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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代展先生论中华科学文化
引言
（此文写于一年前，今略作改动，并去掉一些过激言词，供批判。） 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我三岁。我生活的年代，所有的报刊、杂志、新闻媒体都被堂而皇之地冠名为"党的喉舌"。网络让情况有了改变，而这个国家也正变得相对宽容，特别是，博客正逐渐变成为老百姓的喉舌。而我--一个六十五岁的老翁 --也想说，想将六十余年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以免带到八宝山，和骨灰一起烧掉。
一、中国的传统文化
当我看到天安门广场的孔子铜像时，我震惊了：历史在这里倒退了近百年！一九一九年，当中国在巴黎和会上作为战胜国而被要求割让租界的消息传到国内时，中国沸腾了。觉醒了的中国知识分子、青年学生举起了五四运动的大旗。五四的目标是反帝、反封建，要科学、要民主。当时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中国长期落后的根本原因，是中国落后的传统文化。于是，"打倒孔家店"就成为当时的一个响亮口号。 孔子的思想是中国封建思想的集大成者。孔子思想的核心有以下几点：（1）维护封建专制等级制度。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实际上就是要从理论上固化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关系，维护封建统制。他鼓吹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其核心实际上是"忠君"思想。他所鼓吹的"克己复礼"，复的是奴隶制度下的社会秩序。就是要被压迫者老实听命，当奴隶，不容做非份之想。二千多年来，之所以封建统治阶级不断吹捧孔子和儒家学说，正是因为它的核心是维护封建统治者和整个封建制度。正如柏杨先生所言："全部《论语》，充满了格言。他向当权派提供了统御之术，并向大家伙保证，如果用他那一套统治小民，江山就成了铁打的啦。"（2）反对民主和人权。将人分为"君子"和"小人"是孔子、孟子及其追随者的基本思维逻辑。和西方文明相比，中国传统文化缺少"民主"、"自由"、"人权"这些观念，这和孔子及其后的统治者对孔子的吹捧和独尊关系密切。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他鼓吹"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里难道有一丝平等可言吗？孟子在辩护君子小人之别时说："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在他们眼里，只有两种对立的人：统治者是君子，被统治者是野人。（3）主张以愚民为维护统治的手段。孔子主张"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只能驱使老百姓，不能让他们了解事物真相"。孔子的这一主张，成了千百年的统制者无往而不利的统治权术。从秦始皇焚书坑儒，清王朝的文字狱，直至毛泽东的"反右斗争"、"文化大革命"，无不一脉相承。 孔子的学说（在国外称为"Confucianism"（孔子主义））已经不是孔子一人的思想了。二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铸造了Confucianism，它有自己固有的内涵，而这些内涵实际上得到中国社会的承认和共识。正是这些内涵，使历代封建统治者对他宠爱有加。孔子被历代皇朝所封的谥号包括：（1）汉平帝封孔子为公爵、褒成宣尼公，（2）北周静帝封之为郇国公，（3）武则天封之为隆道公，（4）唐玄宗又晋升之为文宣王，（5）宋真宗加谥为玄圣文宣王，不久改为至圣文宣王，（6）元成宗又谥为大成至圣文宣王，（7）北魏孝文帝称孔子为文圣尼父，（8）隋文帝尊为先师尼父，（9）唐太宗尊为先圣，（10）明世宗称孔子为至圣先师，（11）清世祖加称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又称至圣先师。现在有一些御用文人，"引经据典"，极尽歪批、捏造之能事，给那具僵尸披上追求"社会公正"、"平等"、"法制"的时髦外衣，让它粉墨登场，重操旧业。试想，如果孔子思想中真有这些带有反叛意味的革命色彩，它又如何会得到历代封建统治阶级的青睐？ 中国的传统文化，除了儒家还有道家。道家又怎么样呢？老子是道教的代表人物，其《道德经》是道家经典。