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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踢兜丽江之恋(连载)
[楼主]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2009/06/12 22:57
点击:3162次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

 

  导航仪是个好东西,它可以精确地计算出地球上任意两个点之间的路途距离。
  今天晚上回到家,下车之前,我打开揽胜车上的导航仪,输入丽江古城五一街的地址,按下确认键,过了一会儿,导航仪就计算出我现在离那个街口的距离是2917.4公里。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数字,看了一会儿。
  再按下“导航详情”的按键,就跳出来一个长长的列表,告诉我从上海市静安区愚园路去到那个街口的最短路线,那是一条翻山越岭跨省过境的路线,左拐右拐都标得很清楚,沿着那条路线,我就可以呼啸而至,重新站在五一街路口。
  但不管我的速度多快,她都不会再站在那里等我。
  如果她曾经回到那个地方,我也不会知道。
  导航仪再牛,也不能找出她现在在这个星球的什么位置。
  我在手心记下2917.4公里这个数据,没什么用,只是供我躺在床上看,我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手心的这个数字,觉得我离那个地方的确非常遥远。

  我是一个热爱痕迹的人,热爱所有的痕迹,我觉得痕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迷人的东西,我侄儿四岁的时候在我新房的白墙上留下的脏手印,几年了我都没有擦掉,因为我喜欢那个痕迹,我让它留在那里,孩子一点点长高,等有一天他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子的时候,我再把墙角的那个手印指给他看,他要蹲下来才会看到,那个痕迹还在那里,是他小时候留下的,清晰得就像是刚刚留下的,他的童年就会穿透时间来到他自己面前。

  但我现在心里想着的这个人,她什么痕迹也没有给我留下。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从床上醒来,其实不是醒来,我根本没睡,我在床上翻来滚去几个钟,在昏昏沉沉中爬起来,打开一瓶红酒,决定开始写这个故事:

  文雯一脸怒气地冲进我的办公室,这个怒气是装出来的,我看得出来,她的脸部深层肌肉里面其实在笑,还有一点害羞和恶作剧,但表面看起来,她是一脸怒气。
  她冲进我的办公室,啪的一掌拍在我肩膀上拍得我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等我转回来,她已经钻到我的办公桌旁边等着我了。
  我故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打的一个赌,我赢了。
    赢了的奖励就是她来办公室和我做。

  两年来,我们在我办公室ML的次数肯定比在床上的次数多,多很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做了,甚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我办公室以外的地方见过面了。
  一开始是为了寻刺激,我跟文雯商量在我办公室做,她听了很高兴,放下电话就从浦东赶了过来。
  再后来是为了图方便,半夜12点,我一边加班一边跟她在QQ上聊天。
  又在加班吗?
  是啊。
  加那么多班干什么嘛?累死了。
  挣钱娶你啊。
  臭美吧,谁说我要嫁给你哦。
  娶别人也要钱啊。
  娶我不要那么多钱的。
  敢情要在你打折期间娶你。
  今晚就打折耶。
  过来吧过来吧,想死你了。
  一小时后,文雯就妩媚多姿地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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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2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13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




  再后来,我只是问一句今晚打折吗?
  文雯就过来了。
  我们都很久没有在白天见面了,有时候她会这样抱怨一句。
  那天晚上,又是凌晨两点,我们做完,躺在墙角的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夜上海,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文雯说,你还要加班多久啊?
  最多一个小时,我说。
  我是问你还要这样加班多少年啊?
  三年,我看着窗外说。
  六年前你就是这样说的。
  那最多还有六年吧,我麻木地说,我转过头来,开始抚摸她的头发。按我的经验,不管文雯有多生气或者失望或者低落或者发一些我不能理解的脾气,只要我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在她头发上摸一把,她就会安静下来,嘴角就会往上翘,甜甜地笑起来。我私下里把这个绝活称为“摸一把头发秘诀”。
  但这次不灵,她把头轻轻转向一边,躲开我的手,一缕发丝像鳗鱼一样从我指缝间滑走,她站起来,赤裸着身体,走到玻璃幕墙边上。“我不会等你多久的,”她说,“六年后我都三十好几了,没有资本跟你谈价钱了。”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紧紧地贴着她,把她压在玻璃幕墙上。“那到时候你就可以再便宜点嘛,搞促销,怀一个,买一送一”我说。
  “玻璃好冰啊!”文雯说,说完推着玻璃直起身来,我双手绕到她胸前,在那两个小家伙掉下来之前一把把它们接住,文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喘息起来,办公室里回荡起她低低的呻吟声。

  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有理想的人容易上当。
  我只有人生计划,我的计划只有两个,一个是挣足够多的钱,另一个是和文雯结婚生个把两个小孩。但这两个计划目前看来有些冲突,要挣钱就顾不了文雯,要顾文雯就挣不了足够的钱,而且我还没想好多少钱才算足够。
  不过好在我的人生观就是及时行乐,再苦闷我也会给自己找乐子,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别人都会抱怨辛苦,我从来不抱怨,干累了我会从座位上站起来,自己给自己唱几首歌,然后自己鼓掌,然后坐回椅子上继续写方案。
  我是个神经病。
  这个我知道。
  但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目标是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的最后一个数字,我以为我在飞速地接近它,其实它在无限远的地方,其实根本不存在。
  一夜两次,我刷新了两年来的记录。在大学的时候,我的最高记录是一夜八次,而且是在石头上,也是和文雯。
  “今晚我表现怎么样?”我满心欢喜地问文雯。
  文雯没有回答,眼神冷冷地往办公室角落里扫了一下,礼节性地亲了亲我的脸,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衣服。
  她开始穿衣服。
  丁字裤,是她专为今天晚上在网上买的,一个多小时以前在我替她脱下这条裤子以前,她还站在我的办公桌上跳艳舞。现在她把它穿上了。
  胸罩,是我买给她的,春节的时候我去欧洲出差,为了弥补不能跟她一起过新年,我买了一套香奈儿的内衣给她。她现在把它穿上了,她先把罩杯托在胸部下面,然后双手捋着吊带,伸到后背,开始系带扣,扣好之后又伸手进去将那对可爱的小兔子样活泼泼的往中间托了一托。
  那对小可爱被她收起来了,过会儿她还会把它们带走。
  
[楼主]  [3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28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4]






 
   我开始处理明天一早要发给开普敦的传真。我脑袋里浮现出那个可爱的犹太老头子的面孔,那个开普敦的犹太老头,他很喜欢我,一见到我就说no problom,问他价格怎样,他说no problem,问他交货时间,他还是说no problem。No problem,窝们气吃川菜。他搂着我的肩膀,做出已经喝醉了的样子,扭扭摆摆地走起来。
  他是个集中营孤儿,60多年前还在襁褓中的时候随舅舅来上海避过难,父母死在波兰,他一开始以为我是上海人,对我特别好,后来他知道我不是上海人,他说no problem,I like you,窝们气吃川菜。
  和他一起混的时候,我真正懂得了人生得意需尽欢。
  但问题是我现在要给他发一份传真,告诉他现在飘在西太平洋上的那批货有问题,凉鞋没有装后跟带,变成了拖鞋,不像蝌蚪没长脚但迟早会长脚变成青蛙,拖鞋没装后跟带永远长不出后跟带变成凉鞋。我不晓得他是不是还会说no problem,估计不会。我拟了几个开头,都觉得不妥,删掉重来,电脑上还是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文雯哭得泪人似的站在玻璃门外。
  今晚真是个奇怪到伤心的夜晚。
  我们明天出去旅游吧,文雯说。
  你不要生气,我说。
  我不是生气,我是绝望你明白吗?我在变老你看见吗?
  你怎么会变老?我赶紧拍马屁。
  我不是要你说这个我是要你明白我不会一直这样等你下去不会每天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一个永远加班加班加班的人。
  我准备上去实施“摸一把头发秘诀”,但手刚一抬起来,就反应过来今晚这招不会管用,手在半空停住,拐了一个弯,摸到自己头发上。
  那小狗在她T恤的兜里笑嘻嘻地看着我,正宗狗日的,我心里骂道。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文雯呜呜地说,我明天要出去旅游。
  去哪里?我问。
  我不会告诉你。
  哦。我有点无奈。
  我想你明天也出去走走,文雯说。
  好啊,你去哪里我都陪你,我说。
  不要你陪我,我们分别出去。
  哦。
  各自出去想想,我们还要不要在一起,给我们自己十天时间,如果我们还想在一起我们就结婚,如果有一方不想了,我们就分手。
  好吧,我说,出去散散心也好,回来我们就结婚。
  给我们自己十天时间吧,我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你结婚,文雯说。
  不要赌气,我说。
  我不是赌气啊,她轻轻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你。
  你是爱我的傻瓜,我说,你只是现在自己犯糊涂。
  哎,你也自己想想吧,说不定我明天就会爱上别人,文雯说。
  今晚真是个奇怪的夜晚,搂紧怀里哭得抽搐的心爱的文雯,我一伤心起来就突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


  两个小时后,我写完了所有的传真和工作安排,把手机压在一张纸条上,纸条上写着一行字,给我的秘书的:小聂,这段时间帮我接电话。
  收拾完东西,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外面的大厅。
  大厅里一片昏暗,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间,每一个都空着,有一台忘记关的电脑,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映在不锈钢的格子间隔段上。

[楼主]  [4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28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3]





