，当时，我就是这么做的。
后来，素忻采取了不告而别的做法。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到今天我都不曾找到过她。起初，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我不相信，她会从这个地球上消失掉。我以为只要付出努力，一定会找到她的。但是，她的母亲不肯告诉我她的行踪。她的亲朋好友早已视我为敌，看我的眼光都象一把一把的尖刀。
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我一直在寻找她的路上流浪。直到听到我的好友劝我不要再找了，他告诉我，我的母亲为我这种疯狂的举止眼睛已经快要哭瞎了。我回到家中，足不出户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
然后，我象具行尸走肉一样，开始听从父母的安排，开始与他们安排的女孩见面，相处，结婚。
我现在的妻，并不是当年那个气走素忻的女孩。她很善良。她听我说起过素忻的事。是她，鼓励我再找找看。
是她的善良，让我放弃了寻找素忻的念头，但，夜深人静时，我仍会想起素忻来。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人世间，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希望通过桑芯芷的笔，将这个故事写下来。发在网上，也许，某天，素忻会看到。”
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素忻艰难地打下一段话给“随风”：
“旧梦，已随风去，新欢怎怜孤枕难眠人。忘了吧，所有的恩恩怨怨，不过是痴心妄想。”
“随风”不明白她的话，追问是什么意思。
素忻迅速关掉QQ，不再看他闪烁不定的头像。
“我的热情，早已在疯狂爱你的途中燃尽，那一寸寸的相思，是一寸寸的断肠。要怎样对你言明？烟花过后，心如灰烬......”
在情人节的前夕，素忻决定买束百合花给自己。玫瑰属于有情人，百合就送给已经习惯了孤独和冷清的自己。
百合花对她说：如果眼泪会飞，一定不要飞进爱你的人心里。
素忻默不作声：眼泪不会飞起来，它只会一颗一颗，落进自己的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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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13日写于情人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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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碧落,多少腾蛟起凤,纵横八荒,君不道立尽斜阳,一杯残酒,大笑死生寂寞
雪铗霜锋,万里雷电风云,交错四海,谁依然吹起新月,九节古箫,轻聆儿女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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