《道德经》中除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等故弄玄虚的噱头，以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样毫无科学依据的所谓宇宙观外，最多的同样是鼓吹等级制度和愚民政策。一方面是"人主"、"圣人"、"君子"，另一方面是"民"，整部道德经，就是教人主怎么对付人民。例如，"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看，"自古以来善于统治的人，不是要让人民聪明，而是要他们变得愚蠢。人民之所以难治，是因为他们智慧多了。"老子倒是够坦白的，毫不掩饰。再抄一段，"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老子治理百姓的建议就是："把老百姓分成一个个小国，让他们在死的威胁下老实呆在小国里，虽然有车马船只，却没必要去坐；虽有铠甲武器，却没有机会去展示。使老百姓都回到不识字、用结绳记事的时代。......各小国之间互相看得见，鸡犬之声也互相听得见，只是老百姓从生到死，都不许往来。"在老子的理念里，不就是把老百姓当作羊圈里的羊、鸡窝里的鸡吗？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就从来没有过"民主"、"平等"、"人权"之类的字样。封建的等级制度根深蒂固。最好的清官被老百姓称为"父母官"，也就是说，老百姓最好的待遇就是给统治者当儿作女。而孔夫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规定了子女对父母的绝对服从。 也许有人会说，"民主"、"平等"是西方资产阶级革命时的口号，要求中国古人有这些思想是苛求。错了！几乎和孔子同时代的雅典政治家伯里克利（495 BC-429 BC）就谈到民主："我们的政府为大多数人而不为少数人谋利，这就是它被称为民主政体的原因"（"Its administration favors the many instead of the few；this is why it is called a democracy。"）下面这段话更说明了他对平等权利的看法："法律方面，所有个人情况不同的人前应得到同样的公平对待"（"... equal justice to all in their private differences"）。"至于人们的社会地位，在公众生活中获得擢升的人均应具真才实学而非徒有虚名。有才干的人不容受其所属阶级的影响；贫困亦不至阻挡其前进道路。能为国家服务的人不因出身低微而困阻。"其实，在古希腊雅典文化中充斥着这种"民主"、"平等"的光辉思想。至于文艺复兴时期及其后的近代民主思想，其革命性就无庸置疑了。 古罗马的法律有两部，一部是民法，讲公民权利；一部是刑法，大体上说是公民义务。而中国历代都只有刑法，没有民法。所以中国人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基本人权。不知道人是生而平等的，生而享有基本的民主权利是无须证明的、不必靠统治者恩赐的。从冤狱里出来的人还要感激涕零地感谢"党的恩情"。这就是传统文化所造出的畸形。
二、中华民族的落后现实
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祖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朦胧中就觉得我们是"天下第一"，充满了民族自豪感。到了中学，就开始心生疑窦，为什么几何学叫"欧氏几何"，为什么物理、化学书上尽是外国人名的定理、定律？我们伟大的祖宗都跑那儿去了？到了大学，被迫用一种压抑的变态心理去接受正统说教："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只有我们中国是"世界革命的根据地。""解放全人类是我们肩负的重担。"于是，中国又伟大起来了。直到"毛主席亲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才一步一步地击碎了我最后的幻梦。 中华民族到底像不像我们自认为的那么伟大？作为华夏子孙，如果说中华民族不伟大，说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祖先发明创造，不如外国人，或者有问题，自然是大逆不道。"中国人有浓厚的崇祖崇古情绪。""孔丘先生是驱使祖先崇拜跟政治结合的第一人，那就是有名的‘托古改制，‘古'和‘祖先'化合为一。"因此，否定传统文化不仅是欺宗叛祖，还是政治问题。今天，我且自甘堕落，做一个不孝子孙罢。 柏杨先生曾经说道："我们现在整个思想体系、经济思想、学术思想、法治人权思想，都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生活方式，都是从外国来的，哪一个是传承下来的？我们的物质生活，如汽车、飞机、眼镜、理头发的方式、房子、刮胡刀，都不是中国发明家发明的。"