   牛仔裤,是我们一起在恒隆广场一楼买的,一年多以前买的,当时她抱怨说已经很久没有跟我一起逛街了,当时她正在办公室里陪我一起吃盒饭,我说现在就去吧,二十分钟,我们去逛二十分钟街。于是我们下了楼,快步走进恒隆,她试衣服的时候我在旁边不停地说快快快,她问我好不好看,我就说快快快。她在范思哲试了两条牛仔裤,问我哪条好看,我说快快快这条吧,就是身上正穿的这条,因为我知道如果说她刚才穿的那条,她会穿回刚才那条让我再确认一遍,我没那个耐心,我还要回公司处理文件。
  T恤是一件新的白色T恤,我没见过。我没敢问她在哪里买的。文雯现在情绪不对,如果贸然发问可能会惹麻烦,她会抱怨我又是很久没陪她逛街了,这件T恤是她和办公室的男孩子一起去买的什么的。甚至我都不敢表扬这件T恤很好看,为了让她快速穿上衣服回去睡觉,为了马上能够开始处理明天一早要发到欧洲和南非的几个传真,我开始谨小慎微地调整气氛,以便她穿好衣服亲吻一下就走人。
  她穿好衣服了,情绪还是不太好,看我的眼神还是有点伤感。“我该走了吗?”她问。我没说话,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其实是默认她该走了。
  文雯低下头,呜呜地说我不想这样了,像个卖春的一样,你给电话我就送上门来,深更半夜一个人回去。
  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文雯是真的伤心了。
  文雯一伤心,我就急躁起来,我担心她在这里误事,我的确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
  这个时候我又被她的T恤吸引住了,她的T恤胸前有一个小兜,一条叼着骨头的小狗从兜里冒出头来。我搂住文雯,用手指悄悄挑开T恤的小兜,里面果然是一条站着的小狗,丁丁历险记里面那种小狗,雪拉瑞,在丁丁历险记里面叫白雪。
  整个身体都在兜里面,只有脑袋从兜沿露出来,叼着骨头,在笑。
  真可爱。
  只有文雯这样可爱的女孩,才会穿这样可爱的T恤。
  文雯推开我说,你写你的传真吧,太阳快照到南非了,我先回了。
  我说好。
  一个小时以后,QQ闪了起来。
  还在公司吗?文雯问。
  你怎么还没睡?我说。
  你都没有问我到家没有?
  哦,那你到家没有?
  现在还用你问吗?
  哦,你已经到家了。
  哎。
  怎么了?
  我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亲亲,很快的。
  算了吧你。
  早点睡吧,我还有一个明早发的传真要写。
  我们结婚吧。
  明天?
  明天。
  后天吧,我明天安排一下。
  那说定了后天。
  等我查一下。
  查什么?
  查一下后天的安排。
  然后我就赶紧去查日程安排,五雷轰顶,明早八点要开项目筹备会,十点要向董事会汇报工作,十一点是一个投标计划讨论,下午一点要跟开普敦的客户通电话,要跟他讨论40多个样品的问题,下午两点要去工厂,有一批马上生产的大货要封样;后天早上要见法兰克福来的采购商,接着要开公司业务碰头会,后天下午要见汕头来的生产商,后天晚上要见北京来的行业协会会长。
  接下来两天没空。我在QQ上说。
  没空什么?
  没空结婚啊。
  我打下这几个字,一摁回车就后悔了。
  果然,对话框里一出现这几个字,文雯的QQ头像就变成了黑白色,她下线了。
  我立刻打她电话,被摁断了,再打,关机。
  
[楼主]  [5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3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8]





  
  一登机我就在机舱里来回走了两圈,看文雯是不是也在这班机上。
  在机场的时候我就在候机厅逛了三圈,没看到她。虹桥机场的候机厅不大,但这是跟浦东机场比,单说起来虹桥机场候机厅楼上楼下的也不小,我跑得气喘吁吁,没有看到文雯。
  飞机上也没有。
  如果文雯也在这班飞机上就好了,我在去机场的的士上这样幻想过。我和文雯一直想去丽江,商量过好几次,昨天晚上她说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就想过去丽江,我之所以后来定去丽江也是因为我觉得她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丽江,那么巴掌大个地方,我肯定可以揪到她。
  但她不在飞机上。
  或许她在下一班飞机上。
  我坐到座位上,一坐下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飞机已经开始下降,我看着窗外的雪山,模模糊糊记得刚才做的梦:我在丽江遇到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女孩,她一见到我就开始哭,哭了又笑,笑完又哭,说你怎么今天才来,你这个混蛋这些年在哪里?
  然后我们就开始恋爱,爱得天昏地暗,正在床上翻滚,我刚扒光她的衣服,正在忙不迭地扒自己的,文雯突然从墙壁里探出头来说你看你看,我就说我们各自出去逛逛,说不定就可以遇见自己真正想找的那个人,接着墙壁里又伸出一个人头,是个男的,说就是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害得我和文雯现在才见面。
  我飞起一脚把这个男人的头踹到天花板上,文雯一声尖叫,朝我怒吼道:你王八蛋,你王八蛋,你王八蛋。然后文雯的头就朝天花板上那个头飞去,我看见那两个头在天花板上接吻,转过头来,我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文雯的T恤里面那条小狗正站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
  汪汪汪,那小狗在叫。


  我就醒了。
  这是我头一回想到文雯会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是做梦,我也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文雯从来没有那样朝我怒吼过。
所以我飞起一脚就把那个男的的头踹到天花板上,本来是想把他的头踹到天花板上像踹一个西瓜一样踹得稀巴烂,但它没有稀巴烂,反而是文雯的头跟着飞上去,当着我的面接吻,你可以想象,醒来我是多么伤心和难过。
  我闭上眼睛,想重回那个梦,再给那个男的补上几脚,狠狠地补上几脚,但我没有能回到那个梦,我眼睛一闭,就模模糊糊看见一个少女的笑容。

[楼主]  [6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3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7]





我吃惊地看到刚才文雯穿的那件衣服就是在这里买的。我哈哈地笑出声来,拿起电话就想给文雯打电话,手往裤兜里一摸,没摸到电话,站起身准备去桌上拿,刚站起来一半,就反应过来文雯已经不会再接我电话了,十天之内她都不会再接我电话了。
我又坐回椅子上,沮丧地继续看这个网站的衣服。一口气定了五件。
填收货地址的时候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填公司地址这些天我都不在公司,填家里的又意味着我没法出门,我就又打开一个网页开始搜索目的地。
确定了去丽江之后,我填下了丽江净地客栈的地址。

  明天我要去赶上海飞往丽江的第一班飞机,不是明天,是过一会儿,还有三四个小时,我从写字楼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是上海街头最冷清的时刻,这个时刻很短,最后一波在街头游荡的酒鬼刚刚回家,第一波出门干活的人正在洗脸刷牙马上出门,我从写字楼出来,街上只有我一个人。
  
  等了半天,没等到的士,我拐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罐百威啤酒,一边喝一边往回走。
  很想给文雯打电话,但手上没手机,就算有,我相信她也不会接。
  走在愚园路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完全孤独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自己的影子来的。我经过一盏路灯的时候,我经过那盏路灯,把它抛在身后,我就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我每走一步,它就长一些,走两步,它就更长一些,往远处看,它伸向远处的昏暗中,我的头已经融入了远处的昏暗中,一看见我的头融入了远处的昏暗中,我就感到了完全的孤独。
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说,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孤独?
  为什么文雯会突然支撑不住?或许她早就支撑不住?
  为什么我突然感到自己也要支撑不住?
  我丢掉喝光了的第一个易拉罐,它哐哐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没了声音,但还在微微摇晃,反射一些微弱的光线。
  啪,我又打开一罐。
  一辆装垃圾的三轮车嘎吱嘎吱地经过我,蹬三轮的是一个沉默着的瘦小的中年男子,三轮车过后,空气里留下一股垃圾的味道,是一些腐烂的食物的味道,像一面长长的旗帜——那味道飘在空中。我看着三轮车的背影,看了半天,后来他在华山路拐了一个弯,他拐过那个弯,我就看不见他了,但嘎吱嘎吱的声音还隐约可以听见,那是另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声音,嘎吱嘎吱,嘎吱嘎吱,他就是发出那个声音的人。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基本亮了,路灯熄了,我的影子不晓得什么时候不见了,孤独感被疲倦覆盖。
  疲倦什么都可以覆盖。
  不管你是孤独伤心还是兴奋愉快,疲倦一来,就全给你覆盖了,我开始木头木脑地收拾行李,准备直接去丽江。
[楼主]  [7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3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6]





  他的桌上竖了一排书,《托马斯曼中短篇集》、《别笑我是英文单词书》、《流血的仕途—李斯与秦帝国》、《丰田就这几招》、《藏地密码》、《有一天—乌青诗歌小说集》、《阿赞得人的巫术、魔法与神谕》、《向左还是向右》。和这些书竖在一起的是几个文件夹,其中还有两个笔记本,我顺手抽了一本,是工作笔记,信手翻开一页,里面是记的我前几天在公司培训会议上的讲话。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记录,基本记下了我那天讲的要点,特别是客户谈判那一段,如何谈判如何判断如何等客户自己降价,他在有一处用红笔打了几个圈,圈里面很潦草地写的是“你只要毫无表情地看他几秒钟,他就会把价格降低一点,等他降了第一次价,你继续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降第二次价。一直等他连降五次,继续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说出这绝对是我们的底线了,不能更低了,一幅哀求的样子看着你。这个时候你才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他,由于价格的问题我们的生意没法做,然后示意终止谈判。这个时候他才会告诉你真正的底线,你要做的就是听他说完然后停止谈判,并把他的最后报价作为下一个供应商的谈判起价。”圈里面是我讲的原话,他一字不漏地抄了下来,然后在红圈外用红笔写下:“牛人就是牛!”这五个字。
  薪火相传,其实这个技巧是我的老板告诉我的。
  这个实习生会有前途,我放回这个笔记本,抽出另外一本。
  另外一本是日记,我一打开就看见“今天给娟子打电话她还是不接,不晓得我们是不是真的分手了”这句话。
  往前翻几页, “昨天和娟子去了周庄,一路上她不停地说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真不晓得幸福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幸福就是让她咯咯咯地笑,我是愿意在这个时刻死去还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怜的家伙没有在那一刻选择死去,当然也就没能停留在那一刻。
  我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今天提前下班,直接去她公司找她。要么让我疯掉,要么让我死掉。”日期是今天的,这个家伙现在是死掉还是疯掉了呢?
  我不晓得。
  也兴趣不大。
  我的经验是死掉、疯掉或者忘掉,反正你要掉一次。
  我伸长脖子环顾了一圈办公室,这是六年来我呆得最久的地方。我从我屁股下的这个位子,花了三个月搬到最左排最后靠窗的那个位子,然后花了两年,从最左排最后靠窗的那个位子,轰动性地搬进了现在的那间独立办公室,然后在那间独立办公室里一呆就是四年。六年时间我大概位移了30米,从一个实习生做到了公司副总裁。
  一直做到两个小时以前,文雯对我说,给你十天时间。
  电脑桌面上是一个坐着的裸女,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老式电话,侧坐着,头转向观众,眼神迷离,身材丰满,她的美丽和诱惑,足以扮演每一个男人的梦中情人。至少是我的吧,如果有一个女人可以让我背叛文雯,这个女人应该可以。
  画面的下方,有个网址,如果我没有进入这个卖衣服的网站,我的命运可能会不一样。

