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我才下了火车。 一路急着往家走。真是没出息,在家久了,烦,出差十天,又巴不得快快回家。 钥匙刚在门锁中转动,没声就开了。琼站在门口望着我笑了笑,转身向沙发走去:“回来啦,晚点一小时哈。赶紧洗洗去。” 从卫生间出来。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纠缠一下手中的毛线。三根交叉的针下面,是半尺来长的一截,跟出门前没什么区别。 我马上生出一点情绪,代替了先前的喜悦。叫做欢喜的东西就这么飘忽散开了,象烟雾,起先是浓浓的一团,慢慢淡了,再就找不着痕迹了。 人的心情真的是千变万化的,只有出家的人才是最能把握自己,善于调息自己的吧。红尘中人,总是纠缠不清,不是跟自己纠缠,就是跟别人。 我生出情绪,就很想提醒她,不织毛线行不,腰板坐直行不,收腹成不,或者换个姿态成不。 再一想就忍住了。要是真这样一来,琼就急了,急了就气了。 她气了事就大了,今晚就别指着能碰她了。 一个男人,一个已婚的正常男人,几天不运动是不正常的。男人需要正常的运动,需要正常的运动带来的健康。 为了我的健康,我懒得提醒她了。 打开手机,关机之前,翻出那个火车上的红嘴巴看了看,顺便把电话号码丢在抽屉里了。 我并不是怕吵架,相反我们常常吵架。哪个家庭不吵架呢,不吵架叫什么家庭,牙齿哪有不碰舌头的。 吵架归吵架,吵架也不应妨碍做运动。 说到健康的问题,我就不明白琼怎么爱这样,一吵架她就拿拒绝运动作要挟,好象运动是我一个人的事,她总是做奉献,我总是在索取,占她多大便宜似的。女人还不是同样需要运动,有时候她发出的快乐声音就是个佐证。在这点上,还是男人真实,实在。有嘛说嘛,有嘛干嘛,不收着腋着。 星期六,大学同学,同在一个城市的,搞一小范围聚会。负责组织的秘书长(大家封的)说,都不兴带家眷,纯粹同学们聚聚。实际上,大家也没准备带。同学就是同学,带妻子就变味儿了。 到了宾馆一看,还是有好几个不是同学的女性。分别是男生带来的。我们称:是他们的情况。 想到他们的妻子,酒席上我就暗暗比较,若更漂亮些,底下我就替他妻子悲哀。若这个女子远远不及他妻子,我就又替还春风抚面的男生更加悲痛,不值得。越摘越差,何必呢? 大家喝着,闹着,玩着,神侃。每个人都尽量回忆学生时代的事,然后定格放大,加点儿作料,端上来,大家咀嚼。有些事情,当时没什么特别,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变得津津有味了。连不堪回首的事,在那几个比较风光的人面前,都成可堪回首了。每个人都是从别人的脸上看到岁月的沧桑,同时认为自己还停留在从前的美好。所以气氛特别融洽,皆大欢喜。 星期天下午,大家依依不舍,互道珍重,下次见。 陈和他的情况并排一起跟我告别:“家伙,混得不错啊。”他用右手捶一下我的左胸说,“下次把娇妻也带来。” 大家相视哈哈一笑。 那每一对带情况的男生,都是搂着女子的腰一起走的,他们的背影,看上去,一个宽肩窄臀,一个体态婀娜,很是般配,让人想到情侣话梅,咖啡伴侣等广告画面。 这个时候,刚才的悲哀一转儿就统统加在我的身上了。我是个孤单的人,一个跟不上时代潮流的人。他们的健康,都有多人关心。而我呢? 晚上独自看着电视,喝着茶。 琼带着儿子,去跟妈妈亲热去了。她从不主动关心我的健康。从不主动运动。所以动不动到妈妈那儿去,回味做姑娘的好时光。 广告的时候,还不忘告诉你,千万不要走开,精彩稍后。我拿出手机,朋友那么多,一下子也不知道打哪个好。 就翻到红嘴巴。 火车上,我们是相对的下铺。一天一夜,就是最内向的人也会说些话的。何况她不内向。 她就没有闲的时候,清早起来,拿一面小镜子化妆,一化完妆,映入眼帘的就是抹得红红的嘴巴比较鲜艳,比较显眼。 吃完早饭,再补妆。完了,斜着身子侧卧在床上,拿着一袋话梅,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不时放一个话梅在嘴里,捏着的大拇指和食指吮吸一下再拿开。这个动作重复许多次,只到那袋话梅见底。 然后吃瓜子,再酱芒果,喝水,桂圆,我惊奇她那么瘦,腹部上下都平坦,吃的东西到哪儿去了。 斜斜的侧躺的体态,从我这里看过去,尤其夸大了腰和臀部间的变化曲线,腿也更显得修长,象商店的丝袜广告模特,长长的在那里排着惹你的眼。 想到琼天天说减肥,吃得也少,也够辛苦,可是还是越减越肥。看上去,好比一截黄瓜,上下一笼统。 我就盯着她的腰和臀部间的夸张的凹凸变化看,直到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鞋小裤裆短,自己难受自个知道。可我还是控制不了我的眼睛,我的视线象个风筝,被她的凹凸的线牵来牵去。 我打完电话,她说:“你的手机好漂亮,看看。”边看边问,“这么贵?可以拍照吧,怎么拍?” 我就教她按哪几个键,“会了,会了。”她拿远,脸对着手机框正,边拍边说:“靓照拍好了。”