这话固然有漏洞（或许主要是对台湾），例如，"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大致是祖宗的传承、列宁斯大林的无产阶级专政、加上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农村的许多旧式古房，还是祖宗留下的或祖宗传承，但大意是对的。中华民族对人类现代文明的贡献少得可怜。 民族文化落后的另一种表现就是缺乏革命性。由此带来的就是忍耐，或曰逆来顺受。 罗素（1872-1970）是一个对中国充满着浓厚的感情。他在中国访问了许多地方。他撰写过许多文章，如《英国在中国的愚蠢行为》等，抨击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压迫和侵略。但他也曾经说过："中华民族不能算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但是，他们的忍耐世界第一，他们甚至可以忍耐死亡。" 林语堂先生说过："中国人有一种特性，专能容忍罪恶。"[4] 今天，我不再忍耐，我想斗胆吼一声："我们不是什么优秀的民族，我们的民族有病！"
三、传统文化是落后的根源
柏杨先生的《丑陋的中国人》也许是大陆仅见的几本讲真话的书。它对我们民族痼疾的剖析入木三分、振聋发聩。但它却少了一个概括或总结。我以为：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是"权威加奴才"文化。它首先把人分成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两类。即孟子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所谓的"圣人、君子、人主"都是指前者，"小人、竖子、民"都是指后者。中国传统文化是为几千年封建统治者维护其封建统制而逐渐形成的。它因此得到统治者的首肯、扶持和鼓吹。 在中国，皇上的圣明是不容怀疑的，因为他是天子。当官则是父母官。中了举人，就说明你是天上的文曲星（《范进中举》）。西方文明有天赋人权，而中国却没有。有的只是天赋皇权，天赋官权。"儒家学派当权的时候，叔孙通（西汉）制定朝仪，使帝王成为一种很庄严、很肃穆，甚至很恐怖的权威。"明王朝建立了一种"君父"观念，君就是父。皇帝就是令官员死，也是一种"恩赐"，称为"赐死"，官员死前还要"谢主隆恩"。到了清朝，只有大臣才有权在皇帝面前自称"奴才"。而这些皇上的"奴才"到老百姓面前又成了"主子"。老百姓见官也要下跪。 一方面是塑造皇权的极端权威，另一方面则要求被统治者的极端顺从。孔子提倡"忠恕之道"，要的就是"下"对"上"的绝对服从。即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实质上就是一种奴才哲学。中国的老百姓在几千年的奴才教育下养成了盲从和逆来顺受的性格。正如柏杨先生所说："几千年下来，一切东西都由别人-圣人或有权势大官之类，替我们想好了，自己不需要想。" 更可怕的是，老百姓对此已习以为常，甚而甘之若贻。林语堂曾说："当人民敢于不敬他们的官长，或少年敢于向父母反唇抗辩，我们将大喊‘反了反了'，这四个字的意思是天翻地覆，世界临到末日。这种意识很深地种植于中国人的心坎中，......吾们中国人不欲与此斗争，而却趋躲它的荫盖之下。吾们不会像美国人，弹劾官吏。吾们只想做做权势人家的守门人，沾沾他们的官势的光。"[4] 这种文化是如何阻碍了我们民族的发展？ 首先是对权威的盲目崇拜。从小孩开始，他们无论在人文、政治，甚而在自然科学领域都只能盲从。老师说的、书本上写的，都是不可动摇的真理。为了得高分，只有拼命背书。书上讲的，绝对要照抄照背，岂敢越雷池一步？为什么中国学生成绩都好，可是中国学者做研究，却总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缺少创见？从小养成了习惯，只能跟着老师、书本走，跟着权威走，自作主张则不敢想，也不会想，原创性的思想从何而来？更不要说有杀头危险的政治问题了。我们七、八岁就戴着红领巾，信誓旦旦地宣誓："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时刻准备着！"幸亏没有天人来谴责那一代违背誓言的中国人。 柏杨先生有一段话："从那个时代（春秋战国）之后，中国文化就被儒家所控制。到了东汉，政府有个规定，每一个知识分子的发言、辩论、写文章，都不能他老师告诉他的范围，这叫‘师承'。如果超出师承，不但学说不能成立，而且还违犯法条。"这样的民族，能有什么创新思想？ 最近看到一个报导：中国大陆的一道学生历史考试题：甲午战争是公元哪一年爆发？签订的叫什么条约？割让多少土地？赔偿多少银两？......（全是承继书本和老师的死记硬背）日本考这道题目不是这样考的，而是下面的论述题：日本跟中国每100年打一次仗，19世纪打了一仗--"日清战争"（他们叫"日清"，我们叫"甲午战争"），20世纪打了一场"日中战争"（我们叫做"八年抗战"）。