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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无心（11） （十一） 肚子里的鼓声和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一起把我敲醒，我借着洒落一床的月光，盯着一直搂在怀里的那个布娃娃看了许久，然后站起来把它锁进大衣柜。我拿起身边的电话，铃响了两声东就接了，我问，干嘛呢？东说，等你电话。我说，我饿了。东说，我去接你。 节日午夜大大小小的牌扁多已打烊了，路边街灯很寂寞，路中间东向前晃动的车很孤独，我们坐进一家常来的通宵烧烤小店，我说，东，你累么？东说，莹，你不了解你自己，你性格中有太多的传统和叛逆相交织，你在矛盾中挣扎得很累，同时也使周围爱你的人跟着你累。我说，东，这非我本意。东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人，我喜欢你。我说，东，我们结婚吧。东说，你睡醒了？我说，醒了。东说，好，我们不再作午夜游魂了。 我和东结婚在亲朋眼里没掀起什么波浪，如果不结婚也许才会成为新闻。东把我们的结婚日子定在1997年12月24日，我说还是找个仙算算吧，东说，找谁算，你不知道吧，我就是仙。我说，你飞一下我看看。东说，你还别不信，你看着。于是，东盘腿坐在地毯上盯着我看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就见他双眼微闭，双手搂放在胸前，身体不用任何支撑迅速一上一下的脱离地面颠起来，我吓了一跳，说，你干嘛？别吓我。便见东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清醒过来。我说，你练过气功？东说，不是，我身上有狐仙保佑。我说，不信，你一定是练过气功，你骗不了我，这功夫我从武侠小说上看到过。东说，你怎么不信，你拿本书来，于是，我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然后东一页一页从头往后看，大约看了一百多页，然后东合起书把这第一次看到的一百多页内容从头到尾一字不露的背了出来。我说，我第一次见到过目不忘的人，原来真的有。东说，怎么样？我这本书还够你读一阵子吧。我说，我决定用自己下半生来读，绝不外借，更不出租。东说，我有狐仙保佑。我说，行了，有仙保佑不是你的错，但如果半夜出来吓我就是你的错了。 定了结婚日子那天，我让海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开车陪我去给海烧过一次纸。我自己走过去，朋友远远的等在车旁，我回来时，感觉朋友看我的眼光怪怪的，我想他心里一定在骂我是个虚伪，没有良心，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我当时就想大声告诉他，我不是个好女人，但我也不是一个坏女人，我只是一个从大街上随便就可以拉出来的一个普通女人，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但我一路上都静静的望着远方，我怕吓到他把车开到沟里。 我和东商量，结婚过程一定要简单，简单，再简单。最好是我自己夹个包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到新房。东说，你是去结婚还是去作贼？最后达成协议，他早上七点五十八分开车把我接过去，然后两家最直接的亲人吃顿饭就算结婚了。东说，朋友们不依怎么办？我说，以后补。东说，莹，我们照个婚纱照吧？我说，什么意思？你还想用相片来提醒我们是二婚？东说，怎么了？莹，又发什么脾气？ 我无端发脾气是因为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新房。我们的新房是东前妻四年前替他准备好了，那个门整整锁了四年，这也许是出乎他前妻预料的。 东前妻在患病前看中了这套房子，当时没舍得钱买，在她病重时才决定把它买下来，然后每天拖着病体任他如何软求硬阻依然兴高采烈的指挥装修。她在装修时尤其注重卧室，其实卧室面积不大，她也设计得很简单，主要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床，一件是窗帘。床，是她特别挑选的，大大的，比正常的床低矮，比正常的床要宽大，暗红几近黑色的床体透着一种华贵和典雅，鹅黄色的床罩上面绣着叫不出名的几朵大花，四角有四种深色的图案，沉甸甸的坠到地板上。这床摆在地中间，鲜活艳亮。窗帘外层是深色的布作成的，很精细的绣着暗花，很艺术，很别致，很深沉，很厚重，从棚顶一直垂到地面，里面衬着细细的窗沙，白色的窗沙上是点缀着细碎的小花，通过它向外望，太阳少了三分耀眼，天空多了几分朦胧。 装修好的那天，她就躺在床上再没起来，他曾多次张罗要搬家，她都说再等等，等我身体养好些。他说，没关系，我把你背进去。她说，不要。直到她身体、精神和意识越来越多的处于游离状态时，她才把新房钥匙拿给他并很艰难的和他开着玩笑，说他遇到了成功的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之一 ——中年丧妻，然后她把钥匙放到他手上说，她本来就没打算搬进去住，她曾送给他一个儿子，送给他开心和快乐，但现在她又和儿子一起离开了他，她觉得对不起他，这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她说他知道他粗心，她为他布置好了再婚的新房。 这些是东带我来看新房时告诉我的。整套房子无可挑剔，五楼，140平方米，从建房结构到装修就是现在看也毫不过时，但当我听到这个故事时，我呆立在房中间许久，是感动，是郁闷，是压迫，是悲伤，还隐隐有种说不得的愤怒。我无法拒绝这个新房，否则就是对逝者不敬，难道我把它作为新房就是对逝者尊重了？望着东祈盼的目光，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新婚之夜我们住了进来，新婚之夜我和东喝了半宿的酒，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早上我下楼时，不顾东一直以来的强烈反对穿上了那双超高跟的高跟鞋，脚几乎是立起来走路的，结果应验了东的预言，我扭断了鞋跟，扭伤了脚，于是，结婚的第二天我们就搬离了新婚，回了东原来的旧房子，原因很简单那个房子在二楼，我的伤脚上下楼方便。 我曾找机会回到新房去看过，我也曾很认真的想过如何处理这个房子，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力把它卖掉，因为这里面包含了一个妻子对自己丈夫深深的爱，但我也不想再和东蹋进这里一步，我不拒绝它曾经存在过，也不在意它现在依然存在，但我不能让这种存在影响我们正常的生活，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于是，我决定把它永远封存在那里，包括它从前的一切。 |
 | 落叶兰心 | 460 | 01-24 11:2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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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复:引人入胜[2楼] | zkoct | 63 | 06-05 12:34 | |
| | 落叶无心（11）[3楼] | 落叶兰心 | 139 | 06-05 17:05 | |
| | 女人的心态呵[4楼] | 席夫人 | 85 | 06-06 08:16 | |
| | 回复:有些涉及玄学了嘛[5楼] | zkoct | 59 | 06-06 13:28 | |
| | 寻找森林 | 58 | 06-08 09:50 | ||
| | 随意飘然 | 68 | 06-11 08:12 | ||
| | 寻找森林 | 65 | 06-11 08:3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