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系列(絮语篇)之一 旧绿-----泡沫 (1) 那个夜,差点犯了一个错。 如果犯了,那肯定是种旧绿色的错。 错也会有颜色的,子青。 对与错,美丽与丑陋,洁净与肮脏,好人与坏人都是有不同颜色的。 还有遥远,在时代变迁里,在距离的间隔中,在岁月的长河里,它也会浸入各式色彩中,旧绿的遥远、素白的遥远、嫣红的遥远、融蓝的遥远、淡墨的遥远、子青的遥远…… 会不会记得这些没有头绪的话吗?还是很快会忘掉? 不是乱猜想什么,而是,有时,人总会不自觉地就忘了很多,很多原以为刻骨铭心的人与事,逆风一吹,岁月的痕迹就干干净净了。但,染色的东西是再也离不开的,象惠美女士用最美的色彩浆在粗粗的素白色的土布上,一个红色她可以染出上百种红来,而后才有了《英雄》里胡杨林里追风的红。这些染过色的布,你一旦心生后悔,却怎么洗也洗不回去了。 这个夜里,我看到有些东西让蓝色的火焰燃烧过后,烟灰四处飞濺,在风中刮过的灰尘落在我眼面前,薄薄地堆起一团泡沫,绿得有些旧,有些腻,象是厚厚的苔癣爬满了空洞的一面墙。 脚踩在地上,有些吃力,呼吸急促。头晕晕的,过了酒的脑子里蹒跚着一个问号,你,为什么能够让我找不到? 头上是清水一样的月光,旧绿色的月光,正好投进我的的眼睛里,有些妖猸眼神里泛着旧绿的光,浆白的脸也染上淡淡的青色。鞋子里是拖沓着很久很破的一个梦。梦里总忘了穿鞋,然后,就一直在梦里找那双旧旧的桃花色的拖鞋。醒的时候,光着脚,真的就找不到鞋在睡觉前脱在了哪个地方? 很想找到你,跟你绕舌一样地说话,跟你说,子青,想你了。 一只飞着的虫子,它在旧旧的路灯下嗑睡着,跌跌撞撞地也象喝了酒,醉熏着微红的脸,它盯着我的眼睛,一直看,它的眼睛里象浮着旧绿色的泡沫,冒着鱼眼的泡一个个地冲向我。我的眼睛也瞪着它,我不喜欢让别人用这样笃定的神态死死地看着我,哪怕它是只飞着的虫子。 时间稍微一长,自己先败下阵来,原来泪里也会开满遍野的花朵,泪的花朵。 丫丫说,你可以那样美丽,象最美丽的花一样开放。暗暗地笑了,无法回复她。 心上的花要开放的时候,心会饱满得象怀孕的女人,此时,我的心是瘦着的,瘦着是因为,找不到你的原因。 不想离你太远,又不想靠你太近。太远了,怕你忘了我,太近了,也怕你忘了我。 记着是什么?忘了又是什么? 想起你说:“千羽,如果爱如此脆弱,我无话可说。” 几个字说出来要不了三秒钟,听进去的时候难过得就差没从三楼的阳台跌倒在黑夜里,要不了三秒钟就会变成一堆旧绿的泡沫。 无边的黑夜在发酵,蕴出许多旧绿色的泡沫在炎热中蒸发着。子青,你能不能也会看到,,在最端的一方,旧绿的泡沫的边上会镶着银色的边,亮亮晶晶的。美丽着。 这个晚上,在昏暗的灯下,突然想拦住一个陌生的男人跟他接吻,没有理由地做一次这一生也没能做过的非份的事情。 子青,好在,没有看到顺眼的男人,要不,这错真会犯大了。 欲望真的是非份而可怕的,就象浪里的旋涡,它拖你进去,你来不及叫出来,已经让它吞噬了。你唯一主动能够去做的,就是远离这些非份。偶尔想破裂一两回,也别跑欲望的旋涡或陷井里去,害人害已的。要去,就跟泡沫玩玩吧,看着它们长大,陪着它们破裂,从高高的天空掉到平静的湖面,枕着水草的梦听着蛙声的鸣叫,你也开一次再败一次,象花一样,泡沫花儿。 (2) 子青,你在哪儿? 在旧旧的柜子里还是在旧旧的背包里。 遥远的恋之风景它们会有很多种色彩吗?你喜欢的是哪种?黑、白、青、红还是灰与透明? 遥远的榕树下,那段青丝红线缠起的梦,长长的它们,有没有在遗忘中变成旧绿?两个人的世界中如果真能忘了这无谓的世事变迁,回到手心碰到手心也会惊慌的那些年,会多好。子青,遥远里存在是什么?遥远中失去又是什么? 一直象在找它们,却始终不能找到它们。 我出生之前,就没人真正把它们弄明白。我出生之后,长到今天,也没有看到有谁能够真正弄清楚它们的定义。 前些天,一个十多年没见到的男同学在饭桌上对我说,要跟我的境界好好学习。 我侧着头看着他,问他,什么是境界?