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爱情

        “你怎么还不走？钱已经给你了！”玫坐在铺了羊毛地毯的地台上，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嘶哑着问他。

        “恩————，是这样的。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买的那块手表，花了三千多元。你应该返还我一部分现金作为补偿的。”

        坐在喧闹的迪厅里，玫握住瓶颈，仰头把昨夜的这一幕连同啤酒一起灌入胃中，渗入骨髓的冰寒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玫再次确定这场爱情已经随着那块镶了钻石的梅花表一道离去了。玫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笑，眼前浮现出他那张扭曲的有些狰狞的英俊面孔。玫清晰的看见他迅速地抓起自己褪下的那块表，和桌上那沓不算太薄的纸币仔细地理整齐后放进皮包，拉上拉链，甚至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显得有些鼓鼓囊囊的皮包。

        迪厅的“电闪灯效”把舞池里的男女晃成了一个个忽明忽暗的影子，无数被割裂的身形抽搐着张狂的四肢，渴望着复原回完整的人形。玫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麻木地看着这群狂燥的男女，心头的痛被融化的冰块慢慢侵袭，凝成了一块石头。“哐”的一声闷响，DJ手下推动出的音响和防盗门的声音如出一辙，她看见那个和自己同居了七年的男人夹着腋下的皮包，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给自己两套房子的债务和一辆已经用了五年的白色夏利。“精明的上海男人！”玫除了叹服，只有叹服。

        “雁，为我拭去的爱情干杯！！为男人的精明干杯！！”玫举起墨绿的酒瓶，大口地吞咽着黄色的液体，残留的些微啤酒顺着嘴边淅沥地滴落，在烛光中晶莹得象挂在腮边的泪。

        轻轻饮了一口，雁让啤酒在口腔里停了几秒，任那苦涩的滋味溢满唇齿，然后才缓缓咽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正指向九点，她心底一阵轻微的痉挛，眼里飘过一缕恍惚：此刻的他，会在QQ等自己吗？遥远的他，总是让自己寂寞的等待，太多的夜晚都在期待和失望中一点点从指尖滑走，如自己桌前的那个沙漏，在密封的玻璃中循环反复，永远没有尽头。

       “雁，你说有没有永恒的爱情？”

       “相爱的人在爱情还没有消逝前一起死去，就是永恒。”

        “那活着的人呢？注定了是分手的结果吗？”

       “幸运的人在婚姻中把爱情转化为亲情，更多的人则失去爱情，又永远追逐爱情。”

        玫从烟盒里弹出两支烟，递给雁一支，俩人同时凑近烛光去点燃，彼此对视着，眼神里传递着无奈和感伤。

        “玫，有你陪我，今生无悔！”玫的唇边固执的冷笑着，心里反复念着那曾经的誓言，大大的眼睛里却升腾起一片水雾。值得吗？整整七年，把自己交给他，就为了这句今生无悔！没有婚约，背负了别人的鄙夷，最终他却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甩了甩今天刚修剪的短发，玫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榧，让waiter又送来了几瓶冰啤。

        雁看着玫，那次车祸只在她秀挺的鼻翼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丝毫无损于她精致的五官。雁知道就是那场车祸促使玫义无返顾地走进了同居生活，忍受着家人的责备和旁人的指点。可到了最后，依然逃不脱分手的结局。而自己风花雪月的爱情梦想又怎么抵挡得了平凡的现实和琐碎？！如果那人没有出现，也许自己已经忘了爱情的滋味了。可是他的出现又是如此虚幻得无法把握，遥远的距离，承载的责任，注定了只能是无望的一段插曲。

       “玫，真怀念上学的时光啊。那时的我们都坚信一定会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他的男人出现，可以和他厮守一辈子，直到老死。”

“那时的我们可真傻！”

       “那现在的我们不傻吗？玫，你后悔吗？”

      “不……”玫倔强孤傲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是的，毕竟是爱过他，好也罢，坏也好，可记忆却是铭心刻骨的。

      “玫，也许我们就象是这手里的烟，燃烧了自己，追逐的只是几缕青烟。”雁凝视着手里的烟，袅袅的烟雾在盘旋上升，灰白的烟灰被静静地弹落在桌上的烟缸里，这透明的圆形玻璃器皿在烛光的跳动中幻化出水晶般的剔透，和自己心中的爱情一样纯净晶莹。

       “玫，以后还要追逐爱情吗？”

      “雁，以后还敢再爱吗？”

     不约而同地问出这句话，俩人都沉默了。

     “不想了，明天的爱等明天再说吧！来，喝酒，我们也放肆一次！”

  迪厅的角落，玫和雁在别人的热烈中一瓶接一瓶地喝着冰凉，涩涩的酒精慢慢控制了神经，七彩迷离的闪烁在俩人的眼前化作一片深灰，笼罩了她们小小的空间。

 午夜的最后一支热舞，玫和雁混在喧嚣的人群里，随着狂劲的节奏尽情晃动着。惨白的“闪电”里，可以看见她们奋力追逐的形体在黑暗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