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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学说
卢梭与老子二人最为相通的地方便是他们的政治主张了，我称之为“北辰”学说，取《論語·為政》中言道：“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老子学说中的“北辰”成分显而易见，而卢梭也说过：“国家的状况要取得稳定就必须使所有人都各得其所，各安其位。”[10]又说：“只要矫正人们的意见，他们的风尚自然就会纯正。”[11]这不正是老子“朴”的顺德而治吗？可见，无为不单是儒道互补的一种表现，而且也是卢梭老子二人立论的共同基点。
卢梭老子二人都对身处的那个时代的政府当局极不满意，都在著作中表现出了反抗情绪（老子的提出没有具体针对的对象，但也能看出他是有感而发）。他们共同的理想就是重建小国寡民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在那一片安静祥和的乌托邦中，君主为政以德，百姓自行耕作，生产力的低下使得生产关系不再复杂，不存在阶级区分，人人生而平等；卢梭的学说引出了著名的《人权宣言》，老子学说则有一部分被发展成了墨子的“兼爱”。卢梭和老子都意识到，在人的社会中，知识导致意识，意识导致理智，理智导致痛苦[12]，所以老子要“絕聖棄知”[13]，卢梭也说“越是美德占统治地位的地方，越不需要才能”[14]。
在卢梭老子眼中，文明——尤其是物质文明——分明是一种罪恶，是一切苦难的根源和堕落的起点。人和动物本来是平等的，但是人从兽类中站了起来，使手解放出来具有了劳动力，并以之将自身在进化中创造得更为完善，从而有别于动物。人与动物的区别，亚里士多德认为在于人能过政治生活，孟子认为在于人有道德，荀子则说是因为人能群而牛马不能群，冯友兰又从精神境界层面提出是“觉解”；以上诸多观点有一共性即人是有思想的动物，是具有自觉意识的动物。正因为人有异于禽兽的地方，便造成了人与兽的差异——不平等。卢梭把不平等的产生看作是一种进步；但又看到这种进步是有对抗性的，它同时更是一种退步[15]。文明每前进一步，不平等也同时前进一步。随着文明产生的社会构建的一切机构，都必将转化为它目的的反面，正如生产关系是适应生产力发展需要而产生的，但最后总会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束缚。在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上，卢梭与老子又相遇了。卢梭想让大自然来教育儿童[16]，老子则想让人回到无知无欲的自然状态中去[17]，于是乎，卢梭和老子心目中理想的君王应该是道德楷模与贤明领袖的合一。天有道，道生万物，万物有德；德是万物之所以为万物者，所以一物不必借于任何外物而可独立存在与发展，顺应自然正是最好的发展方式。卢梭老子都相信情感在人性塑造方面的作用，所以会有大胆而大气的“北辰”学说的出现。
卢梭与老子将文明社会的伪饰层层剥落，在理想中还原出一个太平盛世。这样的乌托邦缺乏实现的可能性，它只是从一个层面反映了人民在压迫之下的反抗意识。事实上，他们的终极目的也并非要造就如此一个国度，而只是指出政治所应发展的方向，正如牛顿第二定律的理想状态。我们看到，他们的学说被马克思扬弃以后，社会的确如马克思所揭示的那样，由封建向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一步步迈进；而在卢梭当时，资产阶级共和国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了。这是时代给予所有十八世纪的思想家的有限想象空间[18]。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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