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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水迢迢
[楼主] 作者:紫色梅子  发表时间:2003/08/26 13:21
点击:107次

 

青山隐隐水迢迢

              文/梅子

普陀山,梵语音译为“普陀罗伽”,汉语意为“美丽的小白花”。普陀山寺庙里的小沙弥在电话里这样介绍的时候,我的眼前,就徐徐绽开一大丛小白花,洁白如观世音菩萨飘曳于莲花宝座上的裙裾。

真是美极的名,我喜欢!所以,决意要亲眼去看一看。

 

入住紫竹林

从沈家门坐船到普陀去,是在清晨五点半。天上飘起雨,是岛上的对流雨,雨很急的样子,有些像我渴望到达目的地的心情。船在海上划着波涛前行,人坐在里面,像躺进小时候的摇篮。一夜未睡,我昏昏欲睡。

看,彩虹!春在后面推我,我睁开眼看去,雨不知何时已息了,天空中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像小女孩头上五彩的发箍,又似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时,撒开的一条绚丽的带子,它就那么从一座山的山峦处,直飘天空。我指指那座山峰,我说那就是普陀么?有美丽彩虹悬挂的地方,感觉里应该是啊。

船却是绕过去了,彩虹晃到了另一座山峰的峰顶上。云雾缭绕处,那些山峰,那些岛屿,宁静得让人心疼。它们在那儿多久了?千年?万年?它们就那样以一种不变的姿势,观望着奔腾不息的海,和海面上来来往往的众生,除了平和,还是平和。人生的大喜大悲都只是暂时的一出戏,戏完了,我们就撤了,而它们,却做了永远的观众。

到达普陀的时候,不过才六点多。可能是比较早的缘故,渡口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和尚走过检票口上山去了。约好来接我们的人没到,电话打爆了也没人接听。我说他大概在做早课了。春有些不安起来,说这么大的岛往哪儿走也不知道,他若不来怎么办?我一下子瘫坐在行李上,一天一夜的疲惫全涌上来了,梦里千洄万转的地方,真的踏上了,却是这般的难奈。

七点半,接我们的小沙弥气喘吁吁地从山上跑来了,他一个劲地道歉,说在山上没等到车子,他只好跑下来了。看到他的人影,已是满心的欢喜了,哪里还顾得上责备?于是笑笑说,无妨的,我们正站海边看景呢。

小沙弥在紫竹林寺庙住,他要把我们安排到山下的宾馆去,我拒绝了。我说就在寺庙里住,我还要早起看你们念经的。他笑,也好,就是住我们这儿条件艰苦些。我随了他,踏着木级楼梯上楼,打开客房门,看到里面居然是木地板铺的地,还有卫生间。大大的木制窗正面对着海,一望无际的海,波涛不息地前赴后涌着,远远的,可是一扁舟,出没在风波里?我一下子喜欢得不得了,把行李放到一张床上,人却是抱着了被子,我说我不走了,坚决不走了。

 

 

            吃斋饭

因为路上累积的疲惫,入住紫竹林的第一天,基本上全用来补觉了。

头枕着波涛,幸福的感觉便一波一波的了。睁眼闭眼胡乱折腾自己,总也不能确信,我真的住在那图画册里的普陀山上了。爬起来站窗口往楼下看,一浪一浪的波涛翻滚而来,是永不止息的激情。我想起苏轼的诗“波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来,定眼看去,果真的是千堆雪啊。这样不倦的热情,让我们凡夫俗子如何消受?

