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广角》串烧021：

标题：《 阎老会长无锡接了一掌，诺奖作品发行慢了一拍》

作者：王 谦

一

当年，女艺员杨恭如被富商的结发妻当众掌掴，随着网上八卦新闻的传布，"掌掴"这个词便进入了我们的日常语汇。今年第10期《万象》杂志，翻开头一篇，香港作家迈克的《掌掴我！掌掴我！--遭日本坏男孩虐待的乐趣》，是谈日本性虐影片的文章。"掌掴"背后，千言万语总与粉色或情色信息有关，真是欲说还休。今年10月5日，"掌掴"被赋予了学术或曰国学的色彩。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仰观宇宙之大，近接百家讲坛明星之气息的好时机，少长咸集，无锡一地的读书种子等待新书签售。如此良辰美景，不发生点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就不对了，于是乎奉天承运，发生了中国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主讲人、中国社会科学院满学研究所所长、北京满学会会长、清史专家阎崇年先生红光满面亮登场签售《康熙大帝》和《明亡清兴六十年》，惨遭一男青年扇耳光的事情，这便是日后中国国学史上将会留下一笔的"阎崇年先生掌掴事件"。

当下互联网上有压倒三分之二的声音认为：掌掴事件是"学术压抑的宣泄"，是"公众话语权被极度压抑的表达"，意思是那手与脸皮接触的清脆声音中严重包含着"草根"们的民意，敢情把打人的青年读者划成了解放前的敌后武工队一派啦。依老王看，照常理，打人是肯定不对的，除非是在对敌的刺刀见红的战场上以及拳击台上。在对方不情愿或根本未被告知的情况下"掌掴"人家，这做法肯定不对，这事没有讨论的必要。

有意思的是阎老先生在事情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做出的回应。阎先生在呼吁"学术研究和交流应当受到法律的保护"之后，又提出与他进行学术论争的三个必备条件："一是清史专业，二是在清史研究领域上有学术专著，三是必须有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的经历。"切，这哪是学术论争，分明是中国社科院评聘特一级研究员的标准啊。这样的回应，如果作为阎明星遭遇掌掴事件之后的一次自摸或曰自慰倒没什么，老阎也是人啊，找回被打落的一点面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当真的话，其姿态之高标、态度之强硬，不难设想：在无锡上来掌掴的还只是个毛头小子，下回、下下回一定会轮到虽够不上老阎划定的资质标准，但一样自恃有学术论争的底气的人上来亮出巴掌了。现在回头看这事，似乎打人者被刑拘、被打者义正辞严地出面谴责，便已完事，这里面八成没有出版人什么事儿。但依老王看，作为文化普及与传承的重要环节的出版业，在靠文化明星出书来赢利的同时，自己的文化意识却总是处于"不在场"的状态，实在堪虞；甚至可以说，出版业缘于利益的出发点而对这些名人的追捧，极大地助长了这些著名先生女士们肚子里的过分自信。这里面体现出来的，是出版者在当下文化建构工作体现出来的麻木和不尽责。不妨说，无锡青年的巴掌扇在老阎脸上，那些有清晰的职业和使命意识的出版人的脸上也会感觉隐隐发热。

二

从1998年7月国内书业数据调查公司开卷的第一次监控，到今年7月份，开卷监控和推演得出的数据是，儿童文学作家杨红樱所有作品的销售量已达2600万到3000万册之间。2008年上半年少儿畅销图书前180个席位中，杨红樱一个人独据71席。这似乎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销售神话，然而它确确实实发生了，杨红樱可谓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畅销的作家，有舆论称"杨红樱改写了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史"。前不久在江西南昌举行的全国少儿图书交易会上，一位民营书店经理说："杨红樱三年不写书，我们卖什么？"一语哗然。

与此同时，杨红樱和她的同行J.K.罗琳一样，开启了一个争议世界。"错把油滑、媚俗、搞笑当成了幽默"，是"非文学的畅销，而不是文学的畅销"，儿童文学主流批评界对杨红樱给予了几乎可算是尖锐而苛刻的评价。依常理看，批评界是拿西方儿童文学界公认的经典的、大师级的作品来对比杨红樱的作品，从而得出"其作品文学味淡，文学表达不够深刻、细腻，作品缺乏审美高度和永恒性，人物性格卡通化，故事结构"图像化"，其作品的阅读"通俗化"，缺乏文学阅读应有的深度和难度"之类的结论，这未免把评价的标竿拔得太高了些。杨红樱作品极度畅售却争议不断，现在已经引发的是书业界的名人开始反思童书评价体系的问题，意思是将标准放低、放宽，放得"与时俱进"一些，但是如果换一个向度来看，出版界如果在一手抓赢利的同时，另一手去尽力促使出版作品的成色更向经典方向迈进几步，岂不是功德无量？但是，依老王从业二十年的所见所闻，这样的主动意识已长久阙如，发展大势总是出版人的脚步紧紧追随在畅销书作家脚印后面亦步亦趋着，惟恐跟慢一步而把大把银子被同业对手抢了去。

