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广角》串烧20

标题：《 骥才新筑"符号中国"，王蒙续书又遭指谬 》

作者：王 谦

　　纸张价格攀升不止，人力成本居高不下，融资难度持续加大，图书选题面临瓶颈，流通渠道竞争激烈，网络阅读步步紧逼，--这几乎是置身2008年的中国出版人对当前处境脱口即出的一番套话和实话。对于刚刚开始适应市场运作的中国出版业来说，今年绝对是个大挑战之年。如果抛于残酷生存的一面，不妨说，倘在挑战中能平稳而顺利地发展着，岂不更考证出从业者的真实斤两？正如一句俗话所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啊。

一

　　近几年，有关中国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图书选题上马不少，编印出来摆到书店货架上的也不少，当然更有相当一部分存在书店、出版社的仓库里，经受"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命运。这些新书，往往是策划者仓促操作以迎合全国兴起的"申遗热"，或者当成政府一届主管领导的新政绩而加紧赶制出来，至于真正的文化深度和艺术视域的广度怕是连出版人自己都难有精力和能力去顾及，不过是你做我做他也做，做成一本又一本不尽相同却也没有太多相异之处的文化遗产的图录大全或准大全罢了。这，实在让心存文化情结的读者觉得遗憾，一肚子的不甘心。9月，译林出版社推出一套图文并茂的6卷本丛书《符号中国》，从书由作家、文化学者冯骥才担纲主编，在老王看来，在这样的主编人选的择定上其实呈现了该出版社主事人的眼光，因为冯氏此人既是富于性情的实力派作家，又有着较深的学术底蕴，而对于濒于消亡的传统民俗文化又一直在苦口婆心地游说和脚踏实地地从事着保护和弘扬的工作，无论他个人的文化方面的综合指数还是对传统文化的真诚情感，都为这套书的高质量完成提供了先决性因素。

　　这套丛书有特点。它的内容涵盖中国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遗产、历史遗产等内容，时间跨度自远古到当下，将富有中华文化基因意义的"中国符号"高清图片--从器具到食物，从风俗到礼仪、从人物到景观，以专家的权威视角用通俗方式进行解读，令海内外普通读者能够理解接受。谈及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冯骥才表示，曾有韩国负责向联合国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者对他说，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最起码有一万项，"这么多符号，我们选择哪些才能最精炼、最丰富地表现中国文化？这是非常难的事情。在《符号中国》丛书中，我们选择的‘符号'既是人们已经知道的，有些也是人们应该知道的，我们要在书中普及一些‘符号'，帮助读者去认识它们。专家认为重要的‘符号'不一定都收在书里，那就成了文物大典，就离开了我们编写《符号中国》的初衷。"可见，这样一套高质量图书的问世与她有这样一位有个性又极负责的主编紧密相关。

　　而最近的消息说，《符号中国》英文版已经入选"2009年法兰克福书展中国主宾国翻译百种图书"，其他语种的版本也在筹划与编辑之中。不难预见，一个由点到面的书业丰收在等着译林出版社去收获哪，即将到来的红火情景跟那种挖地雷的电脑游戏有几分神似：一鼠标点下去，便是遍地红灿灿地开花。

二

　　路金波是在业内常引发争议的著名策划人，在备受争议的出时，他不间断地推出一些畅销书作家及作品。在2008年这样一个书业沉寂之年，这个人物儿一样能推出几种动辄发行逾10万册的图书，而其中最惹人眼球的是一个获利过百万的策划：与可乐品牌"七喜"合作，设计出"七"条线路， 组织八位作家远赴喜马拉雅山区域（西藏、尼泊尔、印度等）旅游，而这些才情大小不等的作家把一次旅行变成了想象力的盛宴，在活动结束后推出一本书......这样，旅行社出钱，给作家们做了免费活动，作家也愿意去那些旅游城市。路金波开出的条件是每个人写1万字，不付版税，书名直接命名为七喜，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叫七喜。

　　仅仅是赞助已经赚了60万，作家们那边又至少14%的版税给省了，而书能卖出10万册以上，这一以资源换资源的交易形式，路金波或出版社不用买单，只管净赚100万元，并且利用八个作家的影响推广了旅游和饮料。在这一完成策划的过程中，媒体也变得热闹起来，一会儿韩寒迟到，一会儿石康在珠峰裸体，无偿献身为活动做广告。七喜满意，旅行社满意，当前正处于困境的出版社能赚得盆满钵满更是空前的欢喜。

　　这样的成功，当然只能算在路金波一个人的头上，--个人的智慧和力量有时远远强于一个中等能力的出版社的干群总和。路金波的商业模式有三个关键因素：一是作者的名气，因为这代表该作者既往的销售业绩；二是内容；三是其他因素，比如取得商业圈的广告投入。而在别人认为神乎其神的设计推广上，花样迭出的路金波反而诚恳地说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新意，他说得很干脆："推广没有很大的价值，我们只是借风推势，在高处点一把火。我不认为硬炒能把书炒火。设计一个媒体关注的点，看这个点是否对，如果对，自然会火上浇油。我对于推广向来不强求。"他认为一本书成功的最重要因素，50%是运气，30%是渠道，20%是设计新闻点。其实，真正能促成出版人成功的，个人素质是一方面，能让个人发力作为的小环境和大环境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个人才能是种子，环境是阳光和空气，--这样的分析蛮符合辩证法哪。