21世纪如果日本跟中国开火，你认为大概是什么时候？可能的远因和近因在哪里？如果日本赢了，是赢在什么地方？输了是输在什么条件上？请分析之。比一比就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教育培养了这么多高分低能儿。 其次是对自然科学的排斥。整个社会分为有权有势的治人者和被奴役的治于人者。而科举制度给治于人者一条进入治人者行列的不二法门。因此有了学而优则仕。知识分子的思想被全部禁锢在"八股文"之类能够获取名利的所谓知识上面。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鄙视"劳力"，鄙视劳动者。孔子学生"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迟也。'" 自然科学的发展是离不开"劳力"的。孟德尔种豌豆而发现了遗传规则。达尔文跟随英国军舰多次环球考察，才提出了进化论。阿基米德研究杠杆，做凸面镜，伽利略上斜塔投铁球......而中国传统文化，则将农、工、技术，甚至数学，都称之为"雕虫小技"。唯有读书高，唯有劳心者高。这也大大限制了中国自然科学和技术的发展。 在回答中国为什么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时，爱因斯坦曾有过一个著名的解答："西方科学的发展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如欧几里得几何等），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发现通过系统的实验可以找出因果关系。在我看来，中国的贤哲们没有走出这两步，那是不用惊奇的。要是这些发现果然都做出了，那倒是令人惊奇的事。" 解读爱因斯坦的观点，我想，形式逻辑的缺失，是长期封建统治，重文轻理（指工、农、商），特别是科举制度，造成的。文艺、诗歌是不需要形式逻辑的。而缺少以系统的实验为基础的科学研究，则与孔孟学说中轻视实践的流毒关系甚巨。 一种官方的说法是从鸦片战争后百余年帝国主义的侵略才使中国落后了。否！即使是盛唐、宋、明初期等太平盛世，中国在科学、技术及文化方面也远远落后世界先进水平。我不想做什么争辩，找几本科技史书（包括数学史、哲学史）看看，再心平气和地想一想，就够了。不要忘记中国有四分之一的世界人口。 我相信每个中国人作为个体是聪明的，从本质上讲中华民族是一个优秀的民族。但是，传统文化的桎梏完全束缚了我们的思想，腐融了我们的创造力。不彻底拆除这个套在中国人头上几千年的枷锁，我们的民族就不会有希望。有人说，中国现在GDP世界第二，与美国平起平坐，怎么还说没希望？我不想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只想提醒一句：中国的人均GDP在世界排名百位之后，靠廉价劳动力还有多少提高的空间？中国的少数富人的确可以和全世界的富人一较高下，但每个富人后面有多少极端贫困的穷人。再者，钱买不来民族的智慧和文明，至多是买几个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学位"，但一个诺贝尔科学奖或菲尔兹奖之类的都买不来。
四、我们究竟少了点什么？
民族科学知识和文化的落后已经到了怵目惊心的地步：鲁迅先生批判过的"败鼓皮丸"、"原配的蟋蟀"之类的东西，仍然在用作治病；还有许多人相信：木头雕刻的佛像烧不着；赵本山、小沈阳几无艺术性可言的媚俗之作，仍能博得满堂喝彩......意识形态的蒙昧依然是这个民族的主旋律。于是，被打倒的孔家店重新开张就不足为奇了。 欧洲大陆也曾有过长期的政教合一的黑暗统治，但为什么后来会产生现代文明？和西方文化相比，我们究竟少了点什么？我以为，我们缺的是一场启蒙运动。欧洲的启蒙运动开始于十七世纪中叶，并延续至十八世纪末。这个时期，在一些杰出知识分子的引领下，人们开始思考什么是政府，它的功能和权力来源。什么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什么是自由、平等。对宗教信仰和言论自由的追求，极大地解放了人的思想，焕发了人们的独立思考和创造力。