[楼主]  [8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3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5]




  我一阵恍惚,想起那个格子间就是我到这间公司以后的第一个座位,那是个专供实习生坐的位子,临近前台和打印机,六年前我就坐在那个座位上,负责资料录入和给其他同事放打印纸。
  “小华,放纸。”不管办公室的任何一个角落传来这个声音,我就会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打印机前,放一张A4纸在纸架上,然后才转过头来开始搜索刚才是谁在叫我,等打印的东西从打印机下方吐出来,我就恭恭敬敬地给那位大人送去。
  有时候他们会嫌麻烦,省掉了“小华”两个字,只说“放纸”两个字。
  “放纸!”,一听到这两个字,我就从座位上弹起来,向打印机冲去。
  再后来,指令进一步进化,他们只需要大声说一个“纸”字,我就明白是叫我去放纸,我就从座位上弹起来,向打印机冲去。
  他们单说这个“纸”字的时候会稍微拖长一点音。是“纸--”,或者“纸呃!”,或者“纸呢?”,再或者“纸!纸!纸!”
  很奇怪,我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我总是欢天喜地地第一时间赶到打印现场,取纸放纸,等打印的东西吐出来,毕恭毕敬地送到发出指令的大人手上,以至于后来他们都说我是惠普打印机的顶级配置。
  惠普应该多开发一些小华这样的放纸配件。我当时的领导,丁一剑这样说。
  开发成本太高了,我说,我妈养了我二十三年呢!
  
  我在那个格子间坐下来,开始替这个马虎的实习生关电脑,如果我明天还会进到这间办公室,我会记下这个马虎鬼的工号,第二天交给秘书,行政部会扣他50块钱的月度奖金。这个规矩是我定的:下班后不关电脑,一经发现,扣奖金50元。
  
  电脑呜的一声熄了屏幕,房间里更暗了一层。刚才桌上映着兰色荧光的物件一下子失去了光泽,黑乎乎的屏幕上若隐若现地映出我自己的脸。
  
  我又坐在这个座位上来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放纸,我习惯性地一抬头,打印机还在那个位置。我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打印机了,它居然还在那里。不过肯定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它了,我记得似乎我自己就批过好几次购买新打印机的申请单。
  那么那台老打印机呢?六年前那台,我当时把它看成是我的搭档,我是和它一起负责公司的文件打印的,没它不行,没我也不行,没它公司就没法打印文件,没我就没人给它放纸,我不放纸纸不会自己飘到打印机里面去,而且我放的纸不会卡纸!
  人是物非,我的那个老搭档早就被丢进废品站,被拆散、敲碎、溶解、丢弃,而我今晚突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开始怀念那台机器。
  我又摁下了电脑的开机键。
  
  电脑开了,开机程序之后,桌面出现一个坐着的裸女。
  我借着屏幕的荧光观察这个实习生的座位。
  这是一个男孩子的座位,桌上有烟盒和ZIPPO打火机,我拿起打火机把玩了一阵,还是那样顺手,我用小手指和无名指夹住火机的底部,手轻轻一甩,火机就沿着手背翻滚着从指缝间挨个滚过,插进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在它插下去的过程中我用食指弹开火机盖,大拇指顺势摁下去,火机就打着了。
  嗡,小火焰冒起来,映着我的脸。
  我拿起他的烟盒,中南海,还有一根,点烟。
  灭火。
[楼主]  [9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31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9]





  
  九年前,文雯才18岁。
  刚上大一。
  我大二。
  我们在同一个教室上同一堂选修课,摄影选修课。
  同学,这个位置有没有人坐?我问她。
  文雯埋着头看书说没有。
  我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坐下来我就开始睡觉,我是来混学分的,只要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叫一声到,一个学期叫18次到,学分就到手了。所以刚开始睡的时候我睡得不是很沉,睡沉了会听不到点名。但我实在太困了,早上第一节课,对于一个打了一个通宵的台球的人来说有点残酷,我当时就觉得把摄影课这种选修课安排在早上第一节的人肯定是个变态。而且这个老师,他并不是在上课一开始就点名,他有时是在一开始点名,但有时是在最后,有时又是在中间,他存心跟我作对,他好好的课不上,专门折腾我们这种在教室睡觉点完名就走的人。有时候一堂课他要点两次名,我就挨过一次,他点完第一次名我就走了,回到宿舍,等别的同学回来才知道他又点了一次名,我白去了。
  我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吃力地抬起头来,跟文雯说,等一会点名的时候能不能叫我一下,说完这句话我就清醒了。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看着文雯的,而且因为我是在跟文雯说话,所以文雯也转过头来看我,文雯一转过头来,我就清醒了。
  我现在脑袋里就是浮现出当时转过来看着我的那个少女的笑容。
  假如人生只如初见说的就是这个。
  那个纯洁到莫名其妙的笑容,她看着我,好像没有明白我说的话,我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叫你什么?她柔和地问。
  没、没什么,我说。
  我不准备睡了,我准备好好听课,而且找机会跟她说点什么。
  这一听课我才发现摄影课其实挺有意思的,什么光什么影、构图、焦点,一个东西从这个角度看是这样的,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那样的,焦距虚一点又不同,实一点又不同,那个老师也不算多讨厌,其实他挺有意思的,他说不同的光线下事物的成像是不一样的,又说构图不同相片就会表达不同的主题,给我们看一些图片,都是拍一个女孩提水壶的场景,构图不一样焦点不一样,相片出来的效果和表达的内容就完全不一样。第一张表现了水壶里的水开了,热气腾腾,充满生活的生机和水壶生动的个性(他是这样说的,水壶生动的个性),第二张表现出女孩的性格,她的青春和活泼,水壶的焦点是虚的,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一团热气的轮廓,焦点在女孩的表情上,她的俏皮和天真;第三张又不一样,焦点全实,背景是个弄堂,远处是一些小孩在踢球,旁边有一溜抽长烟斗的老人,女孩在前景,提着水壶转身准备进屋,这张,那个老师说,表现了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生活场景,你们仔细看相片的顶部,远处虚焦的地方,是新修起来的高楼大厦,暗示着弄堂生活的远去和现代化都市生活的到来。我都听傻了。
  我*,真的是这样耶,我大声说到,教室里立刻哄笑起来。
  我是看着文雯说的,我心里本来就是对她说的,所以我是看着文雯说的,因为整堂课我心里都是在想她,同时又在听老师的课,所以听到茅塞顿开的那一刹,我以为教室里除了那个不停地呱呱呱的老师就只剩下我和文雯,所以我就转头跟她说,我*,真的是这样耶。

[楼主]  [10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42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2]




我只是看见有只袜子在饭盒旁边,很好玩我就拍了,你说你喜欢拍静物嘛,我没有想去表达他的性格啊。
  但你本能地抓到了袜子在没有洗过的饭盒旁边的戏剧感,文雯盯着我很郑重地说。
  我一下子就愣了,看着这个18岁的女孩,几个小时前才模模糊糊好像是默认做我女朋友的女孩子,她说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当然这只是第一天,第一天很无聊,第二天我们开始牵手,我们走在校道上,聊得很开心,聊着聊着文雯就抓住了我的手。我没动,只是给她抓着,但我立刻不说话了,我们就牵着手一声不吭地开始绕圈,腿绕软了之后我就送她回宿舍了。
  第三天我们一见面她就牵起我的手,我回手一把抓住,然后拖着她飞奔,我们一路奔到我前一天晚上想了一个通宵想出来的学校里最安全无人的图书馆后面那个防空洞外面的土包后,站住不动,相视无语,十分钟,也许是九分半钟,然后我们开始接吻,吻到舌头都麻木了,再吻下去牙都要掉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我就送她回宿舍了。
  第四天我们直接在那个土包后面见面,除了接吻我们还开始摸,主要是我摸她,主要是摸后背,隔着衣服摸,摸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五天我才开始把手伸进去摸,也还是摸后背,大概有一个月我都停留在摸后背,摸到胸罩后面的扣带就让我激动不已,但一摸到那个扣带她就把我的手拉出来,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我完全熟悉了她的脊梁骨,我对我的手指经过的每一个穴位都了如指掌,我一般是从气海穴摸起,经过肾俞穴、三焦腧穴、灵台穴一直摸到神道穴,摸到神道穴的时候她就把我扯出来了,神道穴就是胸罩后带下面的那个穴位。
  我一直想把阵地转移到前面来,研究一下神封穴和乳根穴什么的,但这个过程很漫长。
长达四个月。
  四个月后的一天,寒假前,学期结束,我和文雯都要各自回家过年。
  临近放假,我们都开始伤感和热切起来。伤感的是我们知道我们要分开一个月,热切的是我们都知道阵地要转移了,就在这几天,阵地就要转移到前面来了。
  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白云山。
  在一片榕树林里,我决定转移阵地,文雯也意识到就是今天,我从后面抱着她,她没有紧张地像往常一样抓紧我的手,而是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手上,过了一会儿,我的手开始往下滑,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我拦住,而是任由我的手向下滑去。
  我的手从她的毛衣下摆钻进去,文雯说了一声好冰,我就又缩了回来。
  然后我们俩就一起笑起来,文雯是咯咯咯地笑,我是哈哈哈地笑。笑的同时,我把手伸进自己肚皮里暖着。等暖得差不多了,我就又从文雯毛衣下摆钻了进去。
  我一点一点地往上探,探到她胸前,她没有穿胸罩,而是穿了一件很有弹力的紧身内衣。
  
