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袭来的厌倦

文/小雅无尘

    看到中间，想起以前看过两部风格很相似的电影，主演有梁朝伟和金城武，充斥屏幕的是孤独迷惘的男人女人，摇摇晃晃的镜头，画面外的独白和异国情调。因为当时留下的印象深，所以记住了片名：—部是《重庆森林》、另一部是《堕落天使》。

    看完后，我刻意地寻找导演，寻找那个隐藏在电影里的灵魂人物，于是找到了一个名字——王家卫。

    在当时，《花样年华》炒的正热，而我对热门的东西一向持排斥的态度，所以市影院放映时，我并没有买票去看。后来因为王家卫这个名字，只好去音像店租盗版碟。

    看王家卫的影片，最适宜在寂静的夜晚，窗外有着细碎的雨，能听见风声。我是在雨夜看的《花样年华》，抱着膝盖陷进沙发里，静静地看完。

    但是看完后感觉平淡，这也许是因为盗版碟的缘故吧，视觉和音响达不到震撼的效果。

    在当时的影评一致赞美这部影片里两位名角成熟的演技、精致的旗袍和那暧昧温馨的爱情。而我只觉得少了点什么，仿佛雕琢的太过精美，缺少了闪烁的动感，没有破坏，没有拒绝，没有痛苦，有的只是前尘往事，一个没有结局的叙说。

    我便依然看《春光乍洩》，偶尔看看《东邪西毒》或是其他的几部影片，只为了听台词，看屏幕上几个孤寂的灵魂用眼神和语言相互伤害。

    其后，媒介关于王家卫的话题集中在他倾力打造五年的《2046》上，我和所有喜欢王家卫的观众一样，期待着这部影片的面世。

    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不合法但却十分方便实惠，那就是最新的热门影片推向市场后，盗版碟和网络要比影院提前两三个月放映。于是我还是在网上看的《2046》。

    这时我已把看王家卫的电影当做享受，而媒体对《2046》的猜测与推崇加重了我对这道美餐的向往，我不肯轻易地享用，寻找了一个安静的时间，甚至还倒了杯茶。但是……

    但是我没有看完，看了一半时，厌倦突然袭来。假如坐在立体声影院里，音响和画面的震撼力加强，也许我会耐着性子看到结局。

    爱情，是《2046》要表达的主题，暧昧的绝望的拒绝的破碎的等等。以写黄色小说谋生的梁朝伟周旋在六个女人之间，高跟鞋、旗袍、性感的背影、浓艳的口红和忧伤的眼神，这些都是电影诱惑力的构成部分。对第一次接触的观众会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而看过王家卫影片的观众，已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观众看到的是重复：旧上海或是旧香港的糜颓情调；华丽的服装和场景；几位熟悉的名角面孔；经典的台词和画外音；自然所有的人物行为都是怪癖的迷失的，站在爱情的悬崖峭壁上宁死不屈，伤害着对方也在伤害着自己，最终只剩下天涯浪子和神经病。

    刘嘉玲曾评价王家卫的影片：颓废、性感、浪漫、奢侈。这些不仅令观众着迷，更令演员着迷。这八个字的评语曾被王家卫发挥到了极致，但在《2046》里，观众只看到了《花样年华》的浪漫和奢侈被发扬光大，而《惰落天使》的颓废基本上消失匿形，性感则被涂脂抹粉了一番，变成章子怡和梁朝伟在酒店的锦被里鲤鱼打滚，此时不禁想起张国荣和梁朝伟在《春光乍洩》里赤身纠缠的黑白画面，还有《堕落天使》里李嘉欣在杀手的床上自慰的镜头，不发一言，不着一字，只有喘息声和地铁不停地轰鸣而过的画外音，这种性感杀伤指数绝对比完美版的巫山云雨要强的多。

    曾有多位影评家赞美王家卫都使用过这种笔墨，夸王家卫从不迎合观众的口味，而是在拍着自己的想法，于是他是一位成功者。从《2046》来看，只怕未必，观众是电影惟一的市场，拿上千万港币拍部电影关起门来自个玩，没有理由啊？其实人家王老兄是颇得古龙真传的高手，看似无意，却是化无意为有意，如此一招，观众钞票和名声自然滚滚而来。

    所以王家卫花了五年时间想打造出一部完美的经典，把以往影片里受欢迎的元素都集中在《2046》里，并着以重墨，加以渲染。孰不知却因雕琢的痕迹太重，反给人以江郎才尽的感觉。

    看到半中间，不知怎么想起了十七世纪巴黎的贵族沙龙，没落的贵族们穿着上个朝代的服饰，在阴暗宽敞的客厅里优雅地喝酒调情跳舞，幽魂一般，散发着尘腐的气息，令人生厌。

    《2046》也是如此，纵然加入了魔幻列车和章子怡董洁青春的气息，可是那怀旧情调却仍使人窒息。一瞬间我多么渴望看到黄土坡上的夕阳，或是听到寂静的胡同里传开小贩的吆喝。于是在这一瞬间里，彻底明白了《2046》是高雅的艺术，而我不过是一个鞋底沾满泥土的俗人。

    于是我喝完清茶，然后关机——洗澡，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