另一个代表人物是法国小说家、剧作家、科学家和哲学家F.M. Voltaire（伏尔泰）。他最著名的一句话是："我可能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要誓死捍卫你说的权利。"（"I may disagree with what you say，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3]） 启蒙运动使人们开始质疑他们被统治的形式。人们对知的权利、对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利的信心激励了美国独立战争、法国革命及其后的奴隶解放。（People began to question the way they were governed。A belief that everyone had the right to knowledge，freedom and happiness inspired the American War of Independence and the French Revolution and eventually led to an end to slavery..."[3]） [2]中有几段对启蒙的解释："所谓启蒙，就是摆脱自己造成的依附地位。而依附地位意味着，若无他人指导，人便无力运用自己的理解力......敢于去认识！‘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性！'--这就是启蒙运动的座右铭。""只有具有尊严意识、自律精神的人才有可能觉察到自己的依附地位，并进而去反抗这种地位。一个十足的奴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依附地位，而且甚至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依附地位。""敢于去认识，意味着不再盲目去信仰；要有勇力运用你自己的理性，意味着不再听命于权威-无论是世俗的政治权威还是神圣的教会权威。这就是启蒙运动的主旋律。" 中国人至今仍然不会或不敢去思考这些社会和人生的根本性问题。在这些方面缺少基本的概念。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最响亮的口号是："做党的驯服工具"，文革中是："十亿人要有一个统一的思想......"，再后来是："和党中央保持一致"。一句话，做一个顺民，凡事等待着"皇恩"和清官的出现。不要独立思考，对于"圣旨"，只有服从，怀疑是绝对不允许或不敢的，尽管它无比荒唐。举个例子，我实在想不出"人民军队忠于党"和"Your wife should be loyal to me。"在逻辑上有什么不同。可有几人怀疑过它的正确性？"The party is like God。He is everywhere。You just can't see him。"[5]中国缺少哥白尼，更缺少布鲁诺。
五、打破旧文化的桎梏
许多人为中华文化的连续性感到自豪。认为中国虽有多次外族入侵史，但占领者最终还是被中华文化所同化，可见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从现象上说，上述观点是对的，正如《全球通史》[6]中所指出的："中国文明的特点是统一和连续。""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中国地理位置比较封闭，仅仅受到西北边陲游牧民族的侵袭。"正是这种连续性使中国杰出的思想家们"几乎全都认为在遥远的过去有一个黄金时代，并渴望能从这一黄金时代中得到启发。......对过去的意识和崇拜在中国人那里表现得特别强烈。" 那么，这种连续性对社会发展是否有利呢？答案是否定的！实际上正是这种旧文化的延续不断才阻碍了中华民族的发展。我相信以下的分析[6]： "回顾历史，西方文化的这一崭新开端便显得十分明显。在古代时期的几千年中，中东曾经一直都是创始力的中心，许多主要发明也都由此传播出去。而到了古典时期，大部分发明创造则都出自欧洲、印度和中国。中东却远远地落在后面。究其原因恰恰是因为中东的古代文明在公元前2000前的侵略中得以幸存下来，而边缘地区的古代文明却被毁灭，从而为新的开端--新的古典文明的出现--扫清了道路。 古典文明向中世纪文明过渡也是如此。但这一次却是所有地区的古典文明却幸存下来，唯有西方例外。因而也就只有西方能够毫无束缚地朝新的方向奋进，并在中世纪发展起新的技术、新的制度、新的观念，即新的中世纪文明。到了近代，这种新的文明，就像早期农业文明必然战胜部落文化一样，远远胜过欧亚大陆其他地区乃至全世界‘停滞不前'的古典文明，从而显示了它的优越性。"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造神、信神的国家，没有神和神的意旨，老百姓好像就无所适从了。唐骏、李一、韩寒......一个个骗子被奉为神灵，而我们大家都是推手。我们太需要思想解放了，太需要独立思考了！什么时候，中国的年青人敢大胆宣布："我是我自己的上帝！" "我是我自己的粉丝！"中国就有希望了。 新的文明只能建立在旧文明的废墟上，这不等于不要传承，但必须摧毁旧文化的框架，摆脱旧文化的桎梏。然而在今天，中华传统文化的大量糟粕依旧统治着这个"文明古国"，中华民族的希望在于与传统文化的糟粕决裂，不要再把头上的疤当作祖宗的传家宝了。
程代展，2011年3月5日，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