[楼主]  [11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42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1]





  为什么只拍静物?我说。
  因为我喜欢拍静物。
  那你把我当静物好了,我说,我本来就跟木头样的。
  你真有意思,文雯说。
  有戏,我心里暗想,趁势发挥道:真的,我一静起来,两小时不带动的。
  那下节课你就不要动吧,文雯说。
  于是第二节课我就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以至于下课的时候文雯都把我忘了,一下课收拾起书包就走了。
  我也把我忘了,文雯走了好久,上巡航制导的同学进来,问我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坐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个让我失魂落魄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如果下节摄影课文雯还坐那个位置,我想,就是对我有意思。
  我是这样想的。
  我回到宿舍就借钱去买了一个相机和一摞摄影书。用三天看完那些书,又用三天时间去练习拍照,第七天,我认认真真拍了一堆静物,我也要喜欢拍静物。主要是拖鞋、饭盒、打火机、肥皂、丢在桌上的袜子、堆在墙角的一溜啤酒瓶等等。连夜送到冲洗店去冲洗,第二天一早取回相片,从里面挑了五张得意之作,夹在书里,直接就去了教室。
  我准备上课铃响之后再进去,但进去之前,我一直从窗户观察着那个座位。
  我没注意到文雯是怎样走进教室的,一不留神,我就看见她在那个位子坐了下来。
  她穿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头发用发夹捋到耳后,露出雪白中泛着红晕的脸颊。
  在那张小脸蛋上的五官,那样好看,它们分别是:眼睛在上边,鼻子在中间,嘴唇在下边,耳朵在两边,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全齐了,真是一个美女。
  在头部和身体之间,是一截脖子。现在那截脖子正在转动,运转她的视线在教室里扫描了一圈,然后停在正前方,慢慢弯下去,文雯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我看见文雯在那个位子上坐着,有人弯腰跟她说话,她摇摇头,那个男生就走开了,那个男生走开后,文雯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身旁的座位上。
  看到她放书在旁边的座位上,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放书替我占位子,等我来坐到她身边,但我不能确定,我死死地盯着那本书看,一直盯到它燃了起来,一阵火苗子扑上来,把我和文雯都点着了。
  就这样,我和文雯开始恋爱了。
  我和文雯开始恋爱之后,我们一开始,就是当天,我们开始交流摄影心得,我把我拍的东西给她看,她很惊喜,因为这些都是给她拍的,她看着那些袜子酒瓶,不停地夸我有天赋,你一开始拍就拍得这么好,她说,你拍的所有静物里面都有人。
  什么人?我问,根本没有人啊。
  有人啊,她说,我看见这只袜子我就看见那个穿袜子的人。
  不是我的袜子,我说。
  笨蛋,她说,你可以通过拍一只袜子就拍出穿这个袜子的人的性格。
  我说不会吧,这只袜子是张小勇的。
  张小勇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文雯说,要不然不会把袜子丢在书桌上,旁边还有饭盒,饭盒没洗过,里面还有剩菜,这些都是他的性格。你能够拍出这张相片,通过静物去表达人的性格,就表明你有这种天赋。

[楼主]  [12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42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0]




  全班同学都看着我和文雯,文雯羞红了脸。
  我呵呵傻笑两声,老师咳嗽了一下,众人的头像天线一样重新转到课堂上。
  第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溜出去抽烟,文雯没出去,我就不会出去。
  但我又不晓得跟她说什么,就坐在原地发呆,倒是文雯先说话:“你是第一次来听课啊?”
  我每节都来啊,我说。
  那你还大惊小怪的?
  我每次来都是睡觉。
  要睡觉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混学分啊。
  什么学分?
  什么学分?学分你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什么?
  我来听课啊?
  听什么课?
  听摄影课啊!
  哦,对,是摄影课。你是来学摄影的,我是来混学分的,就是这样。你哪年级的?
  99的。
  哦,大一的。我明白了,今天碰到一个新生,不知道学分是什么,以为上课要带耳朵。
  你拍了什么东西吗?给我看看。我做出一幅师兄的鸟样问。
  我只拍了一些作业。
  还有作业?我吓一大跳。
  每节课都有作业啊。
  每节课都有作业?我简直气坏了。这的学分这么难挣,还有作业?!!!我完全失态了。
  文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她脸上的惊讶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发现这鸟课还有作业之后我脸上一脸的惊讶,她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我脸上的惊讶。
  接下来我就开始看文雯的作业,那年代数码相机还不普及,文雯的相片都是用胶片拍出来再冲印的相片。她拍的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水壶没有少女没有抽烟的老头踢球的小孩,也看不出什么时代的背影历史的变迁,我看看也就那么回事,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如一个地上的垃圾袋,她会蹲下去拍,焦点还对得特别准,半透明的塑料袋,她把焦点对准里面的饭盒,结果我就看见模模糊糊的塑料袋的影子,里面有隐隐约约的饭粒,饭粒是黏在一个鸡骨头上的,啃过的鸡骨头,鸡骨头焦点很准,很实。
  另一张是拍的走廊里晾着的衣服,女生宿舍的走廊,我从来没有上去过,晾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衣服,我的视线主要集中在那些内衣上,在猜哪件内衣是我面前这个女孩的。当时,她按下快门的时候,有一阵风,那些衣服随风飘起来,朝同一个方向飘起来,那些裙子和衬衣,像一群跳舞的少女,朝同一个方向挥舞着手臂,咔嚓一声,文雯把她们拍了下来,而在我的眼里,她们(那群少女)都穿着那些内衣,最好内衣都不要穿,我想。
  拍得挺好的,我纯属应景地说。
  我舍不得把这张全是女生内衣的相片还给她,拿着一个劲儿地看。
你要喜欢拍照我可以给你当摸斗。仗着是师兄,我死皮赖脸地说。
  我不喜欢拍人,我只拍静物。
[楼主]  [13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56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6]





我比她早一年毕业,毕业后我在学校旁边找了一份工,等文雯毕业,文雯毕业后我们就一起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以后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这也是文雯的意思。
  我们的工作分别在浦东和浦西,住在一起不方便,文雯就说要以工作为重。
  文雯说以工作为重我就以工作为重,而且重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从不休息,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绕地球大半圈。等我从西半球回来,走出浦东机场的到达大厅,文雯永远在那个铁栏杆后等我。她每次都是如释重负或者兴高采烈地跑上来抱我,好像我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或者从冥王星回来一样。
  然后我们一起坐磁悬浮到龙阳路,然后转地铁2号线回到我在静安区的宿舍。
  从来都是回我的宿舍,而不是回文雯的,因为要方便我放下行李跟她吃个饭或者再洗个澡最多还做个爱然后就回办公室加班。等我半夜加完班回到宿舍,文雯已经走了,因为时差的关系我一点困意也没有,我就在房间里游荡,处处都是文雯留下的痕迹,我说过我是一个热爱痕迹的人,这种热爱可能就是文雯留下的那些痕迹培养起来的。
  因为那些痕迹本身,就是爱。
  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还在滴水。
  烘干机还在转,里面是我的无数袜子。每个季节我都只买BYFORD这个牌子的两种颜色的袜子,一黑一白,一次买一打,这样我就不用为选袜子麻烦。
  地板仔细拖过,已经干了,地上有拖把扫过的纹路。
  床单是新换的,还有折痕,枕套上还有她用手拉出来的印子。
  冰箱里全是新放进去的食物,冰箱上贴着纸条:每天要喝牛奶。
  洗手间她新买了一排塑料挂钩,换掉了原来那个生锈的铁钩子。
  我的行李箱已经被收拾好放到衣柜顶上去了,她是怎么把那么大一个箱子扛到衣柜顶上去的呢?箱子那么沉,衣柜那么高。我躺在床上,看着衣柜顶上的箱子,想象着文雯娇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把箱子往上推。
  “不许再这样放箱子,太危险了。”
  想到她应该已经睡了,我就给她发了这个短信。
  “滴滴”,文雯的手机短信声从客厅传来,她忘了拿手机,我站起身,走出卧室,文雯正在关客厅的大门。
  你没回去啊?我说
  我去买夜宵啊,她说。
  这么晚你还不回去睡,明天怎么上班?
  反正你要倒时差,我明早请假了。
  说完,文雯已经在茶几上摆好了她买回来的宵夜,我们就坐在沙发上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碟,喝着王老吉,文雯不停地说我走的这些天发生在她身上身边的事,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但文雯说得很有趣,听得我前仰后合。她们办公室的人我一个也没见过,现在乖乖地从文雯嘴里溜出来,一个个活灵活现,在我们家客厅墙角一排站着,听从文雯调遣,一个个上前来表演他们的滑稽事情。
  比如她说他们办公室的小董撞玻璃门的事情,说这个小董早上九点过一分急匆匆地冲出电梯冲进办公室打卡,没冲得进办公室,一头撞在玻璃门上,脑袋上撞出了血,捂着脑门进门打了卡,再转身出去医院,又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楼主]  [14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56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5]





 
  
  好在从那以后我和文雯开始热爱ML。
  校园各个角落都留下我们战斗的身影。
  我们在宿舍里做,在教室里做,在活动中心的屋顶,在食堂的水房背后,在树林里,在树上,在草丛中,在防空洞前面的那个土包后面,我们也曾重返第一次ML的那个山坳,但我们没有再在那里做,因为我们发现那里其实就在路边,不到三五米外的路基上面就有一个卖饮料的路边摊,卖饮料的是一个老太太,当时我们根本没发现她!
  我上去跟那个老太太说:拿一瓶可乐。
  么野?老太太大声问。
  拿一瓶可乐,我稍微大了一点声。
  你要么野?老太太声音大,而且有点生气。
  测试完毕,这老太太的确耳背。
  我就又大声说了一遍要一罐可乐,在老太太弯腰去拿可乐的当儿扭过头来看不远处的文雯,她正弯腰笑的不行。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说,走。
  文雯就笑个不停。
  文雯动不动就笑,一笑就不停。
  文雯会毫无来由地笑,会为一些芝麻绿豆的事情笑,任何时候我看见她都是在笑,我们俩走在路上,没有说话,我看见地上有一块石子,我就走上去一脚把石子踢飞,回头就看见文雯在笑。
  你笑什么?我说。
  我笑你踢石子啊,她说。
  踢石子有什么好笑的?
  人家又没有惹你你为什么要去踢它?
  石子嘛,我说,马路上的石子都是在等人来踢的。
  那别的石子你为什么不踢?
  谁说我不踢?说完我就东奔西突地在路上找石子踢起来,每踢一脚口中还嗬嗬地叫嚷着。
  文雯在身后咯咯咯地笑得蹲在地上。
  她会笑我踢石子,她还会笑我扯树叶嚼草根,笑我穿衣服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如果我不动,发呆,她就笑我发呆的样子。
  呆瓜你在想什么?她笑着说。
  有时候我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我从旁边悄悄走上去,上去一看,她的嘴角又是翘着在笑。
  你怎么这么多笑啊?我说。
  因为和你一起啊,她仰起头来说。
  