好不容易平静了自己,把自己摔进梦里面。一觉睡醒,已到寺院用晚餐的时间了。寺院里用餐的时间跟我们完全不同,早饭在早上五点,那时我们多半还在梦中呢。午饭在上午十点,十点钟我们的工作基本还在进行中。而晚饭是在下午四点半,那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啊,孩子们还在学校里唱着歌呢。

小沙弥在门口叫,老师,老师,该起床吃晚饭了。我睁着眼笑,听见海浪声就在身子底下欢叫着似的,还有寺庙屋宇的飞檐下悬着的铃铛,在风中发出丁零零的声音。远远好似还有敲木鱼的声音,我兴奋地问,在做佛事么?小沙弥答,你先吃完饭再看,我们这儿天天有人做佛事的。

于是去吃饭,全素,六菜一汤,吃多少打多少。菜的味口很清淡,适合于消除劳顿。我就着菜吃饭,居然吃一大碗米饭。春也连说好吃好吃,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小沙弥却笑,说,若让你天天吃,你就不会说好吃的了。我抬头,惊讶地问,你吃腻了么?他赶紧俏皮地说,啊,老师你别听错了,我可没说什么。

 

禅门寺院

禅门用得最多的是两种颜色,一是红色,一是黄色。红黄两色都属热烈的色彩,不知是否象征着佛那颗普渡众生的不倦之心。

寺院的房屋一律是仿古色的,基本都是红墙黛瓦,四角有飞檐像鸟翅似的张开,每个角都悬一铃铛,风过处,丁零零作响。院与院之间有圆形拱门相接,恍惚间,以为走进了哪幅水墨画里。

周围的树是不可少的,寺院多数都是在树的环抱之下,在山下远远向上望,只望得见尖尖的檐角,掩映在树的绿影中,美得像仙人住处。

最静的是寺庙的夜晚,一切的声响停息了,只听得见四处檐角的铃铛在风中兀自地丁零。那时,寺庙肃穆得像一座佛,在黑夜的天宇下,在高高的山巅上。

 

小沙弥

小沙弥们年纪不大,与老派的和尚有所区别。

他们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做早课,一字排开着念经。黑色的袈裟穿在身上,自有一份肃穆。他们低垂年轻的眉额,虔诚地敲着木鱼,手捻佛珠,把经文念得倒背如流。

在不念经不做佛事的时候,他们很少呆在禅房,他们自有自己丰富而不失色彩的业余生活。我去一小沙弥的房间看,居然看到彩电啊音响啊齐全,他当时正一脸笑眯眯,在听萨克斯。跟我谈起电影来,比我了解得还多,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追星族。

电脑这个信息化的工具也被他们利用了,几个小沙弥合伙买一台电脑,上网冲浪,样样不比我差。我看到他们桌面上有Q,就问,也上网聊天么?他们答,当然,我在网上有徒弟的。我问,是女徒弟还是男徒弟啊?那边笑,说,佛家不讲男女的。

小沙弥说起寺里的老和尚,都是满脸敬佩,说那些老和尚真正是清清苦苦的出家人,夏天不用空调,甚至电扇都很少用,宿舍里只一床一椅还有一书架。而他们不行,他们一方面有念佛之心,一方面却无法拒绝现代所带来的便捷和快乐。

我笑,六根未净,还俗去罢。

那边却唱诺一声阿弥佗佛。

 

           不肯去观音院

相传,在唐咸通四年,日本高僧慧锷第三次来中国求法,从五台山请得一尊观音佛像回国,行至莲花洋新罗礁附近,遍海莲花,舟不能行,慧锷便向佛像祷告:“若我国众生无缘见佛,当从所向建立精蓝。”船终于在潮音洞旁泊岸。有当地居民张氏睹此灵异,遂舍宅供奉佛像称为“不肯去观音院”,从此,普陀山成为观音道场。

不肯去观音院离我住的地方不过百十米,出紫竹林庵,沿曲折回廊,至潮音洞的平坡中,就是不肯去观音院了。规模不大,只三间朴质的佛堂,但却于朴质中透着神秘来。凡到普陀来的人,没有不来拜谒不肯去观音院的。

康有为曾作诗云“观音过此不肯去,海上神山涌普陀”,想当年那观音菩萨不肯东渡日本,一定是爱上了这块岛屿的清静,可我分明看到,那串流不息的红男绿女们,手持佛香,不停地对他祷告,哪里还有清静?

