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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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伍

姚一淳摘掉白大褂上挂着的红色工作牌，放在桌子上。他看着工作牌上的红底黑字：姚一淳，妇科主任，教授，这几个字出神。突然，他的心一阵痉挛，仿佛五脏六俯被掏空了的感觉。他眼前闪现出许许多多经他医治过的病人模糊的脸，黑的，白的，胖的，瘦的。最后定格在母亲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上。他不由自主地眼角潮湿起来，他仿佛听见王院长的脚步声，正急促，稳健地朝这边走来。他站了起来，果然看见王院长推开房门那一刹焦急而关切的眼神。

王院长听完姚一淳对这次事件的汇报后，陷入了沉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姚一淳能干出那种下流无耻的事情，但事实摆在面前，让他措手不及。

王院长沉默良久，道：“这次妇查事件很蹊跷，明显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陷害案。”姚一淳点了点头，道：“但我不该独自一人做妇科检查。我请求组织给予处分。”王院长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自责。”停顿片刻道：“你暂时停止工作，待落实清楚后再做决定。我会近快将这次事件汇报给医院党组织，由组织出面调查落实。”王院长拍了拍姚一淳的肩膀说：“你要相信组织，会还你一个清白。”

王院长又安慰和交待了几句便匆忙走了。

姚一淳脱下白大褂，挂进衣柜里，一转眼看见站在门口一脸难过的尚盈盈，笑了笑，道：“这么多年天天忙工作，好久没有出去旅游了，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出去转转。我想去西藏，去布达拉宫。这可是我多年的夙愿。”

尚盈盈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哭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是不是人呀？”姚一淳有些手足无措，道：“傻丫头，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尚盈盈嗔道：“我就哭，关你什么事？”姚一淳从桌子上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尚盈盈道：“别哭了，进来人看见不好。”尚盈盈接过面巾纸擦了擦眼泪。

姚一淳想了想道：“目前只有找到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事情才能水落石出。”尚盈盈止住哭，道：“上哪里去找啊，人家早跑了，还等着你去抓呀？”姚一淳自言自语道：“是啊，人海茫茫，上哪去找啊。”

姚一淳回到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的大脑像幻灯片，仍旧被上午的妇查事件占满。一会是那个女人尖叫的表情；一会是门诊室外病人责备的面孔，让他心烦意乱，烦躁不安。突然，楼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椅子猛然倒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英钟，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想起，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突然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他站起身，想用电水壶烧点水喝，发现水壶的灯不亮。才想起，昨天晚上电卡没电了，他是摸黑睡的觉。他转身去厨房用天燃汽烧水。座上水壶，点着天燃汽炉盘，又坐回沙发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从身体的毛孔里往外渗透，仿佛一匹奔驰的烈马，突然停下来的那一刻心慌无力。他脱了皮鞋，躺在沙发上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驾驶着一叶扁舟，行驶在汪洋大海中。突然，一股巨浪扑来，把他和小舟打着旋窝卷入海底。他被吓醒了，感觉浑身骨节酸疼，浑身僵硬，一点也动不了，大脑也仿佛缺氧，头像裹着棉花套，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姚一淳走后半个小时，尚盈盈给姚一淳打电话，问一下他到家了没有。尚盈盈担心他心情不好，怕他开车出事。手机通了，但没人接听。过了一会，尚盈盈又拨通姚一淳的手机，仍旧没人接听。

又过了二十分钟，尚盈盈再一次拨打姚一淳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听。尚盈盈沉不住气了。她和值班医生说了一声，便换了衣服，一路小跑地离开门诊大楼，开上车径直去了姚一淳的公寓。

尚盈盈到了姚一淳的公寓，迎接她的是紧闭的防盗门。尚盈盈按门铃，半天没有人开门。尚盈盈拨通姚一淳的手机，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那个熟悉的“我要飞的很高” 的手机铃声。尚盈盈把耳朵贴在防盗门缝里：“我要飞得更高 ，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音乐清晰可辩。姚一淳分明在屋子里，但为什么不开门也不接听电话呢？尚盈盈感到事态严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着大脑，她挥舞起手臂猛砸防盗门，嘴上大声喊叫姚一淳的名字，但“铁将军”没有任何反应，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