  现在想起来,文雯爱我比我爱她要深。
  我经常忽略这一点,我经常会觉得我们是在相爱,但其实主要是我在被爱。
  
  
[楼主]  [15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56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4]




这是我和文雯第一次ML之后,在白云山的一个山坳里她跟我说的话。当时我们刚刚做完第一次,我刚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亢奋,我和她都是第一次,垫在文雯屁股底下的我的T恤上面印着血,我还没有来得及理解刚才的事,正准备安慰她,我觉得我冒犯了她,而且我觉得她会很伤心或者难过害怕什么的,反正我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准备收拾残局接受惩罚。
  做完第一次之后我就是这种感觉,像个无辜的逃犯。
  
  这个时候,文雯微笑着看着我说:“其实你要是想做去年在东澳岛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了。”
  说完,她撒欢地怪叫一声推开我,从草丛中站起身。
  然后唱起个什么歌,伸手撩身边的树叶,时不时用脚轻轻地踢一下发呆的我。
  这个就是文雯,她做什么事都像是胸有成竹。
  我们第一次ML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她说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跟我ML,她是突然说的,当时我们正在白云山的一个山坳里的一丛树荫里摸着,摸着摸着,天色就开始黄昏,越来越昏,文雯的脸上打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夕阳光,鸟也不叫了。
  文雯伏在我肩上,耳语似的说:“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跟我ML?”
  嗯呐,我本能地说。
  那你来吧,她说。
  在树丛里面,和风吹拂的秋天。
  当时就是这样,我现在全想起来了。
  文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间或咯咯咯地笑,我不再努力,只是压在她身上看着她,看了好半天,文雯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来吧亲爱的我准备好了,文雯又是突然说。
  她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我迟疑了一下,感觉的确时候到了,就俯身进了去。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我一进去就歇菜了,与此同时文雯尖叫了一声,啊的一声,我还没有来得及动就歇菜了。
  原来ML就是这样的,当时我想。
  在树林里面,和风吹拂的秋天。
现在请允许我啰嗦一下,我是说这个事情谁没有第一次呢?除了那些“莎士比亚”以外,谁没有第一次呢?第一次永远只有一次,但这件事还是无可避免地在记忆深处模糊掉了个屁的了,我刚才写下的这些,其实在我脑袋里面还是混成一团,我想我要是能够重回故地,背着个手,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两个小年轻,看他们ML的样子,看他们懵懵懂懂的表情,看清楚那些面部肌肉细微的变化,那些全是他们活生生的生命,看见那些就好了。
  但是屁,我看不见,我也想不起来,那些事情那个黄昏早已经不可避免地彻底昏掉了。


[楼主]  [16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2 23:56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3]





我高中时代的女友没有给我摸过上面。我高中时代的女友,高中毕业后去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在她出国之前我们只接过吻,她出国之后到现在15年了,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我们完全失去了联系,上帝保佑她幸福平安。(她给我看过,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她同意给我看一下,我站在屋子一角,她站在屋子对面的另一角,然后她掀起她的衣服,她卷起T恤慢吞吞地往上挪,突然闪了一下,我都没有看清楚是什么形状她就收了回去。我几乎是哀求着让她给我再看一次,她说把灯关了,于是我只好把灯关了,借着窗户投进来的月光,大幕再次缓缓升起,我看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看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那些光线的变化,在她胸前的那些美妙阴影。)
文雯喘息着,我的手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五个小盲人,摸索着,探到了那件紧身内衣,绕着内衣的边缘逡巡,文雯咬住我的手臂,小盲人们找到了门缝,一起挤了进去。
  他们第一次来到世界上最柔软的地方,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地方莽撞地撒欢。
  突然停下来,感到颤栗,一动不动,停留在那里,这时我才感觉到文雯的牙齿深深地陷入了我的手臂,接下来几天手臂上都留着齿印,我会在食堂捋起袖子来给文雯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说。
  活该,文雯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地方摸起来的感觉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和她拥抱的时候我专心地感受过,但我瘦骨嶙峋的身体感觉不真切,一直到我的手伸进去,我才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我会永远爱你,我说,这句话来自我的内心深处,我知道我会一辈子爱这个女孩,但我这样说的时候,我的手正从她的衣服里抽出来,挤进她的牛仔裤。
  文雯一把就在我的手上抓住一道血印。
  她不允许我下去。
  我只好在她的小腹部徘徊,徘徊又徘徊,徘徊了一个晚上。
  这个晚上是我们话最少的一个晚上,往常我们都会嘀嘀咕咕地聊个不停,但这个晚上我们几乎没有说话,我们的注意力都沉浸在对方的身体里。我们相互探索,主要是我在探索她。我像是在一个陌生的星球游荡,她像是一个陌生的星球突然迎来一艘来路不明的宇宙飞船。我们在惊讶、欣喜和忧伤中度过了一个晚上,那天是2000年1月21日。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忧伤,因为我们都发现我们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而且发现我们的身体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也就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体和我们自己之间的崭新的关系,它既是我们自己,又不是我们自己,或者说我们发现我们就是我们的身体,但我们的身体又不是我们自己。等等。
  第二天,我们就各自坐火车回家了。

  嗯。我想起好多来了,关于我和文雯,我们的恋爱、青春和身体。
  
  “其实你要是想做去年在东澳岛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了。”
[楼主]  [17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3 00:02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7]





  我刚才明明没有关门啊!小董痛苦地坐在地上说。
  门上有血印子,小董吩咐前台不要擦,不要擦了,给老板看看,小董说,还有我的血印子留在上面,以后就不会有人撞上来了。
  小董捂着鲜血直流的脑门赶到附近的儿童医院,护士不给看,说这里是儿童医院,只看儿童,大人看病去大人医院。
  小董说我在流血耶!
  护士说流血你也是大人。
  小董说我也叫你阿姨不行吗?
  护士说你不要狡辩,你叫我妈也不行。
  小董说那我叫你什么才行?
  护士说叫什么也不行。
  小董说那我就站在这里流血,流给你看。小董就流着血在走廊上逗小孩,小朋友你看叔叔的额头好不好玩?满脸鲜血地挤出一个鬼脸,一逗一个哭,等到走廊里哭声一片,小董又走回包扎室,小护士一声不吭就给他把额头包好了。
  等我笑够了,文雯就问我这些天的事,我几棍子敲不出一个响屁来。
  你呢?你这些天怎样?文雯眼巴巴地问。
  没怎样,还不是老样,我说。
  什么没怎样嘛,你说一下嘛。文雯摇我的肩膀。
  我就只好开始说,但两句就说完了。
  我说:我先去了法国,在巴黎开了三天会,然后坐火车到德国法兰克福跟人吵了一架,然后去德累斯顿的一个机床旁待到昨天早上,然后就回来了。
  没了?
  没了。
  文雯很失望,瞪我一眼,用手指敲了我脑袋一下,我的脑袋发出敲木鱼的空空声。
  哚嗡、哚嗡、哚嗡。
  果然是个木头脑袋,她说。
  然后她开始收拾茶几,身体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听着她哼的歌,看着她翘着的屁股,丝滑的睡衣搭在上面,她的身体在半透明的丝绸里面若隐若现,我就兴奋了起来。
 
  文雯早就注意到了,但她装着没注意到,微笑着一会儿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一会儿又拿起来放到鞋柜上,一会儿又把钥匙从鞋柜上拿下来放回自己包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总会经过我,睡衣会在我身上撩一下,弯下腰拿茶杯的时候她雪白的胸部在领口内一晃而过,我就点点头,我们相视一笑,沉浸在深夜迷人的挑逗中。
  其实我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我打算在某个时刻,让这个世界静止,让风不再吹灯不再晃,水不流淌小火焰不吐小火苗子,让她在某个姿势突然完全保持静止,一动不动,像一只小羊羔一样静静地等待我上去,然后我才开始行动。
  我在等这一刻。
  文雯呢?我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在越来越迷离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今天我又发明了新花样,她嘴角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容,她懂得怎么撩拨这气氛。
  想不想喝杯酒?她说。
  好啊,我说。
  文雯打开地上专门放酒的小冰箱,跪下来朝里面找酒的时候,她一只手扶着冰箱,一只手扶着冰箱门,身体向前探,腰往下沉,屁股往上撅,我觉得这个姿势就是我在等的姿势。
  小可爱你想喝什么酒?她回过头来问。
  别动,我说。
[楼主]  [18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3 00:13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8]




  一点儿都不要动,我一边站起身一边说。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像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塑,一直到我走到她身后,在她身后贴着她跪下,她脸上俏皮的笑容才一下子收起来,更换了沉醉迷人的痴痴神色。
  一点都不要动,我轻轻说。
  你现在就是一尊雕塑,我说。
  不许出声,不许动,不要眨眼睛,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不要咬你的嘴唇,不要心跳,不要在冰箱上抓紧你的手指,不要扭头看我,你是一尊雕塑,你无知无识无动于衷。
  我不停地念叨这些话,文雯就一声不吭,她几乎完全做到了,只是当我的动作越来越猛烈的时候,她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大了起来。
  她的激情如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出来,她放开了她的声音,她快乐地颤抖起来,她的身体里像是埋藏了几千几万匹白马和两千四百多辆坦克,现在轰隆隆地撒蹄欢奔出来,如火山爆发般将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化为乌有。
  啊。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我的宿舍里ML。
  我们偎在地毯上安静了好久,等待刚才飘散的灵魂一点一点地落回到我们酥软的身上。
  你鬼点子真多,她咬着我的耳朵含含糊糊地说。
  创意难,难于上青天,我说。
  第二天文雯回了自己住处,我休整了两天就去了南非,再见面又是十多天以后。