在紫竹林庵居住的日子里,我总是于早晨和傍晚,坐到不肯去观音院旁的澹澹亭中,望海,望天,望隐约在海里的岛屿,想象着,第一个到此岛屿的人,是如何泊一扁小舟,逆波而来。他会想到么,千年之前的岑寂,会被千年之后的热闹所叩醒?我看到海浪似的人群一浪一浪地涌来,跪拜、许愿,虔诚地把香举至眉头。纵使他有心救助,又如何救助得了这么多的祈求?

最难忘的是一个小女孩,红衣红裤,辫梢上还扎着红绸。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一跳一跳地进了不肯去观音院,在母亲的示意下,把香点了,而后跪到蒲团上连连的作揖,像动画片里的小人儿,模样儿煞是喜人。小女孩作揖完毕,问母亲,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拜他呀?母亲答,因为他是菩萨啊。小女孩问,为什么是菩萨就要拜啊?母亲答,因为他可以保佑我们啊。小女孩又问,为什么他可以保佑我们啊?我要棒棒糖他会给吗?母亲笑,拉了小女孩的手说,妈妈给你买去。

 

            南海观音铜像

这是新建的一处景点,整座佛像高33米,连同礼佛广场共占地5500平方米。“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我仰头向上望过去,整座观音佛像好似在云端里了,左手托着法轮,右手五指竖起。问及,为什么要五指向上?陪同我们的小沙弥答,喻为施无畏印,就是观世音对人世间所有疾苦,没有不施以救助的意思。

上山的路是用石块平铺着的,每隔三步远的地方,就有精雕的莲花铺在路面上。拜谒的人,便可以脚踩莲花步步向上了。我也轻踩着莲花,一步一步,突然无比喜欢这样的境地,轻踩莲花,多美呵!心是空灵着的,我快脱俗成仙了罢?

到了礼佛广场,一群一群的游人正忙着敬香,香炉里的香火旺得很,缭绕不绝。有七尺大男人恭敬地跪下叩拜,我站旁边看着笑,大男人横我一眼,转过脸去又拜,样子恭敬得不得了,不知他平时待人是不是这等谦和?

小沙弥说,老师,你不要不信这些,1997年这座观世音佛像开光时,对面的云端里就清晰地现出了一尊观世音佛像,金光笼罩。我问是真的吗?他肯定地说,是真的,是众人的向佛之心感动了观音。

我情愿相信是真的,佛家宣扬的是从善,这么多人向佛,说明这么多人都有从善之心。这世间,善良多一份,美丽就会多一份。

 

            佛顶山

去佛顶山的时候,大雾。远远近近的雾罩着,不知身在何处了。

沿着石阶一级一级的上,路两边不时可见一株两株上百年的古树来,停下来看,想它们的身旁该走过多少世间的男女。鸟的叫声一直地伴着,寻去,茂密的林子里,却难以寻见它们的影。

上山的路好象越来越长,望不到顶似的。问,共有多少级石阶啊?答,一千零八十八级。想数着来的,却忘了怎样的开始了。

途中,遇一老妇人,扶着边栏,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攀,后襟全被汗水打湿了,她竟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执著得实在厉害。我想放弃的心便有些羞惭,加上小沙弥在旁边说,佛顶山是普陀的最高处,在上面望景美不胜收。为了那美不胜收,我也是要跑到顶上去的。

到了佛顶佛,云雾竟然散开去,阳光灿灿,近望处,梵宇金沙在阳光下鳞鳞发光,峻岩危石各俱情态。远望去,碧波浩荡,在碧波之上,无数的岛屿隐现,像青色的盘里,装着的花菜,一蓬一蓬的。果然的美不胜收。屏声静气看一会,我遥指一处岛屿,向往地对春说,我们就住到那个岛上去,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春笑,好啊,我打鱼来你织网。想想,很美的样,但真正落到凡尘中来,却是活着的艰难,我看到打渔的船,正颠簸在风波里。

