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杯终于圆满结束了。我说所说的圆满,当然不是指的咱们国足一粒球没进的辉煌业绩。我指的是尽管我在成长为球迷之路上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我那一篓接一篓的“球盲与球”牌的糙茶,却频频出笼,不但存货全部脱手,还在山楂树下达到了充分吸引MM眼球的预期目的。因此,我高兴极了。我一高兴,就想起了成全我的“天天茶坊”。便踱了过来。 谁知道,刚一走近“天天茶坊”那间茅草棚搭成的大门口,我就吃了一惊!大门口左右两翼,一侧一张漂得雪白雪白的狗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馆阁体鼠头大楷!左边是《倒枪檄》,右边是《反倒枪檄》。细看内容,全是冲着我那一篓篓破茶叶来的!我见势不妙,正准备开溜,突然被人拽住了! 一个打扮的颇像阿庆嫂的女同志问:“看你鬼鬼祟祟、连连筛糠的没出息样儿,该不会是老枪吧?” “大嫂您是……”我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臭名。 “红酥手——本茶坊首席老板娘。” “哦……久仰久仰!感谢合作,大吉大利,生意兴隆……在下就是老枪!”我终于见到了合作愉快的红老板,激动得语无伦次。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行情?还敢来这里晃悠?现在里边剑拔弩张,正因为你吹胡子瞪眼睛哩!” “哦?那我还是拔腿吧……”我准备闪人。 红酥手不由分说把一套店小二的制服给我套上了:“既来之,则安之。哪有走的道理?你还是个爷们儿吗?从现在起,你就是本茶坊的店小二!走,跟我进去,看我眼色行事……”不由分说就把我揪进了草棚大门。 我战战兢兢地定睛一瞧:所有茶案摆成了两排,茶案后边的两路人马正横眉冷对地较着劲儿。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来的都是客,全凭纸一张……小二,给各位上茶!”红老板老板娘打扮,怎么嗓门儿那么粗?我被震得头晕眼花,站在那里发楞。突然看到红老板使劲儿给我眨巴眼,又不停地摆手,才知道我现在就是那个“小二”。随即反应敏捷地喊道:“来了——香茶一壶!” 刚把茶水沏进左手坐着的那帮人茶杯里,为首的立即把茶杯摔了:“呸!怎么还是‘球盲’牌的糙茶?俺何蒂对此已经深恶痛绝!换一壶‘铁观音’、‘龙井’之类的名茶来!” 等终于把双方安顿好。红老板宣布:“各位宾客,欢迎光临本茶坊作客。今天正方、反方就‘倒枪’与否的问题,可以畅所欲言。” 正方代表何蒂先生率先发言:“正方认为:茶坊是大家的,天天头道茶都是‘球盲’牌儿,倒了大家的胃口!” 挨着何蒂落坐的一位朋友补充:“正方辩论员俺屈耸立认为:那个老枪能天天给茶坊上货,有背后和红老板黑箱操作的嫌疑,比如,是否送了礼,或给了回扣等等……” 红老板一看,火烧到了自己头上,立即擂槌宣布:“请正方选手屈耸立先生请注意辩论规则,不得涉及老枪之外的无关人员!” 反方辩论员一幅后发制人的做派,一个个坐在那里品着“球盲”牌糙茶,看看正方已经暂停发言,随即开始反驳。坐在最边上的汪暗扑先生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反方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为什么‘球盲’牌名茶会受到憎恨?这是个问题。我怎么认为它的味道还不错?” 正方翟细凿先生立即回敬道:“你怎么越来越下贱?老了老了还没那么没出息。除了拍马屁,你还会什么?连这样的糟茶都被你奉为茶中经典,你小子还有人格吗?” 听了这话,红老板坐不住了:“诸位诸位……提请大家不要违反辩论规则。只可就事论事!不准进行人身攻击!” 这一下,把反方的火惹上来了。一位面前牌子上写着“蓝枫”的、柔声细语的女辩论员腾地站起来柳眉倒竖:“正方如果认为‘球盲’牌茶叶不好,你们给弄点儿好茶俺尝尝?” 反方的肖盒姑娘也很自豪地说:“你们倒枪之前考虑过没有?老枪身子骨硬朗着呢,估计你们动不了他!” 