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清晨不敢多睡,急匆匆地把儿子送去英语学校后,却百无聊赖地要在外面等他两个小时。我走出学校,下面不远的地方是才修好的修闲街,城中车辆是不准在那儿通行的。相对于其它地方而方,是算清幽的了。于是突然想到那儿的石椅上坐一会儿,顺便买一张报纸看看,打发这很长的空档时间。
一路走来,首先是鼻子开始不安份起来,极力地搜寻那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花香。好象有香水月季甜甜的芳香,也有栀子花那带点药味的清香。香水月季的香味象极了母亲常做的玫瑰糖的香味,而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年没有品尝那甜甜的母爱了。闻到栀子花的香味,我则会在脑海里浮现出那样美丽的画面:青翠的新竹编成的花蓝;大朵的含羞带露的白玉花朵;卖花少女清纯的双眼;还有被街流淌着的花香洗涤后的一张张笑脸。
我就这样走着,眼睛不时被迎面走来人们所吸引,要么是几朵茉莉花用细竹丝串成一串,如月芽般地髻在小媳妇的头上,要么是两朵栀子花被线穿挂在大娘的衣襟上。真到了休闲街那儿,却发现年轻人很少,石椅上三三两两坐着不少老人,他们中大多用很低的声音轻轻地说着什么?少数几人却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听着戏曲自乐其乐。而让我觉得心一下子变得清新美好的,却是一个捧着大蓝栀子花在那儿安静坐着卖花的老妇人。竹蒌里的花很细心地被她摆在一个浅口的竹扁里,这样花不会被翻伤,朵朵都是娇怯怯惹人怜爱的样子。买花的人是不断的,说我是被她竹扁中大朵可人的花朵吸引住,却是爱极了她嘴角安然的微笑,我慢慢地向她走去,坐在她的身边。
她笑着向我说道:“妹妹买花吗?一角钱一朵”。她的一句妹妹让我心中一热,我已经三十岁的人了,在记忆中除了母亲这样叫我,现在鲜少能听这样的称呼。可在她叫来是那样的自然,她的年纪比母亲还要大一些,叫我一声“妹妹”也就象是叫她未出嫁的女儿一般了。
“我买一块钱的吧”我的眼睛一湿,转过头望着那扁中的花朵,那花瓣很肥厚,白嘟嘟的散发着香气诱人。我随手捡了几朵,心中也不大在意是多了还是少了,却见她又拿起几朵塞在我手里:“妹妹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一块钱是十朵呀,还差几朵呢”!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花拿在手里,闻着身旁的花香,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看她卖花……
买花的人不绝,有的把花捏在手里,有的则当场问她要了摆在身旁的针线穿了两朵挂在衣襟上。一个转身带走一片清香,想到整条街都会流淌着这醉人的花香,我不由得心中感动起来,也许以后老了也象她一样卖点花吧!
“刘婆哇,你今早一个人来卖花?老伴呢?”走来一个同她年龄一样大小的老妇人,老远就扯着嗓子喊着。
“生病了”!她还是笑着回答,那笑还是安然的。
“今天卖了多少钱了?每天最多也就是两三百朵吧?二三十元也够你两老用一阵子了!”那妇人走近身来,从竹扁里拿起几朵花捏在手里,“送我这几朵吧!我家几个小孙女喜爱你家的花呢,都说刘婆家的花开得最好了!”
“那你就多拿几朵吧!”顺手又拾起几朵塞进对方的手里,她还是笑着。
我看着她的笑忘记了一切,也许以后的日子里闻到栀子花的香味时,我的脑海再也不会出现少女纯真脸蛋,我想应该是这位卖花的老妇人脸上安然的笑容。
“亏本大减价,今天跳楼价!”我突然被这如雷的吼叫声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转过身去一看,却原来是路边的商店开门了,五颜六色的衣服以家庭主妇在阳台上凉晒衣服时的阵容排了出来,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男人拿着喇叭站在衣服丛中大声嚎叫着。随着他的嚎叫,几家CD店里的音响以最炽热的激情比着鼓点,这条休闲街一下子喧哗起来,满街的花香和那种安然得如水晶般空灵的感觉一下子从眼前逃逸了……
“卖花的!快走!这儿不准卖花!影响市容,小心我们缴了你的蓝子!”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对着卖花的妇人吼着。我认识这个人,以前法院打过几次官司,进而知道她是漾头镇的,来铜仁倒点小菜卖卖,在菜贩子中以凶悍出名,现在不知怎的混了一个红袖套戴着。
“我就不知道这芬芳的花朵如何影响市容了?这满条街上醉人的花香你难道没有闻到吗?”我忍不住站了起来说道。
“你是谁?关你屁事?噢,是你----”她正要咆啸,却认出了我。
“人家上了年纪,靠这几朵花贴补家用,缴人家的干吗?”我接着问道。
“算了算了!她是老人家,我不和她计较了,刚才两个卖花的小妹妹我们就收缴了她们的花和蓝子”她边说边从竹扁里拿了几朵花儿,放在鼻子上使劲闻着讪讪地走了……
身旁的老妇人却把竹扁收了起来,看着我笑道:“谢谢你,好心的妹妹!我去那边卖去!国家有规定我也不能搞特殊,影响市容呢!”
究竟是谁影响了市容?我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再着着街旁那些挂衣服象挂彩旗一样的商店,我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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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黔东作家(一代天骄) [deichun.xilubb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