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我爱人真是没辙,他自由散漫的作风,散漫成沙的脾性,任我怎么苦口婆心也改变不了。一天到晚除了上班,烧饭喂饱我们之外,就是和棋友、乒乓友等形形色色的狐朋在一块儿玩。因此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失败。
有一段时间爱人迷上了打乒乓,为使自己“玩物丧志”扳为名正言顺之爱好,他为我和女儿也各买了一大板,天天傍晚逼我们和他一起去俱乐部耍球。借女儿学球之名义,他在俱乐部如鱼得水,常打至赤膊上阵。当他忘乎所以地跳来蹦去的时候,哪知我在一旁为他害羞得无地自容?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把他从百忙之中唤到一边,强忍怒气亲切耳语:“你是不是露点上了瘾?”他跳离我三米远,一掠头发,使之如张无忌师傅金毛狮王那样根根竖起,冷笑一声道:“赫赫,你到底在看什么?色女郎!”我瞠目结舌,只好灰溜溜去另一桌与女儿丢球玩。不过,经过三个月苦练,爱人球艺大进,终于打遍俱乐部无敌手。
呵,如果说乒乓只是他暂时的情人,那么象棋却是我终身的情敌,爱人则亲昵地称之为“第一夫人。”家里一堆棋谱常翻常新,越买越多,足有百来本吧。(还不算被我一气之下卖掉的那十几斤)近来爱人深忧百里之内无对手,常独自一人,看着棋谱上胡荣华、吕钦等大师的照片长吁短叹知音难觅。我见他形容枯槁,茶饭不思,于心不忍,四处打听高人何处有,终于在娘家觅得一位隐居多年的市级高手“子龙出山。”记得那天正巧是大年三十,我欣欣然领爱人来到子龙家,结果两人一阵厮杀,难分难解,相见恨晚。爱人连年夜饭也没回家吃,这个年过在了子龙家里。临乘车回自家时,两人还“猩猩”相惜,缠绵了好久,“拍拖”着彼此的大手再三相约网上相见,方才离去。
若说我爱人有痴病,表现得最为露骨的就数当年学英语,若说学烧菜、练毛笔等等是雕虫小技,不务正业,那么学英语的劲头却是真正令人刮目相看,并最终做到了学以致用。记得那时我们的感情已进入稳定状态,他四大皆空,唯英语独尊,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英语书。”甚至痴迷到三更半夜偷偷爬起,卧倒在地板上朗读,早上醒来还直嚷“做梦了,做梦了!”这时我知道他准是梦到了冯亦代在对他微笑,梦到了外文书店的书在向他招手,然后这一天他准要去一趟福州路,买回一大堆“索尔.贝娄”什么的。如今,爱人他桃李满镇,几乎天天有学生或同行向他请教几句外语,他“好为人师”的愿望也终于得以实现。
可是我总有一点失落难以启齿,因为好像有一件事上,他没有表现得这样有耐性,有钻劲。那是九二年的某一天吧,他突然有点疲倦地对我说:“我们认识都八年了吧,也不小了,别太挑了。”吓得我赶紧和他结了婚。这之后,他把自己弄得更像弹簧一样,一刻不停。我常常嘲笑他比总理还忙,有时也疑惑自己是否给他自由过了度?有时他竟然有时间早早躺下,睡不着时,望着天花板问我:“老婆,你说,在男人中,我是个才子呢?还是个庸人?”我强忍住不笑出声:“你当然是集百般才艺于一身的美男子了。”他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早就知道。”然后倒头便睡着。真正被他噎死,这个可爱之极的男人。
唉,这些事情不提也罢,说得好听点是兴趣广泛,能力非凡。可是甚至!他还幻想着离家出走,过那种特立独行的游侠生活。对于在商品房里不能养一条狼狗,他始终耿耿于怀。对于放在老屋里的猎枪,他时不时去拿出来上点油什么的。可是我也常常窃喜,因为他只是语言上的巨人,从未付诸于行动。时间一长,就放松了警惕,可是就在最近一个周末,他真的失踪了!其时我真是怒不可遏,伤心欲绝。
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的,可我还是翻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他有可能藏上纸片什么的吧?没有!我只得打开电脑消遣,只见屏幕上换上了他的大幅写真,正精神抖擞地冲我挤眉弄眼。见鬼,以后我和女儿吃什么啊?我从不烧饭的啊。我发誓,他一回来我就休了他。可是一想到要计划和他分开,我就肝胆欲裂。
当天晚上带着一肚子怨气,我和女儿没心没绪地嚼了点饼干。哄女儿睡着了,我百无聊赖地上了网,发现有一封陌生的E-mail。一看:知道你什么都会忘,就是不会忘记开电脑,所以就在这里跟你说一声,这几天娘儿俩好好过!这就是爱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了?突然觉得很虚弱,觉得上网上得太过分。但是我怎么能让他看出我的虚弱呢?不能让他得意忘形,所以我严正的回信:我们一切很好,请勿挂念。
然后过的两天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不知这个事件将如何结束,第三天,和女儿垂头丧气的走在街上,就那么巧,迎面走来一个笑眯眯的人。这不是她爸吗?也不顾众目睽睽,我和女儿抢着扑上去,一副终于见着了亲人的没出息样儿。呵呵,原来他这两天终于去了老屋,拿了他那杆子猎枪打猎去了。
从此不敢再懈怠,说不定某一天,他不吭一声就浪迹天涯去了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