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魂断云飘》第十九章 行色匆匆

                                      文/范雨亭

      奚乐时听罢，道："据你所说，这黑衣人武功高强，不是等闲之辈，能收买这等人才之人，第一，要有足够的权势，足够的金钱；第二，武功高超，要么就是统领大军；第三，手下如同那个黑衣人之士一定不在少数，否则如何敢出‘让飞云派有灭门之祸'之语？只是这次派出的黑衣人可能是武功较强的一位，特来探探风的。"

      云飘儿来到飞云殿前，点了守门的穴道，径自进去，只见云荆的三师兄杨蒙端坐在飞云殿正中，神色之间似十分忧愁，不停地叹气。他听见有人不经通报闯入飞云殿，忙站起身来，大声道："来者何人？"定睛一看，是个女孩子，摇头一想，眉头舒展，道："原来是小师妹来了，不知有什么事吗？师父他老人家安好？"

      "废话，师父他老人家岂有不安好的？"云飘儿反问道。杨蒙笑嘻嘻地问道："师父安好就好。小师妹，你手里拿着的那朵白花是什么？"

      "这白花嘛，你就不用管了，我问你，大师兄、二师兄在哪？你刚刚为什么垂头丧气？"云飘儿道。

      "此事说来话长。因为十年一度的武林大赛将届，我们飞云派本想不去凑热闹的，于是二师兄就给主持这次大会的少林方丈写了信，表明我飞云派不愿与其他门派相争天下第一的名头。但那封信刚刚发出不久，一天下午就有一枚飞镖射入飞云殿的柱子上。而且从这飞镖陷入柱子的深度来看，射出飞镖之人应是武功高强的好手。二师兄展开那封信一读，大意是‘如果飞云派不参加这次的武林大赛，就会有灭门之祸'......"杨蒙的眉头又复紧锁，他说到这时，云飘儿愤怒地道。

      "是哪个狂徒出此狂言？你该跟他说，我们师父还没有去世，让他们别再胡来！"

      杨蒙叹道："我们是也说过这话，但是那射出飞镖之人好像有恃无恐，他说只给我们十天之限，如果我们依旧不去的话，就要大开杀戒。今日已是第九天了，明日一早恐怕......恐怕......唉，现在二师兄又失踪了......"

      "二师兄为何失踪了？"云飘儿惊道。

      "前日一人说是要请二师兄去钻研武功，然后不知怎么拿住了他的脉门，然后使二师兄受制，不得不跟他走了。四师弟昨日见大师兄还没回来，就出去找他了，最后关头如果只剩我和残废的大师兄二人，绝对敌不过武功高强的对手。"杨蒙连连摇头道。

      "这么说来，二师兄跟四师兄现在都不在飞云派了？"云飘儿愈听愈惊，她看着杨蒙点头，心中咯噔一下,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武林大赛也很好玩的啊！"

      杨蒙苦笑道："这‘武林大赛'岂是像你这小娃娃想象的那样？不是我们执意不去，现在金朝之兵正在跟蒙古兵相斗，这武林大赛实在是危机四伏，谁知会有什么变故？大宋现在只剩下了寥寥数城，但我们是大宋人，要死战到底！所以要看清目前的形势，不能盲目地下决定。我很担心，因为我们飞云派在一个月前收到一封信，上面说要让我们飞云派为蒙古朝效力，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好处，那时我们没有答应，这次给我们放飞镖之人的幕后指使者， 应该跟一个月前的那封信有关系。"

      "嗯，照此说来，我们全飞云派就是死战到底也不能当卖国贼。"云飘儿若有所思地道。

     "对，小师妹说的不错，我们飞云派就是死战到底也不能当卖国贼！但不能为国效力始终......始终是心头的遗憾！唉！"杨蒙叹道。

      "哦，我不多说了。实话告诉你，我手里的这一朵白花便是‘青山碧潭'的芙蓉莲，现在我要去找大师兄，给他服下，说不定他就能活动筋骨了！"云飘儿道。

      "那真是太好了！"杨蒙喜道，"有大师兄的武功，我们应该能抵挡得了来敌。大师兄在后殿休息，为了不打扰他，我还没有把这次的事情告诉他。"