境界是什么? 他笑,就是你。 我笑,这算是答案? 他笑,我不完全知道为什么,我笑,我明白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可我不打算卖弄,虽然所谓的知识在我贴身的内衣口袋里跳得象个小丑,可我打算什么也不说,涉及定义的东西,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和准则。 把自己的想法拼凑给别人,那不真实也不合理。 就象往北飞的不单是鸿雁,还有流云、季节和风,而现在仲夏时节,没几个人会想到秋来冬转时节的事。包括我自己。 现实的人已经非常满足现在的状态,至于今天过去的明天,明天过去后的将来是什么并不十分在意也懒于动脑筋去考虑。 坐在夜里,习惯看着自己放在键盘上手指的影子印在左侧书柜的玻璃上,发出青涩的光,有些象我们沉睡的湖的颜色。还记得那眼湖吗?旧绿的湖面,泛着青色的波,水草堆积的地方,挤着让水浪拍到一起的泡沫,苔癣的草面上也许正停着一只小小的蛙,张着阔阔的眼,冲着我们“呱呱”的叫。 电脑上有只藕荷色的阳灯,是前些年搞活动发的,便宜得就不能谈钱。原来有只很贵的灯摆在那里,光线跟白昼一样绚丽明亮。于是,找了个角落把它藏起来。换成这只,小小的罩口,可以弯下来把灯光压到眼睛位置下面。光线弱弱的,有些昏黄,有些旧绿。点得时间长了,摸上去,灯罩有些发烫,手指敲得凉凉的时候,还可以把手放在上面,暖着。 听着《两个人的烟火》:你的温柔我想保留。 你想吗? 如果你想了,为什么会让我找不到? (3) 境界,无非就是一个人对自己感觉无奈的一种拖词。 时时,会有些自己想不到的字会突然会跳到自己面前,连自己也不能看明白它们的意义,过了一段时间,偶尔重新翻过,真想过,问问自己:这些字,是你的吗?为什么看上去那样的陌生。 再前一段时间,突发其想地自己读自己的字,配上绵长而细腻哀凉的音乐,偶尔在半夜的时候,到那些朗颂高手云集的地方霸着麦不喘气地读,清清淡淡地读,直到把自己读累,把听的人的眼睛读得只剩下清醒与迷茫。 那些日子,比较完整地回望了一部份过往敲过的字,在记忆里封存的心情,点滴地涌动出来,放的时间虽然久了,读还是会心疼。很疼的。 说到境界,还想起最最当初,你问过我,“羽化”是什么意思,我说,羽化是一种境界。子青,其实,当时这种回答已经泛滥成灾了。我也就是给羽化这两个字装上了一对驱滑轮,轻轻一推,不用使太大的劲,它们随风扬起,然后,就管不着它们飞起后的死活了。 后来,我没再为谁解释过羽化的意义,通常的人想到羽化会想到翅膀想到飞翔想到死亡想到涅磐重生,而我要的只是其间单一一的一种表情,一种表情而已。 羽化就是遥远,它属于遥远和太遥远,有时仿佛如掬月在手,仔细一看,原来掌心里什么也没握住?虚无是羽化,不确定是羽化,含含糊糊看不清楚是羽化,清清醒醒明明白白读不完整也是羽化。它象泡沫,旧绿的泡沫,不是什么人都会看到这泡沫中倒底还藏着什么。每一种泡沫都在等着属于它的那种归宿的到来。 想起第一次时,跟你说,会给你惊喜的。有些骄傲到狂妄了。可后来,你真的不至一次拧着我耳朵说:“千羽,你就是我惊喜,我这一世的惊喜。”可是,子青,我不能完整地相信你每一句话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遥远,因为太遥远了。 每一个女人都会这样,她们有着共同的虚荣和痛苦。 况且,我又是一个常常把喜悦当做悲剧来演的女人。世间如此的清寂与寞然,人与人擦肩而过,只看到淡然的侧影。住在对门几年的邻居打开门看到的却还是陌生的脸,相处了无数年曾经相爱过的人不知道哪天就变成了你的亲人而不再是你爱的人。 女人就是这样,自私而贪俗,这个世上,并没有彻底唯美的女人也不会有真正完全优雅的男人。 这就是你的千羽,我,活生生的一个自然中的女人。哪你一样,活生生的一个自然中的男人。 所以,子青,握着我的手吧,不要松开,一个一面很有原则一面又很没有立场的女人,她总会情不自禁的犯错。