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郎,是个开计程车的司机,今年38岁。我是个所谓的绿卡持有者,这年头持有这东西很时髦,不少哥们都羡慕我,可是当我孤枕难眠的时候,却不在有人羡慕我,屎,真***屎。阿郎我是给大都车行开车的,一个星期白班,一个星期夜班,这样也好,使我不至于在每个漫漫长夜里经常饱受失眠的困扰。离婚在这个到处都洋溢着外快味道的城市里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没人觉得不光彩,可我阿郎就是个死性人,让我满身都觉得不舒服。首先是没人提醒我早晨晚上刷牙,其次是按时定期洗澡,再次穿破的袜子换掉,最后是晚上回家睡觉被窝是热乎的。掐指算来我阿郎已经离婚4年了。为啥离婚,又许多人问我,其实没啥,我阿郎除了嘴贫之外,到还没做过对不起老婆的事。说起来,离婚是因为和老婆赌气一个月没有洗澡,大夏天的,我自己也感觉身上臭死了。为啥生气,还不是因为她看好了江西新村的两居室的花园住宅,让我去给我妈借两万块钱。两万块,我妈生我行,可不会生钱,她还能享几年人间富贵,让我去给我妈借去,我那些哥哥弟弟也不干。我说:去找你妈借吧,你哥结婚我掏了两万,就当还咱行不。她跟我急了。我说:我弟弟结婚我才掏了三千,你说哪边亲。她说:我家没钱。我说:你哥不是要买车吗,你瞧他那熊样,败家玩意,买车干吗,不就显配,你以为他是为了挣大钱,早晚把你妈气死。完了,她说我咒她妈死,和我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不搭理她,一个月不洗澡,我就是生气,臭她,不让她碰我。结果就离了。离就离,谁怕谁,我阿郎离了她不一样过,我可不是心疼钱,我觉得她不讲理。成天到是哄的我老娘开心,可是老娘也花了不少钱,向她家借一分钱她都跟我瞪眼,什么玩意。也别怪她,都是我平常宠坏了的。
一个月前,我去了趟西思敏寺,那里的住持大师叫至深的禅师看见我,对我说,我最近要犯桃花。我不信,我离婚后很寂寞,虽然想过要找女人,可是我一直不想动感情,也许我心里有了一块怕揭的感情的疤。至深禅师说:你要留神啊。我报以一笑,在佛前我鞠了三个一鞠到地的躬,并在西思敏寺留下了三百香油钱。
说来也巧,出西思敏寺的时候,有人来搭我的车,是个看上去挺风火的女人,可是我看出她心事很重的样子。她要我载她回市里的昌平街125号。昌平街是有名的贵族街,我不由多打量了下那搭车的女人。
那女人开口对我说:“看我干吗,我很好看吗?”
我说:“您不难看。”
女人说:“别跟我贫,快开车。”
我发动引擎,踩下油门,挂上一档,车子启动了,我继续加油给档。
车子上了回市里的高速路,我开始平稳的驾驶,车速保持在80公里的时速上。回市里的高速路刚好行到榆树岭的岔道口,其中有段路是骑着北纬39度线行使。
骑着北纬39度线驾车的感觉和在平常的公路上驾车的感觉一样,对我来说没感到什么特别,也许文人墨客会在这条纬度线上发些什么神经。
经过华东加油站的时候,我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将烟吐了,感觉身上轻飘飘的舒服。可是那女人直皱眉,她在后座拍着我的肩膀说:“不吸行吗?”
我说:“行,我再来一口就掐死。”
我从车里的后视镜看到她的眉皱的很好看,不由脸上浮出笑容。这是个看上大约有将近40岁的女人。
车子驶入市区用了35分钟,快到昌平街125号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死党杨军这鬼子六要我晚上去他那打麻将。反正也没事,我告诉他,晚上就在他那吃了。
昌平街125号,是家商贸公司,一家涉外企业,据说资产上千万。那女人在那下了车,给我扔下50元面值的新票子,我说:“大姐,少了点吧?”
她回过头,对我说:“你想要多少?”
我伸出手指做出一个70的手势。
她笑着说:“你计价器是多少,我按计价器付你。”
我迷糊,我没开计价器,开了至少要120元。我说:“没开。”
她无辜的样子看着我,说:“没开,是我没开吗,你怎么不开呢?”