尚盈盈冷静片刻，拨打110电话，她迫不及待道：“我的朋友在屋里发生了意外，但我没有他房门的钥匙，我请求你们的帮助。”

电话里传来女民警沉稳而甜润的声音：“您好女士，打不开房门请找开锁公司，开锁公司电话13954685479。”尚盈盈一下子火了，大声道：“我找的是110报警服务台，不是开锁公司。如果你们在几分钟内不能抵达现场，后果自负。”

女警沉默片刻道：“请问女士，您所在的方位？”

尚盈盈迅速回答姚一淳公寓的位置。女警平静道：“我们马上出警，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帮您一起叫上开锁公司。”尚盈盈道：“好的，谢谢。”

约十分钟，一胖一瘦两位民警站在尚盈盈的面前，他们问明了报警的情况，瘦民警掏出手机：“到了没有？”然后挂了电话，对尚盈盈说：“开锁公司马上就到。”

两分钟后，来了一高一矮两位提着工具箱的男士，他们和民警打了招呼。瘦民警催促道：“赶紧开门。”

矮个子小伙子拿出一把启子，将防盗门上的猫眼撬了下来。然后，又找了一根很长的不锈钢弯钩，从猫眼里伸了进去，他拨弄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尚盈盈第一个冲了进去，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紧跟进去的胖民警猛嗅了几下鼻子，立刻做出判断：“是天燃汽的味道！”

尚盈盈也闻出来了，她快速地冲进了厨房。只见天燃气己经灭了，但哧哧地冒着燃气。再看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干，并且烧成了黑色。尚盈盈伸手关了天燃汽开关，紧跟进来的胖民警打开厨房的窗户。尚盈盈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躺在沙发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姚一淳。此时，所有窗户也被另外几个人打开了。尚盈盈蹲下身子，伸出食指，职业性地放在姚一淳的鼻孔处，尚有一丝气息。她拍打着姚一淳的脸，喊道：“姚主任，你醒醒。”

没有任何反应。尚盈盈伸手摸了摸姚一淳滚烫的额头，对两位民警着急着：“打120来不及了，麻烦你们帮忙把他送往医院。”

胖民警说了声好便弯下身子，背起姚一淳往外走。尚盈盈关上房门也跟着往下走。开锁公司的矮个子小伙子着急道：“还没给钱………”

尚盈盈慌忙从提包里掏给他两百元钱。

他们下了楼，直接把姚一淳放到110警车上，尚盈盈坐上车，揽住姚一淳。

 “去哪家医院？” 胖民警问。

　　“去离这里最近的C医院。”尚盈盈毫不犹豫道。

瘦民警坐上驾驶座位，拉开警报器，汽车一路呼啸着往前开去。

昨天就说好的，今天傍晚姚一淳下班去苏小菲家吃饭。苏小菲下班后，打电话给姚一淳，让他直接回家。手机通了，但没有人接听。苏小菲回到家，沈冰已经到家，她问女儿：“小姚什么时候来？”苏小菲说：“打电话了，他没接。”

沈冰便进厨房做饭去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饭快做好了，但姚一淳还是没有来。沈冰催促女儿：“再给小姚打个电话，叫他赶紧过来。”

苏小菲又打通电话，还是没人接。苏正东道：“等等吧，可能在路上开车，不好接电话。”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看着墙上的时英钟，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走廊外面的动静。一刻钟过去了，沈冰用眼光示意女儿再打一次。苏小菲又打了过去，仍旧没人接听。眼看饭菜都快凉了，苏小菲说：“不等了，给他拨点出来，我们先吃吧。”

沈冰去厨房拿来两个盘子，把每样菜各拨了一点，端回厨房放在锅里扣着。然后坐下来吃饭。直到吃完饭，洗完碗，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姚一淳还是没有来。

沈冰不放心道：“怎么回事？到现在都不来，也不接电话。”苏正东接话道：“可能是医院里来了急救病人，在做手术，不能接听电话。”

作为一名大夫，在医院里这种紧急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足为奇。到了晚上十点钟，苏小菲又拨打姚一淳的手机，对方关机。苏小菲皱紧了眉头，怎么又关机了？就是再忙，关机前都会看一眼屏幕，发现有未接来电，也该回个电话呀。

这一晚，苏小菲睡的很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