她犯错不是有意的,只是情不自禁。 所以,子青,错了,也不要松手,松手她就变泡沫了。变成泡沫她就会属于别的人了。(别的人?多可怕的字眼,怎么就能从嘴里这样随意地就说出来。不能乱说的,收回来好了。) 接着,接着```` 就象现在“羽化”是什么?它的定义已经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此时还能叫醒它的人是谁? 就象湖面的泡沫为什么会是旧绿色而不是白色或其它任何一种颜色一样。 只要我们还有不可思议的默契。 (4) 很热的天,细织的雨敲着幸福的门帘,晒了一整天的炙热从地里吸出来,分批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附在身上酒的味道。 站在昏黄黄的灯下,身子让灯光拖得很长很长,感觉整个人摇晃着,象风中摆动的一朵花。想起丫说:你可以那样美丽,象最美丽的花一样开放。 暗暗地笑出了泪。 挡住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却不知道让车开往何方? 想到看过的一句话:神往往不过是叫许多人看到幸福的一个影子,随后便把它们推上了毁灭之路。 对司机说,向前开。 向前是哪里?就是向前。 其实心里在说,遥远。 车子开得很慢,象只率老的蜗牛在城市的黑夜里窝行。沿途的灯不是太亮,隔十来米就有一盏,高高瘦瘦长长的柱子上灯炮很多,七八个吧,都没亮完,或是为了省电。城市没有灯光,还叫城市吗?可我觉得这样很好,至少现在,我觉得是好的。沿途的路让城建的工人挖得乱乱的,花坛里的绿草不见了,鲜鲜嫩嫩的叶子让厚厚的泥压得连扎挣的力气也没有。手无搏击之力的不能抗衡的爱是不是也是这样。 眼睛放在车窗外,什么话也不说,听着司机用车载电台跟一个女司机调着情,他的笑声不难听,每句收尾的时候有点象你的,只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太吵。再难听的声音这一刻全让我当成夜的音乐来听。有些迷乱。 半醉着,头靠在靠背上,黑黑的车箱,窗外的风和雨沙沙地呼啸而过。 “当有爱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是疼惜,当无爱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只剩下欲望。” 这句话我不喜欢,可是我看到它的时候,却把它们记下了。 总是这样,记下些不该记的,忘了些不该忘了的。 忘了后,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5) 水里的泡沫加了熬过的百草就会变成旧旧的绿色。旧绿色。 小的时候,端午节,母亲都用木盆或是锡铁盆盛着熬过百草给我们洗过澡。身子泡在绿绿的水里,用脚拍打出水花来,小小的身上帖着绿色的叶沫,指甲也变成绿的。只是小脸会熏得红红的,晕红的。散发着草根的味道。 生孩子满月的时候,用厚厚的布毯子焐着煮得热腾腾的绿草水,赤着身子裹在里面蒸,听到骨头里的浊气从身体里跑到绿汁里的声音,咕咕噜噜的。跟着全身会酥了,成了绿色的人,旧旧的,淡淡的绿色的女人。 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属于自己的泡沫变成旧绿。 站在当时旧房子窄窄的卫生间里,踮着脚,从挂得有些高的镜子里看那个旧绿皮肤的女人和她身下旧绿的泡沫。直到把身体的热量全散到冷冷的空气中。旧绿藻的泡沫在倒进下水道的时候,久久地停在那里不愿意离去,直到慢慢地泡沫一点点化去,直至什么都不剩。 我把绿色的身体裹进软软的被子,草的味道整个夜里回荡在被子里,我的孩子那晚吃的该是草味的奶,旧绿色的奶。如果他不是婴儿,而是象现在一样会问东问西的小淘包,他会不会缠着我问:妈妈,为什么奶汁会是绿色的呢?是小绿巫婆藏在里面吗? 这些天,儿子新生念头,每天让我讲巫婆的故事。