      "哈哈，你有芙蓉莲真是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黑影从云飘儿身后掠过，顺手将芙蓉莲夺在手心。

      云飘儿面对眼前的黑衣人大惊，随即镇定下来，问道："你是谁？是黑衣教的吗？"

      "你以为穿黑衣服之人都是黑衣教的吗？"那黑衣人仰天大笑。就在他仰天大笑的那会儿，云飘儿使出"白绫飘带"之功，将芙蓉莲重新握在手中。杨蒙吃惊地看着云飘儿，想道："飞云派中可没有这武功啊。小师妹是从哪里学的？"

      "什么？你是碧潭仙子？"那黑衣人看着云飘儿臂上的白带，惊道。云飘儿微笑不语。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碧潭仙子，多半是她的弟子。那好，看在碧潭仙子的份上，后会有期！"黑衣人不见踪影了。云飘儿笑道："这人的轻功还真是不错。但碧潭仙子有什么好惧怕的！放飞镖的人大概就是他吧！"

      杨蒙道："是他，没错。可是，小师妹，你从哪里学的这么妙的武功？还跟碧潭仙子联系在一块了？"云飘儿又笑道："跟你说你也不相信，这是碧潭仙子亲自教我的。"杨蒙怒道："你已经拜了师父为师，怎么又拜他人为师？"

      云飘儿道："我跟谭哥哥一起打败了碧潭仙子，她教我的。怎么，我拜师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错怪小师妹了。那个‘谭哥哥'是谁？"杨蒙问道。云飘儿生气道："谭哥哥！谭哥哥！就是那个白谭！白谭！白糖！"

      "白糖？白糖是谁？炒菜用的那个‘白糖'？"杨蒙坐下问道。

      云飘儿道："跟你说不清楚。我自个儿去后殿了啊！"说着蹦蹦跳跳到了飞云后殿，云荆的大徒弟奚乐时正端坐在蒲团之上，云飘儿在门外，正准备敲门，却听得她的大师兄道："进来。"她想道："难道说大师兄也练成了师父那般本领？也跟师父一样，我只在门外就已经知道我来了？"其实一个人的内功到了高强的境界，在门外之人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他也听得着。像云荆，那是在飞云峰顶的风雪之地中，在雪上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并且还有寒风呼啸，云荆知道外人到来，就说明他内功之深；而在这平平常常的地方，奚乐时能听得见，但他要是到了飞云洞上，就未必能听得见，这就在内力上分了高下。云飘儿小小年纪，虽然外功很高，但是内力却没有几十年修为的大师兄那么厉害，所以如果有人无声无息地在外面，她就一无所知。

      此时云飘儿悄悄推开门，却不进去，她有心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本领，用白带缠住芙蓉莲，送到奚乐时面前。奚乐时睁开眼一看，惊讶现于神色，暗想："这不是芙蓉莲吗，如何会有人那么好心送到我面前？莫非......是师父？不可能。师父说过不下飞云峰顶的，就决不可能。到底是谁呢？"如果他是云荆，就可能从脚步声听出云飘儿是男是女，但是奚乐时可听不出来。

      奚乐时端详着这芙蓉莲，一边思索这人到底是谁。云飘儿在外面呆着，听里面良久没有声音，心中觉得奇怪，于是大步走了进去。

      奚乐时呵呵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这小师妹。师父可安好？"

      "师父？师父当然安好。这芙蓉莲我是特地为大师哥找来的，现在大师哥可以服下了吧？"云飘儿笑道。

      "服下，那是自然。呆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好过呵！"奚乐时说着，将芙蓉莲放入口中咀嚼。待到完全服下，他僵硬的四肢有些好转，但由于刚刚可以开始活动，反应还是有点迟钝，他道："这可多谢小师妹了，我要再多花一些时间打通未通的筋骨，你叫几个派中门徒在门口守着，在我可以自由活动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云飘儿道："为什么要叫派中门徒？他们的武功比我高不成？还是我在外面守着比较好。因为最近有人......"

