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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奎瞅见小芳一路埋着头抽泣着,脚步凌乱,两个肩头不住颤抖,忙丢了电话,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 小芳伏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泪水像开水一样烫着大奎。大奎感到所有的血液都冲向脑际,脑子缺氧。他拨开小芳,想冲进巷子去,被小芳死死地抱着腿不放。小芳人已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绝望地叫着: “大奎,大奎,大奎。。。。。。” 街头行人以为小两口发生口角,都饶有兴趣地围上来看热闹。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劝道: “好说好商量,何必要吵吵闹闹嘛。” 一个赤膊青年盯了中年人一眼,不屑地说: “两口子吵架,常事!旁边人劝架,多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动起手来了。如果不是周围的人拉住,恐怕非得你死我活分个高低不可。 周老头从广场练拳回来,挤进人群一看,这不是大奎两口子吗? 他一手搀起小芳,一手扶着大奎,走出人群。 “散了,散了,都是街坊邻居的!” 好奇的人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就在周老头的吆喝声中失望地散开了。 听说作恶的是瘦猴,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民警便像秋天的茄子——篶了!做完笔录,安慰几句,叫他们回去等消息。 按理说110五分钟能够而且应该赶到,可一直到第二天,也没听见警车鸣叫。周老头这才想起,瘦猴的姐夫是公安局的局长。他火冒三丈地跑到派出所,把所长指导员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们是狗熊是狗腿子是官官相卫的贪官污吏。等他发完了火,所长悄悄说: “周伯伯,我们有什么办法呀!你老人家不是不晓得,局长咳声嗽,我们这些小警察还不通通感冒啊!” 小芳卧床不起,米粉摊停业了。 大奎蹲坐床边,铁青着脸,不言不语。周老头告诫过他:报仇,不要采取非法手段,这是法制社会嘛。还叫他好好照顾小芳,小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拿他算帐。 眼看周老头上午跑政府,下午跑人大,都跑了好几天了,瘦猴仍然逍遥法外,大奎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就给周老头商量: “我想送小芳回乡下。。。。。。” 周老头沉默了一会,说: “也好。我帮你们看着屋子,你放心!” 母亲本来收拾好了换洗衣服,还准备了好多泡菜,等着大奎回来接她进城耍几天。她这辈子就只进过一回城,那还是大奎他老汉过世前的一年,她陪他去检查身体。。。。。。唉,这日子一晃就快十年了,大奎都结婚五年了吧。 母亲没想到儿子媳妇一起回来了。看媳妇脸色不好,问大奎,大奎说: “感冒了。” “什么感冒哟,这么热的天,该不是中暑了?” 母亲纳闷。 小芳吃的全是中药,周老头推荐的一个老中医开的。临走前,大奎找到那老中医,开足了一个星期的药,鼓鼓囊囊装了一大口袋。 母亲熬药喂药无微不至,大奎就忙着办伙食。 老中医说,病人需要营养,但又要忌油荤。大奎用文火炖了一整只老母鸡,炖至肉烂,再用汤瓢把油脂全都清除,然后等汤降至六分热,一勺一勺地喂小芳。 做鱼肉丸子就更不容易了。剔去鱼刺后,用冰块覆盖半小时,再剁成肉酱,加入芡粉蛋清,顺着同一方向搅拌。清水烧开,丸子下锅,两分钟后起锅。 渐渐的,小芳脸上出现了往日红晕。看她身体恢复得不错,大奎的话也多了一些。 这一天,两人本来高高兴兴地说着话,不知怎么大奎脑袋一耷就沉默了,憋了半天,才说: “小芳,我想下去,把事情了结了。” “什么了结?” “了结什么?那些锅碗瓢盆,房子也得退。。。。。。” “那。。。。。。给周伯伯带一筐糖梨下去,另外问问他的电话号码。” 大奎直点头。 母亲像往常一样,执意要送他到车站,看着他上车。 大奎在车门口停住了,回头说: “妈,好好照顾小芳!” “嗯。” 母亲应一声,就老泪纵横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