我从小红巫婆编到小黄巫婆,从小蓝巫婆编到小绿巫婆。穷尽着我的想象。也许哪天真可以改敲童话故事了。 我跟他说,小红巫婆有根红色的手杖,指哪儿,哪儿就是天堂。他就问我,妈妈,天堂是什么?我说,天堂就是天使的住的地方。子青,记得吗?我们也有说过,天堂的。“你在哪里,哪里就是伊甸园”伊甸园就是爱的天堂,对吧。 我跟他说,小黄巫婆有双不会停的黄色靴子,它总在不停的走,走向它向往的地方。他就问我,妈妈,它走不累吗?我走久了就会累的。我说,它有魔法的靴子啊,哪天你也有了这样的一双靴子,你也会不停的走啊走的。子青,记是吗?我们也有说过,关于行走,行走的风景,行走的足迹,行走的眼睛,行走中听到的漫山花开的声音。 我跟他说,小蓝巫婆有条蓝色的扫帚,骑着它会闪电一样飞到月亮上去。他就问我:妈妈,月亮姐姐如果不欢迎它呢?为什么不欢迎呢?它忘了带礼物啊。那把扫帚给月亮姐姐。不行,给了,小蓝巫婆怎么回家呢?子青,你想过回家吗?也骑条扫帚来,闪电一样猛然跳在我面前来,长长的吻我惊狂的眼睛。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象那样一个想犯错误的晚上。 还有小绿巫婆,就更离奇了。这是刚才才编的,还能记得很完整。我跟他说,小绿巫婆有条很长很长的裙子,拖在地上的时候,上面会爬上很多昆虫。而飞起来的时候,裙子会象展开的翅膀一样,飞得很高很远。他问我:妈妈,如果风把它的裙子刮破了怎办?我望着他,想不清楚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脑子里为什么会想到破的问题。我跟他说,小绿巫婆就从天下掉下来啊,掉到一池塘里,刚好落在一只老乌龟的背上,老乌龟找到一只刚下过小蜘蛛的母蜘蛛,央求它帮小绿巫婆补裙子。裙子补好了,它快活地又想飞起来。可是总是飞不起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不知道,是它的裙子又破了?不是,因为它的裙子让水给打湿了。 我听到他笑了,他说,妈妈,那小绿巫婆真笨,它不知道从水里爬起来,衣服晒太阳就会干的啊。子青,其实现在我也在沉睡的湖里泡着,泡得全身都变成旧绿色的了。可我已经不想再爬出来了。 (6) 一直想着,我们的家里,有一只大大的木桶,需要搭着梯子才能走进去。深深的桶,可以把脖子以下的全部身体都泡在里面。浅金色的原木,有木疙瘩的痕迹。看上去有些旧弱有些颓废。木缝的接口的质量一定要过关,要密封的很好。木桶要有青苔的味道,温热的水里要加入各式的香,变着法的换,还有水的颜色,还有水的泡沫。 跟你说,看我心情怪怪的时候,通常可以不用理会我,自生自灭。你说,你办不到。你说,你不可以。哪怕我的情绪是瞬息万变你也在固定的地方守着潮起潮落直到风平浪静。 通常觉得是千羽欠子青的了。 可不欠你,她又欠谁的去? 一个人坐在黑暗与沉默里,周遭都是寂静的。 寂静的时候就会孤独。 象那些浮在水草间的旧绿的泡沫,它们不太好看,曾几时还有些浊。可是,只有它们靠得那样近的静静地听过水草呼吸,湖的呼唤。悄悄走进心间的,会是静静。静静走进心间的,是心悄悄跳动的寂寞的痕迹。 不同的人的寂寞有不同的色彩。 寂寞的人都重复着走同样的路。 走得再远,再遥远,同样还会是同样的寂寞。 就象如果不坐在夜里,在白天在人群中在别人眼睛后面,我跟你都还是会同样的寂寞。人前的光彩,人后的落寞,哪个是真实的自己。其实都是,都统一一个自我的身上。 明亮的眼睛糊涂的时候,往往看不清前面的路。 有人说,擦亮眼睛吧,走好前面的路。 可是,前面的路为谁而永远呢?我为什么要看清楚前面的路,只要前面有你,什么样的路,只要你伸着手拉着我,前面是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世界是这样的绚丽多彩,又是这样的荒芜凄凉。 无病呻吟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一种通病。 