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水火情缘》
*四川辣子
(1)
M市的早晨要比别处醒得晚,九点之后,市中心那条商业街才开始喧哗。
张梦秋的“秋之苑”服装店面有些背,因此,无论人流多么嘈杂,这里也还能保留一份难得的清静。
音箱里旋转出一曲不知名的乐曲,舒缓的节奏让梦秋心平气和。
从服装学校毕业后,在某服装厂设计科混了两年,感觉身上的艺术细胞正在加速消亡,梦秋就勇敢地跳出来,在家人的资助下,自己开了这家服装店,不卖成衣,也有别于其他的载缝店,更多的时候,梦秋做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
起初真的很难,周围少有人光顾她的店面,皆因大家都喜欢赶潮流。好在近两年大家的着装日益强调突出个性,梦秋的小店才渐渐有了点起色,并且在M市略有名气。
梦秋很勤奋,对于做生意的事她并不在行,也不想多钻研,她喜欢这份工作,只因为她认为服装如同绘画,如同雕塑,是对生活的一种再创造。她专注于自己想象力的发挥,整天沉缅于画设计稿,挑选合适的面料与配饰,她将每一件服装都视作一部作品,当被顾客穿走时,甚至会象失掉了一样心爱的物品一样,心里面会难过好长一阵。不过,她会立刻投身到下一件服装的设计中,不断的创新、不断地提高,让自己始终活在一种压力下,接受生活的挑战。
“突、突、突——”门外一下子齐刷刷开来几部摩托车,清一色的雅玛哈“太子”车,小伙子们身后都搭载着一名漂亮的女孩。
梦秋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冲进来一位女孩对她甜甜地叫道:“秋姐,快帮帮忙!”
梦秋一看原来是住在家对过的胡美凤。
“什么事?”
“哈哈,先恭喜我们吧,我们自编的舞蹈闯关成功,已经入选市艺术节文艺晚会了。大家可挣脸了,不过,我们的服装还不行,太土气。你帮我们设计两套演出服,一定要把我们打扮得更漂亮才行。”
“我可从来没设计过什么演出服啊,你不怕我给你弄砸了喽?”
“不会的!我相信你才跑来的!”
胡美凤的声音娇嘀嘀的,梦秋听了就想笑。她忙让小工给他们倒茶。
梦秋把美凤拉到一边低声说:“喂!你要我帮忙嘛,也不必派这么多人来吧。瞧把我的小店挤成什么样子了!”
“呵~~~~~”美凤大笑。忙给梦秋介绍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外号叫‘豺狼’,只有丽丽管得住他!”丽丽挽着“豺狼”的胳膊,朝梦秋笑笑,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这位外号叫‘大头’,他和‘凉粉妹’是一对。”
“美凤!你好讨厌!”被唤着“凉粉妹”的女孩嗔怪了美凤一句。
“这位是我们的英俊小生‘王帅哥’和他的‘红粉佳人’,呵~~~~~”胡美凤笑起来,“王帅哥”朝她做了个鬼脸。
“还有呢?该先介绍的人干嘛放到了最后一个?”“凉粉妹”气呼呼地说。大家都笑起来。那个还未被介绍到的男孩正在东瞧西看店里面摆放着的衣服。
“明浩!你在干嘛?”美凤叫道。
明浩听到了赶紧过来报到。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秋姐。她可厉害了,自己开店,自己搞设计......”
“我知道了,你都说了一百遍了,象个老太婆。”明浩故意打断美凤的话,他向梦秋伸出一只大手掌说:“你好!”