我说:“都知道是什么价。”
她一本正经的说:“那我上车你怎么不说呢?”
我说:“我以为你知道,大姐,我们开车也不容易,现在油多贵啊!”
她说:“我也不容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不说,你开计价器怨我吗,我想给你1000,可是凭什么给你。”
我不愿意和她争执,冲她摆摆手,说:“大姐,我服您了,我就收您50,您不给我也干。”
我暗叫晦气,踩下油门,开车去和平门吃饭。吃完饭,已经是下午1点,今天上午的钱没拉出来,看来下午要看点了,要不得往里添自己腰包的币子。
我打开车门,听见后坐有手机铃声响,探头一看,好啊,一个黑色的手拎包搁在座位上,手机铃声是从包里传来的,不用问是我拉那女人掉下的。正好报仇。我心里先是乐,后来一想,自己岂不太小人乐。电话铃声一直没停,我忙打开包,拿出电话接听,听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总,下午的会安排好了,3点准时开,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我说:“我不是李总。”
男人问:“那你是……”
我说:“我是开出租车阿郎,刚好捡到一个包。”
男人急着问:“那肯定是李总掉的了,阿郎大哥,您看,这包您给我,我给李总送去。”
我说:“她在昌平街125号下的车,少给我20块钱,这样吧,你给我50,我给你送去。”
男人高兴地说:“师傅太谢谢你,50,太少了,我给你200吧,我们怎么见面?”
我说:“我就要50,我该得的,多了我还不要,你在哪,我给你送去,你在那等我,告诉我你穿什么衣服?”
男人连说:“好好,我在屯西宾馆门口等你,我穿米色西装,戴眼镜,您一眼就认出我,师傅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说:“好了,一会见。”
我挂断电话,心想:这还成,还赚了30了,下午靠点就成了。
去屯西宾馆只用了五分钟,老远就看见电话里自己形容自己模样的男人在宾馆前张望。我将车子停在他身边,没下车,将车门玻璃摇下半边,对他说:“眼镜,是你吧。”
眼镜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掏钱,掏出一张100的塞给我,并说:“师傅太谢谢您了,不用找了,您留着喝茶吧。”
我将包给了他,说:“里面什么东西我没看,你用不用看看。”
他说:“唉,师傅,我还信不过您吗,您怎么称呼,留个名字,我给您公司打电话,给您送面锦旗。”
我说:“别介,咱不喜欢这套,你们坐我车按时消费就成了。”
他张望我的车号,我按下喇叭,对他说:“哥们,告诉你们李总,做人得仁义。”
之后踩脚油门,喷了阵烟,车子驶离宾馆。
我在车里想:这眼镜还不向那叫李总的邀功,至少他得说给了500。我操,做人真他妈不厚道。
要说到了晚上交车,还成,我拉了总共350,交240,我赚了110。妈的,两头乐。按说我是要谢谢那女人了。
晚上本来是去杨军日的那打麻将,可这小子改主意了,有个包车的,要半夜才回来,我只好用赚的钱去新合成消费了,酒足饭饱洗澡按摩卡拉OK,还搭了50,可是我很高兴,从新合成出来已经是午夜了。
我哼着小曲,上了平时繁华的北京南路,经过恒源祥、罗蒙服饰,拐上西直街。正值夏天,虽然到了午夜,可是街上还是有稀疏的行人。我看见几个小混混在砸一个公话亭的玻璃,于是大喊一声,小混混们麻雀一样呼啦没影了。
街上没有什么声响,很静。静的夜风吹的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树的叶子簌簌的。
夜空里繁星点点,月亮弯的就像一位漂亮姑娘的眉。我突然厌恶起自己,干吗联想起姑娘,我他妈很想女人吗。想刚才那小姐都说40也行了,我怎***不干。妈的,我还是个好人哩。可是我这好人还***要跟守寡似的。我莫名其妙的心中满是怨气,忽然想起在西思敏寺至深大师讲的话。桃花运,去他的。
上了紫云桥,我忽然看见一个女人在桥栏边呕吐。呕的让人很难受,我看她呕了半天,身子缓缓软下去,要躺桥上了。我急忙过去扶她。一阵刺鼻的酒气差些眉将我扔进紫云河里。我忍住没吐扶住了她,接着桥上路灯的光看清了她的脸,我吃了一惊。