痛与无痛,疼与不疼,它不会是打出来的一两个字也不会是吐出来的一两句话。 就象我们坚信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明白“花开的声音”倒底是什么样的声音? 眼睁睁地看着,至美至纯的花开的声音给一些并不是真爱的人用到滥俗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子青,想过寂寞的颜色吗? 我们把它想成旧绿吧。 旧绿的寂寞,旧绿的泡沫。 (7) 你说,素白该放在旧绿的前面。 对啊,就色彩的感觉的看来,素白与旧绿,它们都是融和了的边缘的颜色,想象中素白会象单车后座一样有飞动的素白的裙、素白的眼眸、素白的爱恋。我换旧绿到前面来了。因为四种不完全的色彩感觉里,遥远会把它们一个个记得很清楚。 旧绿----素白----淡墨----子青 两头、中间、蕴开、荷上。象旧旧的老式的竹笺,用叠的。扇面一样。 旧绿中施一点晕红,素白中染一丝靛蓝,淡墨中涂一点胭脂,子青里是纯净的酽绿,什么杂质也没有青绿。是湖的眼睛,是风的眼睛,是雨的眼睛,是你的眼睛。 时代、记忆、家园、絮语。 一个女人,守在夜里,敲一种字就会象生一场病。 对于我来讲,字在夜里,已经成为一种固守的陪伴的方式。 那晚下车的时候,我忘了给了那个司机多少钱,只是清醒地知道到母亲家接回过了睡觉时间还久久不肯睡的儿子。他说,还没听到妈妈讲故事。看着他在我编的故事安然睡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那一刻,我是一个安祥的母亲。而在他睡去之后,我又重新变成了一个寂寞的女人。 有人说,我们的爱情,之所以寂寞,只是因为找不到对手。 子青,其实他错了,因为有一种爱情哪怕找到了对手,也会是很寂寞很寂寞的。 因为遥远,遥远,太遥远了。 我对丫说,花的美丽是看它的人的眼睛里的。而一个女人的美丽是在爱她的人的眼睛里的。 丫沖着我乐,哈哈,这是想让我羡慕还是嫉妒啊。 随你怎么想了。当时正好吃刨冰,白白的碎面上浇上果绿和晕红的浆汁。看着它们一点点浸到冰里,很快着了色的冰化成了绿与红相溶的水,绿得有些旧了,看上去,有湖面旧绿的泡沫的味道。 当终有一天,美丽的容颜率老的也如同旧绿的泡沫,你摸得到却不是想摸的,你看得到却不是你想看到的,你会失望吗? 你骂我笨:千羽,老也是两个人同时的事情。 你认真说,千羽,不管你信不信,你永远是我生动的颜。 子青,我没有完全信,可我还是很高兴听你这样说。 我就是一个女人。 我也虚荣而小气的。 尽管很多的时候,不管在最近的距离还是在遥远的地方,我从不把赞许与夸奖当回事。 女人,嗯,女人。 真想,有一天,走累了,能在路过的地方,挑一家向阳靠窗的干净的小店的角落坐下来,点杯龙井或煮壶咖啡,听着铺着旧绿色的格子布的小桌上的壶咕咕地冒着气,浅青的烟回绕在狭窄的廊前,有些自己并不知道名字的音乐可以自由地在空气里窜来窜去。可以,光光亮亮的,把自己晒在阳光里,看着路上走过的人,陌生的脸,陌生的脚,陌生的影子,不停地走,不停地换,象流动的画和流动的风景一样,一幅幅一张张由着你去张望去打量。脸可以想晒多红就多红,象你说的酝红的还是晕红的还是氲红的。而把旧绿的思想和情绪都暂时地锁到老家的旧柜子里,等想它们的时候,再回去取。要不,就干脆把旧绿的泡沫给褪了去,缠着跟湖说,也晒晒太阳吧,久了就霉了。 然后,就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看到你从遥远处走来。 走来之后,就是你的事儿了。 你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 甲申年五月初六夜。莲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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