简言之，一个时代的文化建设，除了学者、教师、文化传媒，出版业的参与和努力的程度也会大大影响着时代文化的走向和高度。

三

"经传主本人唯一认定"，这一口径用在三联书店最新推出的《听杨绛谈往事》一书的宣传上。这书首印15万册，封面设计秉承几年前出版《我们仨》的设计风格和印刷用料，平常而温馨。作者吴学昭是学者、教育家吴宓的女儿。两家的交情使吴学昭在退休后有多次与杨绛交流的机会，在体会杨绛人格魅力的同时，许多珍贵史料、动人故事令作者产生以"听杨绛谈往事"的方式为杨绛写传的想法。经过杨绛本人许可，作者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与她对谈而撰成此书。

老王阅读的总体感觉是：这书全面塑造了一个十分完美的传主，事无巨细，没有一丝一毫有损传主面子的文字，尽是在传主与他人的对比中，对周围人和事的似有分寸和显示自我修养的贬损。或者真的如宣传的口径所说，"书中记录了杨绛从出生至98岁的人生经历，叙述方式是在大量杨绛口述的一手资料基础上，加入作者所见所闻及搜集的材料综合而成，史料翔实且具有高度的准确性"，但老王不得不说：这本已经开始畅销的书写得远不如《我们仨》以及杨绛此前的《干校六记》、《将饮茶》来得可爱；在作者行文十分拖杳之处，以及一些琐细而无聊的意在处处显示传主之优秀的细节叙述之处，责任编辑实在过于偷懒，似乎忘了自己本来是负有对书稿提高要求和加工删改的义务的啊。

四

几乎每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其作品都会引起国际性的关注以及出版热潮。10月9日，法国作家克莱齐奥摘得200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桂冠，国内诸多出版社不约而同地向他伸出了热情的双手，重版旧作，争夺新作，新一轮的竞争拉开了序幕。但是，老王不得不说：各位还是慢了一拍。

在诺奖揭晓的当天，外地报纸读书版编辑来电话热切约写克莱齐奥作品的书评，老王明确记得几年前回老家曲阜时在孔庙附近的新华书店半价买过他的《战争》，可惜没有认真看过且早已压在数千本新书旧书的下面，便急急地与济南进货最快的几家民营书店联系，结果克莱齐奥任何一本书都无踪影，当当网、卓越网等网络书店也尽是"缺货"。约稿的编辑放眼国内能联系到的书评人之后竟没有一人能"搞"到一书，而版面已经留出来铁定了要发克氏书评，最后老王是借由网上搜到的《战争》一书的译序加上自己初买此书匆匆一翻的印象而草成一篇书评交差。

虽然今年年初，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联袂将2006年度的"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奖"授予勒克莱齐奥的新作《乌拉尼亚》，中国与世界评奖结果的不谋而合似乎也充分印证和体现了中国出版界和学界的国际化眼光以及与世界同步分享人类最新优秀文学作品的全球化立场，但从责编黄明霞介绍说"《乌拉尼亚》首印8000册，在勒克莱齐奥获奖后立即加印15000册"的情形来看，诺大的一个中国市场，2.3万册的铺货量连于丹妹妹的一个小零头也不够，难怪老王的一些书评人朋友一本也搞不到了。说句丧气的话，依近几年诺奖得主的作品在中国先是红火几天然后迅即滑落的行势，这两万多册的量已足够卖两三年的啦。

中国书业确实需要有什么来刺激一下，诺贝尔文学奖的功用已到了强弩之末，谁能预判出新的刺激点会在哪里凸显？眼看已到年末，与省内省外的同行交流，共同的感觉是：有五分期盼，五分迷惘。

五

第四届海峡两岸图书交易会于9月20日在台北世界贸易中心开幕，成为近几年两岸文化交流中的令人瞩目的大事件。前三届已取得业界瞩目的成效，本届更受到业界关注。在交易会设展位的出版社就152家、期刊社30家，参加现场图书销售的出版社有323家，还有17家发行单位和15家相关产业参展。这，在大陆赴台出版交流史上，人数之多、规模之大、规格之高，均属空前，用句套话说，正是"写下了新的一页"哪。

这届交易会的举办伴随着十多项新的内容，比如在台北展馆增设了主宾城市馆、举办两岸大学生读书演讲比赛、两岸作家签名售书等可圈可点的内容，而由台湾业界几家图书发行企业先行全部买断大陆版展销图书2200万码洋（人民币）也创下了两岸交流的历史之最。

老王有幸随团赴台，一改喜静不喜动的坏毛病，在台期间光照片就拍下了四千多张，"到此一游"式的观光照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单是在台北重庆南路的"书店街"上的一天闲逛就拍下了五六百张书店的内容。对与书有关的一切，从整体到细节，林林总总，看在眼里总是心生无尽爱意，回来后正预备着写一系列台湾书店的文章。前两天听精通摄影的同事说一般相机快门的寿命是五万次，若是照这样的用法，这一千多万相素的日本相机用不了十回就玩完了，多可惜啊。当老王在电脑前翻看着拍回来的内容，心里兀自在说：其实已经值了！

2008-10-22

250001  山东济南胜利大街39号 山东友谊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