      "有人？有人干什么？"奚乐时关切地问道，"最近派中之事我都不了解，大概是师弟们不想打扰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飘儿答道："这件事等大师兄可以打通了剩余筋骨再说。"

      这时，奚乐时站起身来，极为高兴，他随手拔出身旁之剑，使出一套剑法来。剑法使毕，云飘儿边鼓掌边叫好，道："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好了。"奚乐时眉头舒展，道："刚才我微微觉得有点不适，没想现在就好了，看来这芙蓉莲的功效名不虚传。"

      云飘儿见她大师兄已经可以自由活动筋骨，料到是说飞云派近来发生的那件事的时候了，于是她将有关于十年一度的武林大赛引发的风波以及那封从蒙古来之信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楚楚。

       奚乐时听罢，道："据你所说，这黑衣人武功高强，不是等闲之辈，能收买这等人才之人，第一，要有足够的权势，足够的金钱；第二，武功高超，要么就是统领大军；第三，手下如同那个黑衣人之士一定不在少数，否则如何敢出‘让飞云派有灭门之祸'之语？只是这次派出的黑衣人可能是武功较强的一位，特来探探风的。"

      "那大师兄有没有猜出是谁？"云飘儿也沉思了。

      "向来一直与我派作对的门派就是可恶的‘飞鹤教'，还有......花青派。花青派也不说跟我们有深仇大恨，只是有点过节而已，见面都不答话，偶尔发生口角；最甚者就是飞鹤教了，那飞鹤教主淳于鹤阳经常派出武功高强的弟子或是教中之人，前来截下我派弟子去外边购买之粮草、马匹；师父管飞云派时，从未命我们跟淳于鹤阳门下弟子、门徒动过手，但师父他老人家到了峰顶上，不再过问飞云派中之事。飞鹤教的所作所为太令人愤怒，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始跟飞鹤教弟子争斗，现在想想，也无不释然。"奚乐时道，"再有可能，如三弟所说，是蒙古大军派来之人，为的是我们飞云派不肯为蒙古鞑子效力。既然如此，虽然我们飞云派斗不过他们，但是也得拼死一斗！"

      云飘儿道："但是内奸不除，如何是好？"

     "内奸？谁？"奚乐时十分惊讶。

      "内奸是谁？内奸就是邱蓟印啊！"

      "他是内奸？嗯，那天对我下毒手之人我看不真切，现在想想‘邱蓟印'，也有些明白。最近之事我不大了解，你如果想知道，应该去问三弟才是。"奚乐时道。说着他闭目不语，任云飘儿再问也不答话。云飘儿纳闷地走出去，轻轻带上门，自言自语："大师兄可能需要休息。"

      这时，奚乐时猛地睁开双眼，低声道："飞云派这次定要大难临头......"霎时间，飞沙走石，只觉心中一片昏暗，头脑一阵晕眩。

     "怎么样？"杨蒙见云飘儿回到大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师兄怎么样？可以自由行走了吗？"

      云飘儿道："大师兄已经全好了，刚才还使了一套剑法给我看。但从大师兄的神色来看，他好像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啊！"杨蒙听云飘儿的说话，开头面露喜色，听到最后，不由得叹气。云飘儿又道："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一下，这飞云派中有没有名为‘邱蓟印'之人？"

      杨蒙扬眉怒目道："这个邱蓟印，你还敢提起他？他是武林中最令人唾骂之小人！"

     "三师兄为何如此说？"云飘儿问道。

      "他在前几天竟然公然去投靠飞鹤教那姓淳于的对头！做蒙古鞑子的走狗！哼，像这等小人，我们飞云派也留他不得！"杨蒙说着又垂下头，"这个姓邱的小人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不少飞云派门徒在他的煽动下，也跟着到了飞鹤教。"

      云飘儿双眼中闪出亮光："邱蓟印投到了淳于鹤阳下？为什么说那邱蓟印去了飞鹤教是做了‘蒙古鞑子的走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关系大得很！"杨蒙眼中冒出血丝，道，"那飞鹤教也接到了蒙古鞑子的来信，但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接受了蒙古鞑子的条件，答应联合对抗宋朝。邱蓟印见我们不与蒙古合作，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地溜出了飞云派，可想而知，我意识到他一定是去飞鹤教了，后来一看，果然如此。"