  飞机在昆明机场停了一次,再次起飞的时候头等舱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所以当飞机降落在丽江机场的时候,头等舱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乘客,因为飞机和火车不一样,火车中途有人爬上来,飞机没得。不过另外也有两个人,是两个空姐。
  她们一起打开舱门,对接的车桥还没有停稳,站在前面的那个跟后面的那个说:你看啊,云都跑到山上来了。后面一个说:是啊,这云怎么这么矮,都在山上。
  我插嘴说那是大雾,在山上的叫雾,大雾离开山顶升到天上才叫云。
  她们两个都笑起来,我也笑起来,这时我才看到其中一个空姐很漂亮,我又看了她一眼,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神里面有很明白自己很漂亮的意思。
  女人就是这样的,如果她很漂亮而且知道自己很漂亮,她碰到陌生男人的眼神的时候,就会有那种心知肚明的自豪感和由此而来的眼神。
  而作为一个陌生男人,我只有艳羡和装出一副斯文得体礼貌优雅的鸟样。
  走到舷梯上,一阵冷风吹来,完全把我吹醒。这是我吹到的第一阵丽江的风,有点冷,很潮湿。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被这风吹着。
  丽江机场是一块狭长的盆地,三面是山,一面朝向天空中的航路。机场很小,没有廊桥和摆渡车,从舷梯上下来,直接走路走到机场到达大厅,穿过大厅,就到了外面。
 [19楼]  作者:juanzi-007  发表时间: 2009/06/13 16:42 

一气拜读完毕

很激情、很真实、很纯粹的爱情小说,很让人艳羡却无力效仿的倾城之恋。

[楼主]  [20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4 06:14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19]




我时不时还会习惯性地摸摸手机,但每次都摸不到。每摸一次,兜里都是空的,就觉得文雯离我远了一些。
  坐在的士上面,进丽江城的是一段山路,上很大的一个坡,拐很多弯,两边是纳西族的民居,地里是油菜花和小麦和蚕豆。
  油菜花是黄灿灿的一大片。
  小麦是绿油油的,麦芒直立着随风晃动。
  蚕豆是墨绿色的,蚕豆花开过了或者还没有开,所以蚕豆看起来就是老实巴交的,特别是和油菜花和小麦一比,蚕豆有点太惨了,颜色又不好看,又没花又没麦芒,只有耷拉着的小叶子,还是墨绿色的,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往高处看,是雄浑的群山,连绵没有尽头,山顶埋在大雾中。
  再高一点,是天空,我贴着窗户歪着头向上看,灰蒙蒙的,有小东西从上面下来,打在窗玻璃上,现出原形,是些小雨点。
  但在灰蒙蒙的天空的细缝中,又透出湛蓝的更高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细缝中的湛蓝的天空很高很高,高得不知其几万十万八千亿公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更深的体会到这一点:丽江的阴天很矮,矮得走路要低头,晴天很高,高得让人望眼欲穿。
  
  到了,司机说,车只能开到这里,你从这个巷子进去就是古城。
  我给他100块。
  他找我二十。
  站在巷口,肚皮有点饿,我看了一下表,没带。
  没有时间,我只好听肚皮和看天色行事。
  肚皮饿就吃饭,天色暗就睡觉,我决定这样度过这十天。
  
  走进巷子,踩在石板地面上,鞋底很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石板凸凹不平的质感,一种遥远的感觉从脚底传上来,那种感觉和我小时候走在老家的青石路面上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决定先吃饭再去找客栈。
  
  我背着包开始昏头昏脑地走,好像一直是在往下走,七拐八弯,来到一条小溪边上。
  溪水上架了一座木桥,对岸有家餐厅,我一走上桥,对面就有两个女孩站起来朝我喊:这边吃饭,这边吃饭。
  等我走到她们跟前,她们还在比拼着喊:这边这边,这边吃饭。
  我才反应过来她们是两家餐厅。我看一眼左边,右边那个声音就大些:这边这边;于是我看向右边,左边那个声音又大些:这边吃饭这边吃饭。
  我犹豫了一下,不晓得是出于什么理由转向右边,等我一转身,跨出第一步还没有落下脚,两个女孩就都不叫了,坐下来开始接着嗑瓜子跟对方聊天,左边那个接受失败完全放弃,而右边那个已然成功,也没有再招呼我的理由,她们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就这样,我自己走到溪水边的餐桌上坐下来。
  我点了一个纳西烤肉,一份白菜豆腐汤,一个杜鹃花炒蛋,一瓶大理啤酒,开始等待。
  小溪里流的是刚从雪山上下来的水,非常清澈而且遄急。那个雪山我不晓得在哪里,反正在附近,到底有多近我也不晓得,我只晓得它很大个,是一大个雪山,大得来好几千米高,具体多高我也不晓得,反正它高得来山顶的雪永远不化,上面是极寒之地,冰川堆积不晓得几千万年,不管我看不看得见它,它都在云层后面存在着,我听得到它的呼吸声,它在等我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再过几天,我会在那里闯过鬼门关。


[楼主]  [21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5 23:4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0]




  我爬过几次雪山,前几年的时候我一个人爬过西藏然乌湖附近的一座不知名的雪山,海拔大概5000米,我一个人连向导都不要就爬了上去,穿一件T恤衫,站在山顶,四周白茫茫一片,我还没有开始一览众山小,就听到地上冰裂的声音,那声音你没听过你不会晓得有多恐怖,一开始我并不晓得那是冰裂的声音,我只是听到那种怪异的带着回音的声音就觉得非常恐怖,周围没有一个人,什么生命都没有,可能有些细菌微生物,但鬼才看得见,离我最近的我的向导在三小时步行距离外的山腰,冰裂发出的是一种悠长的凄厉的声音,文字描述不出来,后来我分析是表面冰裂的声音在冰层下面的巨大空洞里回荡所产生的效果。
  如果你一定想听,我可以笨拙地模仿一下,就是这种:
  “啪(很大声)―――呜(很凄厉)―――嗡(很悠长)――”。大概就是这样,我脚下的冰层是空的。
  “啪―――呜―――嗡――――”。
  太阳明晃晃的,我一个人站在山顶,感觉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来到世界末日。
  下山比上山恐惧多了,我想我只要一脚踩空掉进冰洞里,这辈子就玩完了。
  我坐在餐厅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心想过两天再去爬爬玉龙雪山,爬过原来西藏那座雪山,我觉得爬云南的玉龙雪山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
  但哪晓得玉龙雪山几乎成了我的葬身之地。
  
  当然我当时不晓得这些,我有些怡然自得,傻傻地看着脚下的溪水。
  长长的水草长在河底,顺着溪水温柔地摆动。我点了一根烟,看见水里有鱼,很多鱼。
  鱼头都朝着上游,为了不被水流冲下去,它们头朝上,不停地摆着尾巴,静止在遄急的溪水中,一动不动。
  每条都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有一条终于放弃了,它身体一松,就顺着溪水下滑了好远,大概有十来米,然后我看见它身体又一横,停在溪水中,重新开始摆尾巴,一点一点地往上游。
  原来这就是它们的游戏。
  仔细一看,每条鱼都是这样。
  
  菜上来了,纳西烤肉,不错。皮焦肉脆,肥瘦均匀,但配菜的薄荷因为被油锅炸过,失去了汁水和鲜味。你要是去丽江,我建议你一定要吃这个,其实不管我建不建议其实你都会吃,因为丽江全是卖这个纳西烤肉的店。
  杜鹃花炒蛋好吃,小时候我会在山上吃生的杜鹃花,从树上摘下来就往嘴里塞,但熟的从来没吃过。
  很快我就酒足饭饱,开始琢磨怎么打法接下来的时间,捋起袖子看了看表,没带。
  文雯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想了一下。
  但我也没有想太多,做十天空白人,这个才是我真正想的事。做十天空白人,十天后回去,文雯就会出现在面前,我们当天就去结婚,到第十一天,我才回公司去面对我留下的那一大堆大麻烦。
  在此之前,我是一个没有来路没有去向的空白人。
  我坚定了一下决心,气势如虹地站起来,泰山压顶般问服务员五一街,怎么走?