正方何蒂先生这时处乱不惊:“正方以为,反方的辩论有点儿强词夺理。我们是喝茶的,不是种茶的。所以,让我们喝茶的茶客也来给茶坊送货是万万不能的。我们只是消费者,对茶坊的商品提点意见应该是允许的吧?再说了,那个老枪供的货,好像是树叶,说是茶叶都有点儿牵强!而且那家伙对博大精深的茶文化的理解也十分有限……” 屈耸立先生也接口道:“何蒂同志说得好,说得好!这几天茶坊的茶,我连看都不看,遑论喝乎?如果红老板仍固执己见,我们拒绝再来茶坊,免生这份闲气去球!” 这下子热闹了,正反双方唇枪舌剑,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回合……茶坊里一时间狼烟滚滚,昏天黑地。最后,正反双方居然探讨起国足这次连吞九蛋,与老枪给茶坊上的“球盲”牌糙茶是否有关的、很恐怖的命题来!而且,反方由于人多势众、又频出辣招、损话,在辩论中逐渐占了上风。正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茶坊里来了一位仗剑而行、横眉立目的侠客来,一进门就朗朗喊道:“俺是威震四方笑傲江湖一统天下玉树临风千秋万代的……” “东——方——不——败?!”正反双方包括红老板以及我一起喊道。 “NO!东张西望!” “哦……我们还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呢,是东张西望就不要吭声了。我们这里现在正举行一次空前激烈的大辩论。你先歇会儿!小二,招呼客人,上茶!”红老板看来很泄气。 我赶紧给东张西望沏上了一壶“球盲”牌,谁知道他刚嗅了一下,就哇地一声吐了个翻江倒海。边擦嘴角边开骂:“呸呸呸!我已经受够了老枪的‘球盲’牌!我因为喝了他的茶,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与创伤。我一定要找他算账!老枪这个臭流氓在哪里?”东张西望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锈剑,接着嚎:“我要让他哭都来不及!” 我当然得在这个时候逃跑,不然等露了馅儿就没机会了。他那把锈剑虽然是很廉价的道具剑,但放我的血还是绰绰有余的。哪知,我刚刚溜到茶房门口,红老板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老枪,你干啥去?” “嗯?!”正方、反方、还有东张西望,他们的脑袋像听到了口令,一起转了过来,眼睛盯着我,就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哦,他们真的不认识我。 “不好意思,在下就是老枪!红老板,我看风头不对,得闪人。这个这个……你看看……大家合作愉快,大吉大利,我这批‘球盲’牌的货款……什么时候付?” 红老板的脸色立即变了,居然不理会我。 “你不理我?好好好!我实话给你说了吧!我这批货,不但糙,而且还掺有树叶,什么槐树叶、椿树叶……”我刚说到这里,正反双方蜂拥而来,口水、老痰、鼻涕兜头而下! “还有巴豆叶、狗尾巴草,而且还都发了霉!”又一阵西红柿、西瓜皮、烂菜叶劈头盖脑砸下来! “红大姐,我明告诉你!咱签有合同,我是受法律保护的。你要跟我翻脸,我就依法清欠!”这话说完,麻烦大啦。红老板的皮鞋率先飞了过来——竟是一双四十八码的大号男皮鞋!接着就是正反双方的一只只破烂鞋如雨而下!我立即被砸昏在地。等红老板跑过来试试我的鼻息看是否闹出了人命时,我突然睁开眼睛,很悲壮地挥了挥手:“我狼狈地走,正如我偷偷地来,挥一挥衣袖,却带走一脸口水……” “砰!”东张西望大侠的剑柄很准确地捣了一下我的脑壳,俺老枪便真的很荣幸地患上了老年痴呆,从此绝迹天天茶坊。自然,正反双方的论战从此也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需要交代的是,当天砸在我身上的那一只只破烂臭鞋,我很珍惜地收藏起来了。随着各位鞋主人成为名人名家,我搞了一个“名人之破鞋”拍卖会,球迷没有修炼成,却发了一笔横财,弥补了“球盲”牌糙茶货款收不回来的损失。当然,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