梦秋吃了一惊,她还不习惯这种问侯方式,只浅浅地笑道:“你好。”并未伸手去握。结果,就把明浩的大手掌晾在了半空中,引得大家一片轻笑声。
明浩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跟着讪讪地笑。
“你们坐一会儿,美凤,你过来跟我说一下你们的舞蹈是什么,要什么样的服装效果,大概需要多久做出来吧。”梦秋对美凤说完后,美凤跟她去了里面的工作室。
(2)
接下来的日子,梦秋整个身心沉浸在表演服的设计中。美凤他们的舞蹈名曰“水与火”,属现代舞。梦秋画了很多幅草图,总觉得不满意,又悄悄地撕掉了。她的思维不停地在“水”与“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间切换,心绪弄得有些乱了。
顾平打了个长途过来,告诉她这次南方考察收获很大。她赶紧托他带红、白两种乔其纱回来,顾平开玩笑说:该不会是想给自己做婚纱了吧。梦秋赶紧向他解释,谁知顾平打断她的话说:“你呀,就是缺乏情调,开玩笑都不会!”
放下电话,梦秋心里有些难过。她和顾平是在M市举办的一次商务活动上认识的。那次梦秋是第一次参加那种商务活动,局促地坐在一边。顾平是活动发起人之一,因此就主动过来搭腔。聊了几句后才知道大家都在一条商业街上,顾平做的也是服装。自从认识她后,顾平就一直象个说客,总是想说服梦秋做成衣生意。梦秋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熟了后,顾平就老是半开玩笑说梦秋顽固不化,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做生意啊,就是要追求利润最大化!
顾平做事很讲求实际,便思想上却很活跃。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
梦秋感觉自己和顾平完全是两种人,但奇怪的是他们竟成了朋友。并且一度被别人误会是情侣关系。好在梦秋坚持与顾平保持距离,久了大家也明白了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回事。
顾平回来后,打过来电话让梦秋去他家取面料和一些她要的配饰。梦秋很奇怪他这次为什么没有让自己去接机。去了顾平家后,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睡袍在他家里自由地晃来晃去,梦秋心里好象明白了一些事。
道了谢后,梦秋钻进自己的小屋关上门,什么也没想,开始专心按照设计稿裁剪布料。
整整熬了两个通宵,两件样品做好了,效果也出来了:白色的纯洁如水,红色的鲜艳似火。晚上,梦秋把它们平放在床上,手指轻轻在上面抚过,想起顾平那句玩笑话,忽然感觉有些难受,就起身推开窗子,漆黑的天幕上,月亮正静静地望着自己,眼眶里略有些潮湿,但她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过了些天,美凤他们来取走了演出服,并邀请梦秋去看他们的排演。
梦秋去了,明浩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梦秋奇怪他怎么没有一起参与表演,明浩笑道:“我不是他们一伙的。让我跳舞,整场观众都会笑掉大牙的。”梦秋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专心地看着服装,心里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她把疑问提了出来。
明浩直言说:“你的服装做得不错,不过,作为表演服还太素。”
“那要怎样改进?”梦秋第一次请教一个外行。
“喏,你看,舞台上灯光照下来后,红的那套倒还好,颜色更加鲜亮,象一团火。那套白的就差很多,惨白,虽然很飘逸,但看起来象团雾气,不符合舞蹈的名称。”
“嗯,说得有道理!”梦秋很惊奇他这么一个男孩居然有如此细腻的观察力,侧头鼓励他:“请说下去。”
“你应该多找些亮片或珠子钉上去,让亮片、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那种水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效果就会出来了,这样效果就会好得多。”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梦秋兴奋地叫起来。明浩被她这么一叫,反倒不好意思了,忙说:“我是乱说的啊,做服装还是你要专业些。呵呵呵~~~”
明浩赶忙去帮她收回了白色的那套裙子,梦秋则赶车回去做了修改。
制作演出服让梦秋透支了体力,也耽误了些生意。但梦秋很高兴自己参与到一项有意义的活动中,并且认识了这个充满朝气、充满活力的团体。
但工作依旧要继续,一个月后,梦秋又回到了原有的生活轨道。每天还是不停地应付顾客提出的各式要求。本以为平静的生活会波澜不惊,不曾想到那团“火”正悄悄试图潜入“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