[楼主]  [22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7 00:01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1]






  净地客栈在五一街,和古城里的其他所有客栈一样,是一间客栈,在成为客栈之前,它和古城里所有其他客栈在成为客栈之前一样,是一处古老的民居。
  服务员带我穿过院子,来到里厢的小院子,有三个客人正坐在藤椅上下棋。太阳光从屋顶切下来,两个人被太阳照着,另外一个在阴影里面。在阴影里面的那个,他面容模糊,手里正拿着棋子,他伸手落棋的时候,手就伸到阳光里来了。
  将军!他说,说完整个身体缩回到了阴影里面去,在里面嘿嘿笑着。
  晒着太阳的两个都向棋盘俯下身去,阴影就将棋盘笼罩了。
  哐的一声,服务员替我推开门,这间怎样?她问道。
  我朝里面瞟了一眼,啥也看不清,我说好啊。
  我进了门,往床上一栽,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好像有点饿,我看了一下表,没带。

  出得客栈,外面人来人往,不像是太晚的样子。

  我往左边走了几步,我不晓得左边是什么,但我鬼使神差转回头又往右边走,朝我的命运走去。

  丽江无处不在的是溪水。
  每条巷子的旁边,每间屋子的窗前檐下,都是清澈见底的小溪。有的大一点,有的小一点,溪水不停地往下流淌,或者急一点,或者缓一点,但都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地往下流淌。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丽江处处都是这个声音。
  小溪像一张网一样,把古城罩住。
  我沿着一条小溪往下走,看到一家小门脸的肥肠粉(旁边有家卖裙子的店铺,一个小姑娘站在门槛上,边转圈圈边说:快来买啊,可以当裙子也可以当披肩啊),我就钻了进去。
  等我从肥肠粉店出来的时候,肚皮里面已经填了一碗肥肠粉,嘴巴上是油,我用手背揩了一下。
  真好吃。
  服务员跟我说慢走的时候我转头跟她说了声谢谢。

  我决定四处逛逛,看了一下表,没带。

  大学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上街跟踪人。
  我一个人上街,随便找一个人就开始跟踪。一般是跟踪一个美女,有时也会跟踪一个其它什么人,提篮子的老太太,推手推车的中年人,我一直跟着他,跟半小时左右,然后就地休息,抽根烟,喝杯可乐,然后换一个人跟踪。
  我用这个方法打发过大量无聊的时间,也用这个方法了解这个世界,也学会了用这个方法去爱人。
  我看到了很多人一个人的时候的表情,这让我爱上了很多人。
  我选中了一对情侣。
  他们拉着手,女孩正停下来翻拣路边小摊的纪念品,男的在边走边张望,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就扯平了起来,各自的身体倾向对方,在我面前形成一个造型,我就注意到他们了。
 

[楼主]  [23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8 00:13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2]






  女孩齐耳短发,圆脸,身材稍胖,但不是特别胖,而是给人一种软软的肉乎乎的感觉,穿一件长袖黑白条纹衫,牛仔裤,很舒服的样子。男的我就不描述了,管求他是谁。
  如果他们在10秒钟内不松开手,我就跟踪他们。
  那小伙子转过身来,向女孩走回去。
  我数到十,他们还拉着手,我就在旁边站着,等他们开始走。
  女孩什么也没买,直起身来,两人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去。
  我跟在后面,时断时续地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
  我要给我妈买一把牛角梳,女孩说。
  白天再买,男孩说,白天才看得清楚牛角的颜色。
  你懂怎么看吗?
  不懂啊。
  那你就是不懂装懂。
  我又没说我懂呃。
  你说白天才能看颜色。
  看颜色又不是就懂。
  你不懂你看什么颜色?
  不懂就不能看颜色啊?
  不懂你看颜色干什么?
  喝,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就这样就这样,我这人就这样,女孩嘻嘻笑起来。
  仰起头看着男孩,她脸上有一对可爱的酒窝,男孩就亲了她一下,连我都想凑上去亲一下,但我没上去亲这一下。然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我继续跟在后面。
  两人沉默了很久,继牛角梳之后很久没有话题,两只手一直牵着,走到了四方街。
  他们在四方街小溪旁的石阶上坐下来,男孩坐在石阶上,女孩坐在他身上,两个人就在那里接吻,男孩的手伸进女孩的背上去摸,从他手臂伸进去的长度来看,也是摸到神道穴左右的样子。
  我只好坐在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耐心地等他们接吻,觉得自己很敬业。
  如果不是我在这里耐心地跟踪他们,夜晚熙熙攘攘的四方街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接了如此之久的一个吻,两个身体在夜色掩护下相互厮磨,灯光昏暗,人来人往,到后来我发现那个女孩在哭。
  男孩子在帮她抹眼泪,女孩挡开她的手,站起身就走了。男孩赶紧跟上去,我也赶紧跟上去。
  走进樱花坞那条巷子的时候,女孩已经没有哭了,两个人又拉着手,似乎是漫无目的地逛着。这一带尽是酒吧,很吵,我又不能把耳朵凑到他们脸上去,所以我只看见他们的嘴唇在动,但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有时会看见他们在笑。
  穿过那条巷子,来到较为安静的玉河广场,我又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哎,女孩在叹气。
  男孩沉默。
  哎,这些天真是太好了,女孩又叹了一口气说。
  男孩只是微笑。
  我们回去吧,女孩说,你明天早上还要赶早班机。
  男孩说没关系,我可以在飞机上睡。
  但他们还是转过头向回走,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给他们让开路。
[楼主]  [24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19 00:07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3]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脚步越来越快,我跟得有点气喘吁吁,偶尔会听到他们笑几声,男孩一边小跑一边小声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湿了呀?”,同时在女孩的屁股上摸了一下,女孩拍开他的手,用有点生气和撒娇的语气嗯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他们钻进了净地客栈,原来是和我住同一家客栈的。

  我没有进去,我看着他们进了客栈,知道跟踪就此结束,总不能跟到床上去验证到底湿了没有如果没湿要不要我帮忙去买支润滑剂,不关我的事,我往右走了几步,又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朝左边的命运走去。

  在一条不知道叫什么街的路口,一个三岔路口的一角,对面是一条比较大的小溪,正好有一个比较大的落差,所以行成一个勉强可以说得上是瀑布的瀑布,瀑布发出比一般溪水大一点的流水声,就在这个瀑布的对面,有一家酒吧,我莫名其妙地就走了进去。
  看见我进来,店员就迎上来,问我几个人,我说一个。
  她引我到酒吧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放了一本酒水单在我面前。
  我点了一支红酒,按我的量,一支红酒刚刚好。我看了一眼服务员,挺漂亮的,可能是旅行打工的,我又看了她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心中开始遐想,装着看向别的地方,趁她不注意又回头看了一眼,的确挺漂亮的。
  靠窗的一角有一个麦克风,一个女孩正弹着吉他在唱歌。
  女孩唱的歌我听不清歌词,样子也看不清,但她的声音足够迷人,有些人的灵魂长在喉咙里面,她们(那些灵魂)从喉咙里跑出来,见人就杀,五步一砖头,十步一砍刀,所谓牯岭街少女杀人事件,你要是中招,九死一生,最轻也是终生残疾,你要是没有中招,你需要耐心等待。
  灯光昏暗,我左右找了一下,找到一个更接近她的位置,就起身坐了过去。
  后来我看到那个漂亮服务员傻帽帽地拿着打开的红酒走到我刚才坐的位子,惊讶地发现我不在,然后看见我在这边朝她挥手,才如释重负地朝我走来。
  波尔多考维庄园05年的圣泽门干红,上海的家乐福卖130元一瓶,丽江的一间路边酒吧卖900元。
  我倒了一杯,自己在空中跟空气碰了一下,干掉。
  唱歌的女孩长着一张甜美的鹅蛋脸,脸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柔和,和文雯的漂亮不一样,不,我们不说文雯,我是一个空白人,不是一个可能失恋或者即将结婚的倒霉蛋,唱歌的女孩长着一张甜美的鹅蛋脸,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柔和,低下眉头看吉他的时候,眼帘有一道美丽的曲线,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不晓得她是驻店歌手还是客人,她的灵魂长在喉咙里,从那里发出清澈的声音,那声音在屋子里回绕,刀光剑影,寒风阵阵,客人们在鼓掌,我渐渐地就呆若木鸡,血流如注。

  我是一个空白人,每喝一口,我就空白一些,这些酒正在将我洗干净,洗掉我的记忆和身份,我点第二瓶酒的时候,我想我已经有点醉了,我歪歪倒倒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间吐了一顿,那些吐出来的秽物可能就是被酒洗下来的污垢,从我的身体里面彻底排出来,我漱完口,感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白人,轻飘飘地走回到座位上。

  如果我的人生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觉得也是不错。

[楼主]  [25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20 00:40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4]






  那就从今天重新开始吧,我闷头灌了自己一杯,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唱歌的这个女孩是我女朋友会怎么样呢?我们四处卖唱为生,她唱歌,我打鼓,虽然我不会打鼓但我可以学,而且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会打鼓一定是一个超一流的鼓手。我现在就打给你们看,我就甩着手噼噼啪啪地在桌上一顿乱敲,啪的一声就把酒杯打碎在地上。
  没关系,我说,换一个酒杯给我。
  服务员走上来说,先生你喝醉了。
  醉你个屁,我说,换一个酒杯给我。
  我虽然趁着酒兴这样说,但其实我很羞愧,我觉得我在她面前丢脸了。但这样一想我就生起自己的气来,决定破罐子破摔。
  你—唱的歌好听,我我我唱得比你好听,我像个纯种傻*似的指着舞台说。
  那女孩看着我,微笑着给我点了一下头。
  你—唱的歌好听,我我我唱得比你好听,我像个纯种傻*似的又说了一遍。
  她走到我身边说,好啦好啦,那你唱一首给大家听嘛。
  她说话的声音就把我镇住了,我好像醒了那么一刹那,觉得那声音是从天上来的。
  我不会唱歌,我说。
  你会的,谁都会唱的,她说。
  我不会,我说。
  好嘛,你不会,全天下就你不会,她说,那我唱一首给你听。
  说完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听人像她这样唱《从头再来》,崔健的《从头再来》,她用非常柔和温暖的声音唱这首歌,我没有想到像她这样年轻的女孩会唱这首二十多年前的老歌。
  她压低嗓门,像一只蛐蛐一样唱起来:
  我脚踏着大地,我头顶着太阳
  我装做这世界唯我独在
  ……
  ……
  感觉不到心跳,感觉不到害臊
  感觉不到自己想还是不想知道
  ……
  ……
  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
  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

  不晓得崔爷听别人这样唱他的歌会怎样反应,她活生生把这首节奏硬朗的摇滚唱成了一首抒情小调,把那些嘶哑粗糙急切的嗓音化成一缕悠远柔和的天籁。
  想要离开,想要存在
  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
  她拍着我的脑袋反复唱这一句,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就要融化的绵羊。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拍我的脑袋,是不是有些人一见面就会觉得亲切,有些人一见面你就有早就相识的感觉?这个时候你就想上去拍他的脑袋,或者是她的屁股。
  我唱一首给你听,我挣扎着抬起头来说。


 [26楼]  作者:东方岛  发表时间: 2009/06/20 16:33 

哎呀妈伊,这样下载多麻烦!
能不能发个链接,或整体的啊,?
小说写得很不错,看了就不想丢手,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

