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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旧年去成都,被当地朋友请去玩过几次“农家乐”,也就此领略了“点杀”的风情。所谓“农家乐”,就是一种当地的休闲方式,集餐饮、娱乐为一体。消费档次比较符合大众消费水平,因而也乐得百姓喜爱。
在成都到邳县的国道两侧,很小的间隔里,密密匝匝都是一些被竹林环绕的农家小院。门脸树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休闲场所。每家都少不了竹子的映衬。四川的竹是很有韵致的,它不似那些粗壮高耸的品种,它是匀称的,竹干盈盈可握,竹枝密集,柔韧性极强,因为密集,所以竹叶连缀成整片的绿帐,使得竹林婆娑摇曳,随风起伏,荡漾成一片片的婉约,有绿色的彩云吗?那该是最好的形容。这竹子的可人首先就给了我一个极好的兴致。 进得院内,热情的女子笑盈盈地迎上来用四川椒盐普通话招呼你落座,语气婉转娇柔,笑容甜美而不做作。所谓座,有竹舍里的,大多却是在院落里的露天座,木桌、石桌,椅子则是清一色的竹椅。坐定了,旋间,青花瓷碗带托盘的茉莉花茶就在你掌间飘出氤氲的清香。这时,那女子发问,谁来“点杀”。朋友便推让我来点,原来是到那装着兔子、鸡公的笼子前看中哪只点哪只,是谓“点杀”。看着那兔子红着眼在笼子里瑟瑟地透着惊恐,就有些不忍,就推托,还是你们看着办吧。朋友倒是非常娴熟地三下五除二解决问题,接着我们所做的就是围在桌前将那四川大的象砖头似的麻将掼得噼里啪啦山响。 几圈麻将的时辰,一阵浓香就在桌上弥漫开来,端上来的菜是满目的红色。很大的盘子里是辣子鸡丁、辣子兔丁、辣子鸡块、辣子兔块,就这几样。新鲜是不须赘言的,那满盘鲜红的辣子既勾你食欲又让我恐惧。这种干辣椒在我们家乡可不是这样随意敢受用的。那鸡、兔肉嚼在嘴里很有咬劲,越嚼越香,等我放开来吃了,不一会嘴就感觉麻了,麻得要失去知觉,可还想吃,意犹未尽,这可能就是四川麻辣的独到诱惑了。区别于江西、湖南、湖北辣味的也就是这独特的“麻”。而这“麻”是具有一定诱惑性的,会让你的意志难以抗拒。 朋友们在饕餮的同时频频举杯,我不喝酒,可那浓烈甘醇的川酒,飘过来的余香还是让我有些飘飘然。飘飘然里看着满目的葱茏,人踩在地面层叠的竹叶上,传来的悉悉簌簌声,又给我带来一种异样的宁静和松弛,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地人如此喜欢来这里消闲了。它确实可以让你完全放松,在忙碌的空余调节身心的疲惫。这景色、这氛围都是那么的闲适,精致而不夸张,恬淡而不矫饰,有点象在自家后院里那么自在,当然不必伪装和凝重。 恍惚间思绪有点漂移,眼睛有点惺忪,看着朋友们红光满面地乐呵样,让我有些胡乱的想法。可这想法又是有些矛盾的。记得读过很多关于人类饕餮生灵的文字,褒贬不一。广东人可谓无所不吃,天上飞的飞机不吃,地上四条腿的板凳不吃,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吃的。而且在物质生活飞速发展的今天,追求怪异的美食已经成为他们寻求刺激的一种时尚,可不管你是国家濒临绝种的保护动物,反正我有银子,我的胃需要是首要的。说实在的,当我站在那笼子前,将由我的手来决定那生灵的毁灭时,我发觉自己成为了人类残忍的代表,可我还是吃了,尽管我没亲手点,可我是逃不脱帮凶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虚伪吗?是,是虚伪,我承认自己虚伪,我不可能因此就再不去做个食肉主义者,可能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有这必要吗?我还是迷惘。 但我知道人类有残暴的本性,并通过残暴来发泄内心的积郁。以征服弱小的生命来证明自己所谓的强大。比如在索马里,一个八岁的孩子可以成为政府军的头领,并以自己亲手屠宰了多少敌对民族分子为荣,使得一个弱小的灵魂在懵懂中提前扭曲了。我们该诅咒这世界的丑陋,但同时,在战争、灾难、疾病来临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无助和弱小,在美伊战争时,伊拉克平民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任由宰割。设想要是我们处在笼子里担当那样的角色时,你也同样没有选择的权利,等待你的则是死亡和灭绝,这是没有区别可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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