　　三

　　老王年轻时曾有过做王蒙"粉丝"的经历，而今虽已迈入中年，但王老每一部作品的出版都会引起老王的关注。"王蒙自传"的第三部《九命七羊》在书店一亮相，便找来倾情攻读，不料这一攻倒攻出一些疑问来，不住地用红蓝铅笔标出一些虽不敢断定其为"非"、但绝对能肯定它非"是"的文句，好在更有更热心的读者捷足先登，武汉古远清先生已先一步写了指谬文章发表出来，倒省得老王自己去查考取证。

　　古清生的指谬文章行文确凿，且罗列分明。他所指《九命七羊》的问题，一是人名的错误，台湾作家"席慕蓉"被误书为"席慕容"，香港女作家卢玮銮的笔名是"小思"被误为"小斯"（老王按，没给弄成"小厮"已算积德了）。二是组织机构名的错误，87页邀请王蒙的单位应为"香港岭南学院现代中文文学研究中心"而非"香港岭南学院现代文学研究所"。这"现代中文文学"与"现代文学"含义不完全相同，因境外还有非中文文学；"研究中心"与"研究所"也有别，如邀请王蒙者便是"研究中心主任"而非"研究所所长"梁锡华。另香港只有曾敏之领导、成立于1988年1月31日的"香港作家联谊会"，后改称为"香港作家联会"，而不是289页说的"香港作家联合会"。 三是会议名称欠准确，1993年12月在台北召开的是"四十年来中国文学会议"，而非87、105页说的"中国文学四十年研讨会"。乍看起来，两者意思相差不大，但既然是纪实作品而非虚构小说，理所当然地应该精确。四是转述台湾学者发言有误。107页云："余（光中）还说，台湾、香港、新加坡（？），是中国文学的三座仙山"。这里"新加坡"虽打了问号，但它不属"中国"，把它与中国的台湾、香港并列，明显不通。认真的古清生查了台湾《联合报》系所属联合文学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四十年来中国文学》，结论是：余光中题为《蓝墨水的下游》的发言，谈到"文革"期间中国文学有"三神山"--台湾、香港、澳门。至于余光中讲到的新加坡，是谈到"中国文化不断南下......更新的三神山恐怕要再向南移，移向南洋群岛了"提及的。《九命七羊》除把"神山"误作"仙山"外，还把"三神山"和"三神山南下"一锅煮了。

　　按说，王蒙先生的前两部自传都在文字叙述上出过不少很明显的毛病，被人指纠之后在读书圈和出版界造成一些影响，王蒙也公开表态并高风亮节地把所出错误的责任全认到自己名下。老百姓俗话说"事不过三"，如此已是第三遭了，谁能告诉我：这一回批评的板子到底该打在作者还是责任编辑的屁股上？

四

　　新书跟苹果李子等水果和鱼虾鳖蟹等水产不一样，不是论斤卖的，只有到了"废纸"的程度给送到废品收购站才论斤卖，要是送到造纸厂的化浆车间大概还会沦为论吨卖，就跟农贸市场上论"堆"处理的烂土豆烂白菜差不多的待遇。不过现在许多或大或小城市的路边都不难遇到一些把新书论斤卖的书摊，大有把文化阵线推进到市民生活最前沿的势头。

    考其源头，最早见诸报道的是2001年在江苏苏州冒出的"傻大姐图书菜场"，以"图书论斤卖"名噪一时。不过稍微有一点智商的就会知道，人家傻大姐才不傻呢，把个书店取名"傻大姐"只能说他／她聪明得超了常，想出图书论斤卖的点子并付诸实施更不是你我这样低于平均智商的人能轻易做到的。不管怎么样，在中国这样有着重文传统的国家，把一摞新书上磅秤论斤约，绝对是独辟蹊径。这条蹊径开辟之后，在全国各地可谓遍地开花，在我生活工作的这个不大的城市济南，前几年在著名的山东大学附近有过一家宝鼎书店，按斤卖书，每斤10块钱，比猪肉贵一半。据相识的店员说，这个价约合到图书定价的4～5折。不过这个店后来无疾而终，不知是经营不善还是老板另觅了更能赚钱的生意。而在文化底蕴比济南深厚的古城西安，论斤卖的生意直到2006年才打响，从网上看到的消息是，该店纳入按斤卖的图书有近200种，最高价为每斤8.8元，最低价则为7.8元。老板的说法是："图书论斤卖"的初衷是让人知道"知识是有分量的"。这样的说辞有几分幽默的噱头在里面，因为见识过那种场面的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能把精壮汉子压趴下的几十上百斤重量的图书，作为其等价交换物的人民币连10克的重量也到不了，估计换成日元或许重一点，要是换成美元、欧元就大概很轻很轻。

　　不少热爱文化的天真人士们惊呼：文化贬值了！其实图书论斤卖跟文化贬值根本是两码事儿，只能说这些图书自身的文化含量太少，你把它磨成末、榨成汁也寻不出几颗文化因子。七八年过去，这种把新书论斤卖的生意有增无减，这回中秋节放假，老王多跑了几处民营书店，在经常有按斤卖书的书摊地段惊喜地发现：书价已经提高到12元一斤啦！由此想来，这道生意对拉动内需、促进金融流通还是大有帮助的哪。兴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一觉醒来，会发现咱们书店的新书封底上都印着这样的定价--"每千克X元"，而衡量作者档次高低的标准也由此显出来，比如--易中天，每千克30元；于丹，每千克25元；王朔，每千克5元；......对了，还可以由此衍生出参照这样的相互比例而以书易书的新一代图书交流渠道来哪。

2008-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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