※※※※※※
我就是那枚漂流的叶子,大海啊,你承载着我所有的痛苦和欢乐! http://mgymz800.blog.163.com/
[楼主]  [27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21 06:12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5]





  我当时已经完全喝醉了,我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说,我唱一首给你们听,我站起来向酒吧里别的人挥挥手,才发现酒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只有服务员乐呵呵地看着我。
  酒吧里只剩下我和她,还有那个乐呵呵的服务员。
  我跟你们念一首诗,我说。
  我背得我的朋友喝多了派的掌门一闪的一首诗,我今天喝多了,觉得正好可以跟她念那首诗。
  我走到台上开始背诗,她们两个在下面傻乎乎地看着我。
  《喝多了诗之空白人之歌》

  你看
  这身体里已经充满酒液
  胃,大肠
  小肠
  十二指肠
  盲肠
  脾脏
  肝脏
  心脏
  前列腺里面
  那些细胞
  都充满了酒液
  再来一杯
  你说这晚晚醉
  不如那当街睡
  喉咙口还有余量尚未充满
  在扁桃体和舌根之间
  还有两杯的量
  我先敬你家皮下脂肪一杯
  再敬你家毛细血管一杯
  第三杯敬指甲盖下面那块粉红色的小肉肉
  让这液体进去有点发胀
  微微醉
  正好睡
  放下杯就是生离死别
  放下杯就是斗转星移
  不要埋怨我没提醒你这一杯下去
  就是落花流水麻木天下雨
  就是鬼神颠倒随他去
  你说这当街睡
  不如那晚晚醉
  反正再来一杯再说
  有些声音听不得
  它说坐骨神经你应该来一杯
  坐骨神经说迷走神经也要来一杯
  迷走神经说晚晚醉不如当街睡
  当街睡不如当街脱了裤子睡
  左鼻孔和右鼻孔互敬了一杯
  老李说只愿长醉不愿醒
  我们反正要喝到肚皮有点透明
  完全透明
  我们露出我们的肺
  露出我们的肺
  露出我们的肺结核
  露出我们的脂肪肝
  露出我们的胃溃疡
  露出我们的胸腔肋骨皮包骨
  岑夫子丹秋生
  将进酒,杯莫停
  干了这杯我们就是空白人
  干了这杯我们买单走人
  干了这杯我们买单走人,我反复反复地念叨这句干了这杯我们买单走人,一头栽在地上不醒人事。
  那天晚上,我彻底把自己格式化了。



[楼主]  [28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23 00:14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6]





  醒来已经是中午。
  我开始回想前一天晚上。
  我一头栽在地上,然后呢?
  不记得了。

  有人敲门,进来,我说。
  你有快件,服务员推开门说。
  我接过来一看,是在上海定的的衣服。
  我付了钱,服务员关门出去,我打开了包裹。
  很漂亮的几件衣服,摸在手上质感非常舒服。我摊开那件黑色的POLO衫,穿在身上,柔软细腻的布料从身上滑过,很温暖的感觉。
  我掀开衣服上的小兜,往里面看去。
  我当时就傻了。
  就是她,昨晚遇到的那个女孩,怪不得昨晚我觉得眼熟,TTDOU的那个女孩,那眼神就是她,在T恤的兜里她赤裸着身体,拿着一把老式的红色电话,扭头看向我。
  我穿着POLO仰面躺下,枕着枕头,时不时地掀开小兜,和里面的眼神对视一阵,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但这怎么可能?
  我从床上弹起来,决定去酒吧找她。
  酒吧没开门,隔着玻璃窗往里面看,一个人也没有,只看见自己鼻孔吐出来的气在窗玻璃上留下两团扇形的雾气。
  昨晚她弹的那把吉他还靠在墙角。
  晚上再来,我想。


  在三岔路口,我随意走进其中的一条往上走的巷子,旁边仍然是一条小溪,叽叽咕咕地流淌着。每隔几米就有人放一个塑料篮子在水中,里面浸着啤酒。
  如果有客人要喝啤酒,店家就会把篮子提上来,拿出一瓶冰冰凉的啤酒来,那种冰冰凉和冰箱里面的冰冰凉不一样,那种冰冰凉是雪山的冰冰凉,叫“雪山冰冰凉啤酒”,这名字是我刚刚给它取的。
  我也想来一瓶雪山冰冰凉啤酒,但现在是中午,肚皮很饿,不是喝啤酒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和昨天晚上那群醉生梦死的人是同一群人,但他们的表情和昨晚不一样,他们现在早已经收拾干净,换了一副闲适安逸的表情,昨晚的那种表情可能只还留在我一个人脸上。

  左边是一家叫浪漫一生的酒吧,我瞟了一眼,没准备进去,转头看见右边是一家叫浪费一生的酒吧。
  我猜前面应该还有一家叫浪荡一生的酒吧,但没有,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钻进浪费一生。

  一生我浪费不起,几天还是可以的。


  坐在酒吧的露台上,我要了一份牛扒、一杯柠檬茶。露台可以俯视丽江古城,照相要交两块钱,但我点了牛扒,照相就不要钱,但我没带相机,我就在琢磨是不是牛扒可以便宜两块钱,而且喝柠檬茶也可以免费照相,我也不照,这样我就可以省四块钱。
  是不是这样?我问服务员。
  服务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楼主]  [29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23 22:51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7]





  丽江古城就在我眼皮底下,密密麻麻的屋檐,延绵到远处深蓝色的大山山脚,屋顶清一色的青瓦,间中勾勒着白边,屋与屋的夹缝中透出白色的山墙,偶尔有大树冲出来,抹出一团墨绿。
  高处是压得很低很低的灰蒙蒙的天空。一片乌云正在移动,向一处山顶冲去,眼看着就要把山顶给撞塌了,它(那团乌云)径直冲上去,山峰一动不动,等它撞上来,撞了再说吧。
  乌云撞山,那是谁也挡不住的事。
  下面房子很密,完全挡住了街道,只听见嗡嗡的人声,看不见一个人。但我晓得在那些街道上,或者屋子里,有一个人,她要么走在街上,要么在屋子里,要么一个人,要么和别人一起,要么在吃饭,要么吃完了,我看着古城胡乱猜想她在干什么,自从我变成空白人以来,她在我空白的心里无意间抹下了第一笔。

  不远处的屋檐隙缝中伸出一个篮框,看不见下面完整的篮球架,更看不见打篮球的人,只看见最高处的篮框,只是时不时的,看见一个橙红色的篮球被抛上来,进篮,或者在篮圈上绕两圈,又掉下去,接着就听见几个小孩的欢呼声。


  我可能是吃饱了,我猜的。
  问服务员几点,答12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
  那还早得很,丽江八点才天黑。
  我决定去拉市海转转。
  快步走出古城,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招车。
  我问司机去拉市海多少钱,八十,他说。
  太贵了吧,我说。
  七十,他说。
  贵,我说。
  六十,他说。
  贵,我说。
  五十,不能再少了,他说。
  二十,我当机立断地说。
  上车上车,他说。
  我拉开车门正要上车,一扭头,就看见了她。
  美女正一个人站在路边,穿着一件白色的帽衫,牛仔裤,运动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空气。
  我关上车门,头钻进窗户跟司机说了声对不起我不去了,司机很气愤地看着我,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纳西话,我估计他是在骂我,就朝他嘿嘿笑了两声。

  我绕到她身后,盘算着怎么跟她搭腔。
  我在“你唱的歌真好听”和“你一个人啊?”以及“今天天气真好”三句之间犹豫,但今天天气并不好,阴天还时不时下小雨,我就先排除了第三句。
  我低着头琢磨,如果说第一句可能可以迅速赢得好感,但第二句才是我真正想马上知道的,但第一句肯定已经有很多人跟她说过了,我再说一遍效果不会怎样,但第二句是不是太唐突?
  

[楼主]  [30楼]  作者:踢踢兜  发表时间: 2009/06/25 00:14 





婚前10天在丽江艳遇踢踢兜尤物[28]




  嘿,你在这里啊?我突然听到她说。
  啊?我一时结巴了。
  我刚才还去找你呢,她说。
  你去找过我?!你去哪里找我?我惊喜之状溢于言表。
  去你的客栈啊。
  你知道我的客栈?
  你这么忘恩负义啊,昨晚还是我送你回去的!
  昨晚你送我回去的?
  我和小樱啊。
  哪个小樱?
  酒吧的服务员啊。
  你们两个女孩送我回去的?真不好意思。
  我还担心你昨晚那个样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呢。
  呵呵,我昨晚什么样子?
  你昨晚醉得跟头猪似的。
  呵呵,我一直都跟头猪似的,我说。说完我看着她,然后我想起了我的台词,就开始一口气地念:你唱的歌真好听,你一个人啊,今天天气不错你去不去拉市海?
  我正准备去束河呢,她说。
  去束河好啊,我们去束河。
  束河你去过吗?
  还没,我昨天刚到的。
  那还是去拉市海吧,她说。
  好,我们去拉市海。我简直高兴得有点晕,我说拉市海好啊,拉市海好,我都跟司机讲好价钱了。一扭头,那车已经不在了。
  我又拦了一辆车,去拉市海多少钱?
  二十,司机说。
  十五,我说。
  十五你找别的车去。
  十八,我说。
  二十就是二十,我都跟你开实价了,司机说。
  十九啦,十九啦,我说。
  司机一脚油门就走了。
  丽江的司机太奸诈了,我转过头来对她说。
  她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我,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赶紧解释:本能、本能,我说,我是搞毛衣的,不会谈价就会死。
  你是做毛衣的?她说。
  不是毛衣,是贸易,我说。
  你刚才说是毛衣啊,她说。
  刚才我用的是搜狗的拼音输入,打错了,我说。
  她说哦。


  我把那天在拉市海的相片重新看了一遍,否则我会记不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其实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应该永远不会忘记,那么刻骨铭心,又那么简单。但我其实真的不太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我重新看了一遍相片,恍恍惚惚想起一些情节,如果不是相片就在眼前,按事情发生的顺序排列着,我一定会怀疑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
  但它们真的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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