到佛顶山右侧的慧济寺,小沙弥建议,老师,你也请三柱香吧。想想,也好,遂请了三柱香。三柱香一柱敬佛,一柱敬法,一柱敬僧。小沙弥在旁边示范,正确的上香法应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香,香平举至眉头上,然后静心两分钟,许愿。我举着香的时候,老是要笑,想半天也想不出该许什么愿,最后我说,保佑我一家人平安罢。

小沙弥说,老师,许愿是要默默许的,谁让你说出声的?我大笑,丢了香,我说,菩萨太忙了,这么多人来许愿,他怎么顾及得过来?算了,还是让他去拯救别人罢。

 

           年轻的信女

她很年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

黑衣黑裙,长发用一方黑色的绸巾挽了。脸庞清秀,只是神情敛然。

她是我在佛顶山下山途中遇到的,那会儿,我正两腿绵软,一步一挨地走到路旁的石凳上坐了。我可以望得见山下那些兜售旅游纪念品摊子的黄色伞棚了,我甚至听到他们的碟片里在放“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大菩萨”的曲子,心里终于松一口气:到山下了!

她正在往山上去,三步一跪,头抵着地拜下去,目不斜视。我看着都吃力,但她却一丝不苟地做着,走三步,就跪下,叩上三个头。我坐着看半天,她也还在我的眼前晃着,想那么多的石级,她如何一级一级地跪上去?她又有什么样的苦难要超度?为亲人?为所爱的人?还是为她自己?

我到山脚下,回头望,还望得见她的黑黑的影,小小的,纤弱得可托掌心。

如果佛祖真的有灵,定当保佑她罢?

 

           路遇一尼姑

坐车前往普济寺的时候,车上遇一尼姑,一个人,背一藏青色帆布包,着玄色的衣,穿罗汉鞋。尼姑黑黑的脸,光光的头上,竟扣一顶旅游的帽子。因她浓眉大眼,初看时,我还以为是男人,直至她冲我一笑,我才发现,那眉眼间,是女人才有的温柔。

下车后,各自散去。我们一路行来,一路观望,观望到普济寺西的三摩地时,却见那尼姑迎面走来,望见我们,笑一笑,说,我们真是有缘。

佛家讲的缘就是这样的了,万事万物,总因缘而合,你每日里所遇着的,你每日里所经历的,无不是缘。这样想着,每到一处,每看到一处风景,口中都要念一声阿弥佗佛的了,是缘让我们这样,而非那样。

所以我答,是啊,我们真是有缘。尼姑便很高兴,拿过她的照相机来,让我们给她拍照片。我们举起相机对准她时,她却突然说,我还没准备好呢。然后,选一处石凳,端端正正地坐下,除了帽子,且把衣角反复理了理,认认真真地摆好姿势,对着镜头笑了。

那一笑,竟似莲花盛开。

 

           青山隐隐水迢迢

在紫竹林庵住了一个多星期,每日里走东逛西,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且牙疼病又犯了,故急急撤回。

走时是上午八点,寺庙里开始热闹起来,做佛事的已团团坐了一屋子,都是一家一家的,大人小孩,像唱戏似的。和尚的木鱼敲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只看得见他们薄薄的嘴唇快速地动着,却一句也听不懂念的什么。游玩的人已陆陆续续地上山来了,有个拄拐杖的男人,看见佛像,居然三步两跃地跃过去,啪地就跪下祷告。神情举止,竟充满饥渴似的。想那做菩萨的也真是不易的,人世的苦难是没有穷尽的,如何能够照拂所有?

小沙弥送我们下山,我回头望,那隐约在树的绿影中的屋宇,竟不像是真的了。所有的热闹都被青山兜着了,远远望上去,只有宁静。似梦。

八点半,我已坐上了去宁波的轮船。普陀山在我的身后渐渐隐去,渐渐地融入到其它岛屿之中。远眺过去,一片海茫茫之上,隐隐的,都是青青的山峰,实在分不清哪是普陀了。

 

 

 

          梅子  2003825



※※※※※※
我是梦中的一朵梅花,暗夜里在何处飘香,你不必讶异,也不必懂得,就让她默默、默默地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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