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毕业六周年兼寄一禾 我知道,那个六月,丁香都馥郁得忧伤。阳光总在午后阴阴郁郁,雨怎么也下不成行。那个六月,不是溽暑,清风总是柔柔的涤荡。羽毛球在风里飘飘的来往,有人骑着一楼的窗户,在丛绿的花坛后故作潇洒的微笑。那个六月,随着长势猖獗的那片绿色一同疯狂弥漫开来的是我们对过往岁月的猛然觉醒和怅惘。我们回避着,忍着,豪言壮语着,我们只在酒精中微微透露心中的隐痛。不管是否酒精过敏,为了我们被虚度或被充实着的那些日子,我们推杯换盏。听着隐约雷声,我们等着大雨,等着与天同泣,无论是借了谁的酒杯,都先来浇浇心中块垒。 我知道,那个六月,被称作“散伙饭”的最后一次聚会上,我空前绝后的喝高了。却还是哭得很压抑。从聚会的地方出来,有雨。打在温热的地面,腾起湿热的烟,像那年冬天隔壁的暖气片坏了的情景。我一路上磨蹭,在等大雨,那晚,连天都哭得压抑。我扫兴而归,在宿舍里不知是谁的床上熟睡过去。那晚,我梦见火车从山里开出来,我梦见我第一次看到平原落日的惊奇,终点又回到起点了吗?我们其实并不想从头再来,可我们都忍不住怀念。 我知道,那个六月,所有的歌声都透露着悲怆。“天之涯,海之角,知交从此半零落……”陪我一起围着文科楼反复转圈的挚友,那真的成了我们最后一次糊涂的远足吗?那个晚上有月光,白白的拖着我们的黑影。企图把文科楼缠起来,打包带走。那个晚上,口琴谙哑,《月满西楼》忘词,远处树林中吉他弦断,是什么摔碎了,破裂声撕心裂肺。我们隔着月光相视而笑,有庆幸,有同情,有遗憾,有不忍心……那个夜晚,最后不知为什么要唱《青藏高原》那么高难的歌曲,也许都想转移一下心情。我们约定,去一次青海,去一次西藏…… 我知道,那个六月,爱情都细瘦如丝,友情都绵薄如纸。那个六月,多少奔波,多少晕头转向;多少揣度,多少尔虞我诈;多少祝福,多少虚张浮华;多少怠慢,多少狂妄嚣张……什么都可以在握手的瞬间言和,什么都可以“相逢一笑”,什么都可以原谅。至今仍清晰记得有人说“怎么活都是对的!”我当时毫不犹豫苟同了这句话。那个六月,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雍容大度,站在校门口,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回头身后小小的天空,先知先觉的意识到,在陈旧的校门里发生过的一切恩怨,当跨出门来,被叫做回忆的时候,都会是心中柔弱而干净的一方。 我知道,那个六月注定要逃不出暴雨的浩劫。站台上,当我们的哭声感天动地,淹没火车的鸣笛,当跟着火车奔跑的人流终于再看不见车窗内挥动得疲惫的手。当站台上的哭泣渐行渐远,被火车带走的泪水越积越多。当所有泪湿的脸都仰起来,想吞咽毕业的事实。老天终于忍无可忍,雷声和着闪电,送了我们最后一程,算是毕业礼毕了。 那个六月,大雨过后,我们泪湿的眼清亮了,我们稚弱的肩端正了。我们本能的在人群中挺直了身板,从此,学生时代,送别的泪水和歌声,都被一起封进那个叫做记忆的门里了。偶尔开门,无论春秋,那个初夏的风雨味总会湿湿的弥漫开来,温暖着眼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