所以我的手机里就有了这张红嘴巴。 晚饭后,我说,你今天抹了五次口红了。她说,是啊,就是要抹红,让她们都黯然失色。 快到站的时候,她写了电话给我:“无聊的时候,如果正好我也无聊,打个电话,说说话。” 今晚就是无聊的时候,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到那些个同学,还有同事,很多人不比我强,可过得比我滋润,除了老婆以外,还有人分担忧愁,分享快乐,关心健康,分享运动。 我的健康没着没落的。 到抽屉中找半天,找到那个纸条。那就跟她打电话说话好了。 喂…… 半天,对方也回答,喂! 明天一起聚聚,你有时间吗?我想都没想,就这样说了。 “恩……”过了一小会,“有吧。” 没想到她听出了我,我说:“时间过得真快,这一个月过得好吧。” 什么一个月。 我解释说:“我火车上在你对面铺位的。这阵子忙,今天想到约你出来聚聚,说说话。” “哦。”听不出表情的声音,“明天中午我约好了姐们去销品茂,那就下午吧,你说,几点,在哪里?” 我赶紧说,那就六点,香格里拉。 她长得一般,甚至眼睛有点儿肿,嘴巴抹得又红,就显得大,可是身材是真曼妙。比如舒淇,并不美,可是很女人味。 她就很女人味。我们并排走进酒店,跟她走在一起,虚荣心上也是一种满足。 面对面坐下,叫了菜和红酒后,她拿出一包烟,问我抽不。我说我不抽烟,火车上我也说过。她说忘了。我说火车上也没见你出去抽啊。她说火车上不准抽烟,而我又不爱出去,站在过道上那烟也抽不出味道的。所以不停地吃零食啊。 她说着,笑着吸口烟,肘支在桌上,手掌顺手向上向外闲闲画个弧线拿开烟,小指自然指向另外一边,徐徐吐出烟雾。 我是反感抽烟的,更反感女子抽烟,可她的动作看上去那么自然优雅,实在谐调。 怎么同样是女人,姿态就千差万别呢。 我们慢慢喝完了一瓶红酒。 一进酒店的房间,我就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我想如果她反感,我也不会很尴尬的。可是她笑笑的望着我,嘴巴红红着,我就低下头去吻她,舌头用劲地深入她口去探索,钻研,探出了她的,我就边喘着粗气,边咬住不放,我们纠缠着,咂咂有声。 我把她抵在墙上,用劲挤压,然后拦腰抱起,丢在床上。那是运动的最佳场所。 她一直是笑笑的。 猛烈的运动。 半夜,她把我喊醒:“好干啊,去给我倒点水喝。” 我也干,就去倒两杯。 看见她裸露的身体,我立时又来了兴趣。吻她,闻她的淡淡香水味道,不停的亲她。一切那样老到,驾轻就熟,在她面前,我感到我的身体是那么的比平时勇猛,可爱,妙不可言。 我问她:“我怎么样?” 她答:“还可以啊。” 在她的嗲嗲的笑声,吟哦的叫声,喘息的急促声中,我更加剧烈的撞击,剧烈的运动。 我有多久都没有这样的激情了,没有这样的激情的运动了。人说构成婚姻的三大要素是:性,品位,责任。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婚姻成了责任在放大,性只是在疗饥,品位缩得很小。 一切平息后,我想,这个算不算一见钟情呢?一见钟情也是爱情啊,这个算是爱情吗?我好象真的喜欢上她了。 现在起码是激情啊,如果不爱,怎么会有激情呢。我有点儿爱上她了吧。 我想以后我们会由激情发展成爱情的。爱情不是男人的全部,可是有没有爱情,可以影响你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和处事方法。 这样想着,我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呢?下次……” “你看。”她望着我的眼睛,“我也没问你的名字,你又何必要知道我叫什么呢?” 她还是笑笑的,在她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我变成了她的N个数字中的一个。又好象是一个小学生中规中矩地在大学生面前背诵乘法口诀,你的一本正经,统统变成她的漫不经心。 她总结似的说:“只不过是你得到了你需要的,我得到了我需要的。” 一会儿,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轻轻地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放在茶几上。 走在街上,遇见第一个垃圾桶,我把早搓成团的纸团,对准那个洞用劲地就丢进去了。 路灯下,只有我的影子陪着我,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反反复复,纠缠在我的左右。 回头看酒店,已经在一百米开外了,凌晨三点的天气,影影绰绰的,海市蜃楼似的遥远。 回家的路,在前方,也好遥远。 ※※※※※※ 最是~ ~好~ ~心~ ~情~ ~ ~ ~(得唱着念,COCO李广告词:一见~ ~好~ ~心~ ~情~ ~ ~ ~)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