道那人谁啊,晕死我,是我西思敏寺拉的那女人,就是那什么李总吧。
说到这,我想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话题本身夜没什么劲,就是个发生过的事呗。我还是说结局吧,略过细节说结局,多节省时间。
的确应了至深大师的话,我的桃花运来了。你说我幸运不。可是我没觉得幸运。那天晚上我算是正经认识了那个李总,说起来,她这个人还比较好处,三处两处我们还成了朋友。她有事没事还净坐我车,其实她自己有车。她愿意听我白活。我的糙嗑也多,她经常请我吃饭OK,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搭上了富婆。到了我们接触快7个月的时候,我真***动情了,我发现这个女人不找我吃吃喝喝,侃侃聊聊,还一天很空虚。期间我也了解了这个女人。
她叫李霞,是立华投资有限公司的老总,是个离婚的女人。别的,我没了解,也不想了解。
一个黄昏,我在紫云桥上看夕阳。下午的时候,李霞打电话约我去天盛吃海鲜,我说不愿意吃那东西,我说晚上在紫云桥见,我有话对她说。
夕阳的余辉撒了满河床,波光粼粼的金黄色,耀眼。我想着自己和李霞身份的差异。
李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照亮了河面和铁桥。桥下,水静静的流着。
李霞对我说:“干吗来这,看风景。”
我没出声。
李霞看着,用手指头扣我的肋条,笑着说:“干吗了你。”
我望着河水说:“我们结婚吧。”
刚好起了一阵风,我的声音被风吹到了别处。
李霞说:“你说什么?”
我重复一遍。她看着我,像看稀奇的宝贝似的。
我有点窘了。
我扶着桥栏,望着河水,河水泛着亮光。
我说:“我想***娶你。”
她使劲掐了我,我能感到肯定腰上紫了,这女人动不动就掐人。
她靠着我,说:“知道疼了吧。”
我说:“不疼。”
她说:“我是不狠了点。”
我说:“你不狠,狠就不留着我了。”
她说:“看你说话还来气了,要和我结婚是吗?”
我说:“别说让我做梦就成。”
她说:“是不是想碰我了,你想我让你碰,干吗,那么罗嗦。”
我认真地说:“我不是找小姐,我可是认真的。”
她说:“爱上我了。”
我说:“什么爱啊,都多大岁数了,我琢磨,除了我没你有钱之外,别的地方勉强能凑合你,你看,你掐我我说过啥没有?再说也不是能老陪你吗?”
她说:“也是。”
我说:“我是真的,你要觉得不合适,我看以后你也别找我了。”
她说:“成。”
说完,她撞了我脊梁一下转身就走。
我转身大喊:“李霞,你她妈的真没良心,你,你走,算我白活。”
李霞转回来,笑眯眯地说:“阿郎,想和我结婚,行,以后你别老骂我妈。”
我激动的要跳起来,妈的,我还以为自己是小青年呢。我抱住她拥的紧紧的,亲了她,她一点都没拒绝。这一刻,我当她是我的女人了。
我哭了。
然而,就在我们决定婚期的时候,也就是2004年的秋天的第一个星期天,她的儿子叫小智的孩子找来了,受他父亲也就是李霞的前夫的嘱托,来向李霞要求复婚的。那天,李霞抱着儿子好一顿哭,我在一边都不忍了。从小智的嘴里知道,她的前夫现在生活的很不如意,结婚了,又离了,而且还身体很差。我当晚什么也没说。我知道李霞是个心软的女人。
我回到自己家,对着本来要离开的雪白的墙壁,一阵难过。
我想起至深大师。桃花运。
凌晨三点,李霞打来电话问我,说:“阿郎,我该怎么办?”
我半晌回答她:“李霞,我们结束吧,好吗,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霞哭了,她声音很抖:“阿郎,你是个好人。”
我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然后起开一瓶洋河大曲喝下,之后,我醉了,倒在床上睡去,我进去睡眠之前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醒来。
2005年5月12日于黄昏敦城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