      云飘儿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对头是谁了！原来就是飞鹤教！飞鹤教联合武林中投靠蒙古的那些小人以及蒙古中的武功高强之人，就是幕后者，那些人在武林大赛中肯定会到，定要搞得我飞云派一派涂地！如果我们没有答应的话，那些人就会先把我们搞得一派涂地。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答应他们，在武林大赛开始之前，聚集一些像我们一样忠于宋朝之人一起跟他们拼一场。如果连这样也不打不赢的话，那宋朝的气数就已尽了。"

      杨蒙听罢，道："宋朝的气数永远都不会尽的！你这种办法也是可行，就这么办吧！"

      "嗯，我先到飞云洞上请教师父。"云飘儿道，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

      杨蒙笑道："我们这些大徒弟都不能见到师父，反而小师妹可以，笑话！"

      飞云洞上，白雪飘飘。

      云荆听完云飘儿的阐述，平静地道："飞云派本该有此大劫，你就这么办吧，听天由命。天意是不可违拗的。"

      "徒儿明白。"

      "不管白谭在哪里，你一定要将他找回来，因为你们的‘飞云之箫'只有练到心神相通之时，才可以帮助飞云派度过这场大劫。你明白吗？没有了白谭，你的霜萤剑就没有多大用处了。"云荆道。

      云飘儿哽咽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秋双醒来，见自己躺在一匹马上，连忙坐起，朝旁一望，白谭正坐在另一匹马上，牵着自己这匹马的缰绳。白谭见秋双醒了，道："你可醒了。这已经是你昏厥的第二天了。"

      "我昏厥么？"秋双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碧潭仙子又在哪里？"

      白谭笑道："我们已经快走出这荒野了，碧潭仙子？等我办完正事你再去祭奠她吧。"

      "你......你知不知道碧潭仙子......她！我一定要回去安葬她的尸骨！"秋双叫道，"赶快回去！"白谭道："你自己说的，人落入碧潭就出不来了？我自己那次上半身还没落入水中，可以用芙蓉莲。这碧潭仙子是跳入湖中的，全身都在水中，如果正如你所说的，她此时早已灰飞烟灭......"

      秋双怒道："住嘴！小心我调集黑衣教众将你擒住......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回去。"

      白谭安慰道："我也知道你现在心中很难受，但是我们已经离青山碧潭很远了，再回去也不会见到碧潭仙子的尸体了。"这回秋双不答话，怔怔地望着前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白谭这回心软了，他道："既是如此，那你回青山碧潭吧。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秋双不语，她勒马回头朝青山碧潭方向观望良久，却又回头与白谭而行。

      "你为什么不去？"白谭问道。秋双道："只是空伤心而已。武林大赛将届，黑衣教却不得不去凑这热闹。"白谭奇道："武林大赛？"秋双答道："你如不涉足江湖，自然不懂。武林大赛每十年一次，在月圆之时举行，以武功决高下，武功最高之人可为武林至尊，如果下一次武林大赛仍是之前的武林至尊接位，则可让与他的弟子或是亲人接掌。但是总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从未有人连续二十年当‘武林至尊'的。"

       白谭道："这几天还是新月。待到月圆之时，恐怕还要十几日。"秋双道："不错。参加武林大赛的可以是单人，也可以是门派。黑衣教不可不去。"

       白谭想道："既然黑衣教不得不去，那飞云派、飞鹤教、花青派、松阳教应该都会到场，或许连师父也会到。当初不是我离开师父，而是飘儿的师父将我点穴带走的。唉，师父又该训我了。"

      "我该回黑衣教了。"秋双道。

       "好，"白谭道，"后会有期！"秋双不语，往东南方行去。

      白谭之行而去，心中惆惆怅怅，一直想着云飘儿，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还有父母的大仇，竟在一天之中让自己还不知道的仇人自刎了。这乱絮如麻的一切一切，想在眼前烟飞云散，但是总是萦绕在脑海中，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