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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友情
开学报道的第一天,在火车站认识娟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和我来自同一个城市的女孩,是我前世欠的人。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子,眼睛大的离奇,却很吸引人。不过我总担心,她的眼睛不小心一晃,就会掉出来。和她在一起也许会有点压力,美女嘛,终究我是要做陪衬,但我已经习惯了这个角色。我们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这就是缘分。 我们一直是什么事都一起做,可以把衣服换着穿,可以挤在一张床上睡,可以吃一个人的饭卡……谁都知道,要找到娟,先找到我就可以。别人都说我们很久以前就是朋友。开始还为他们解释一下,后来问的人多了,就不在意了,彼此都承认是早已相识的,是上辈子的情缘。 在别人眼里娟是柔弱的,我是强大的,娟的每件事情身边一定有我。一件重的东西,那一定是在我的手里,一件麻烦的事情我一定在她身边陪着做……我们没有什么争吵,虽然有时候意见会不同,至多就是沉默,过一会儿就好,没有很大的矛盾。 大学里的第一个冬季,我和娟一起跑到外省,那是我和娟最穷的一段日子,我们两个人身上只有口袋里借到的400块钱,我把钱放到娟的手里,一起在那个城市里游荡,看到好吃的就吃一点,看到好玩的,就买下。娟说,这像是一种逃亡。 娟看好了一个小而别致的相框,掂量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钱,走开了。娟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到她眼睛中喜欢的光芒,难以割舍。走到半路,我把娟藏在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把那几张凌乱的纸票从她攥着的手中拿开。我从大衣里把仍然在哆嗦的手伸了出来,放到娟的手上,娟看着手上呈现的小而别致的相框,说不出一句话,眼睛里散射着愉悦的光。那时候我是害怕的,但她的快乐把我的恐惧冲淡了,即使老板在那个时候跑来抓我,我也不会害怕。但除了娟知道,没有人发现一个女孩偷了平生第一件东西。 晚上,我们找了间便宜的旅店住下。“林,帮我打一盆水好吗?”她站在那里,对我温柔无助的笑。我从床下找出已经浮了灰的盆。在我眼里,娟是柔弱的,依赖的。 我承诺她,下一次出来的时候,一定不要她住这样的地方,一定买下她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我这个朋友。 娟爬到我的床上,像一只温暖的小狗,把头枕在我的肩上,“不是我不要你,我怕的是你不要我。上辈子欠下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莫名的疼痛,只是疼痛,没有流泪。那夜,很高兴,因为我拥有这个朋友,不能放弃。 那次以后,我把自己全部的友情都放在娟一个人的身上,很少去找一个新的朋友,甚至以前要好的朋友也很少交往。我努力地攒钱,希望下次出去的时候,有足够的钱买娟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我成了一个小气鬼,我不在乎,只要娟不误会就好。可是娟不再像那天晚上温暖,她交了很多新朋友,甚至以前她不喜欢的,也一样成了朋友。 第二个期末的时候,我开始玩网络游戏,虽然别人都说是垃圾游戏,可是我觉得游戏再垃圾也无所谓,只要它有人性就好。也许是一种发泄或者是渴望,在游戏里我交了很多朋友,那里的人性化,让我脱离了现实,忘记了现实要比游戏真实和残酷。 现实中我很少出去玩,也很少和娟聊天,和她之间有一种淡淡的陌生感,我开始觉得因为我太敏感,总觉得她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没有去和她辩论什么,我知道这些是根本说不清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我认为朋友是一生的。 我和娟几乎没了话题,她和曾经不喜欢的人成了最亲密的朋友。我记得,娟一直告诉我,那样的朋友不能交,我就答应了她不再交往。 一个周末,看画展的时候,娟告诉我,她要和一个朋友出去租房子住。我没有什么可以想的,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好痛,心里好难受,我想哭,可是没有哭出来,我能和她说的就是:“哦,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其它的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娟没接受这份心,她瞥了我一眼,“我自己什么都懂,还用你管?”顺手把那个小而精巧的相框扔给了我。 我看着被抛弃在手上的相框,知道娟只差一句话没说,就是“从此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我们之间的默契,那个时候全化成了灰烬,轻吹一口气,便飞了起来。飞进墙壁上的油画,变得无限的抽象,跟着画抽了进去,没有边际的晕眩。 和娟的无语让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我只是一厢情愿的把她做为最好的朋友,不曾怀疑过她对我的感觉。我一直都认为友情是相互的,在她的心中我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像我一样记得那个晚上的承诺,记得那段逃亡的日子。可这些想法就是今天失去的理由。引娟的一句话就是:“你真天真!” 那天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做事,只是和娟没了那份默契,没了那份形影不离。我期待着娟收回我们之间的这份友谊,我为这份友谊继续努力。我不再玩网络游戏,放弃了游戏中的朋友,即使游戏里的朋友一直打电话劝我,“友情那么多,何必就死缠那一个呢?”我还是放弃了游戏里人性的虚拟。 我把那个相框放在桌子最醒目的地方,希望她回来拿。每天我还是等着娟一起吃饭,即使每次都等不到;我设计了好多个旅行,要娟一起去,最终都是拒绝……那个曾经娟不喜欢的朋友和我说,“你这个人太缺思想了,像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朋友的期限,她只知道谁对她有好处,就跟着谁走。” 我哭了,眼睛解放了。疼痛,还是疼痛,但不是眼睛,是胸口左面偏上的那个地方。一种崩溃的性质,不知道是因为娟的背叛,还是因为自己的愚笨。只是不断地问着,友情的储藏期到底有多久? 我和娟的关系在一种最朦胧的状态,没有人把谜底揭穿。有时候不知道本质的人是快乐的;而能够假装不知道本质的人却是幸福的。娟是我心里的潮水,疼痛的,汹涌的。但依然是那个夜晚睡在我怀里的那只温暖的小狗,柔弱和依赖的。 后来娟搬回来了,眼睛还是那么大,却没了那份吸引力。我依然担心她的眼睛会不小心掉下来。后来听说那个和娟一起住的女子厌烦娟所有的脾气,无法忍受她所有的行为。娟没了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