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忽然渴望坐一程慢速的短程火车开始的,来到G城。 火车很空,走走停停,完全的贴合她的心意。她恣意的穿了深白色的衣裤,在脏污的火车硬座上,丝毫不疼惜。 胡乱下了车。陌生的面孔潮水般迎面涌来,又似潮水般哗然泄去。她喜欢并肩的刹那感觉,似有无穷的可能性。意外的,暗藏的,一点点喜悦,一点点暧昧。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热闹,似台上剧情将要展开的前戏。 一切如此随兴,又似有无法抗拒的必然。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他,她,这其中无从知晓无能把握的相遇。 离开旧地,细细触摸结痂的伤,从来没有过的冷静,清楚。带一种自虐的,冷笑着的快感。曾经得到的欢愉,悲戚,怨怼,纯粹的,激烈的,都可慢慢审视。 最早的那次离开,她一声不响的去了最远最高的高原。高原反应令她整日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头痛。夜里在星星下的冷风中哀哀的哭。而他在她所有的朋友中挨家挨户的找,疯狂的打电话。报了警。她回来的时候,拿到当日的报纸上,有她的寻人启事。她丢了报纸飞奔出去挡车,一路上泪流满面。 然后这样的努力离开有很多次。一个走了,又回来了。另一个走了,还是回来了。 每一次的离开都像是死别一般决绝。她不再想要这样,像曝光灯下的小丑,强颜欢笑,机械的重复着简单的几套动作。 她告诉自己:一切必得停止。 他们逐渐彼此仇视,彼此折磨。 他开始发怒,一脚踢飞了她的CD架,碟片在洒着阳光的地板上热闹的跳跃的哗 啦啦的响。 她披散着发,冷笑,像鬼一样。眼泪流下来。 于是她开始尝试着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像所有阳光下的年轻的恋人们一样。 于是认识了俞。渐渐像每个女孩子 一样认真的约会起来。穿得体的衣服,化细致的粉色的妆,等他来接时安静的端详静中的面孔。俞喜欢说笑,健康,明朗,穿深灰色的西装很有型。 她去拿自己的衣服。他静默的抽烟,然后把烟蒂弹到窗外,说:你真的要跟别人去了。 她淡漠的笑,心如刀割。 在城墙下的酒吧里,她开始对俞说她这二十八年的生活。散漫无心的,絮絮叨叨。年少时那只跛 腿的小狗;中学时总是不及格的数学成绩;16岁以来一段一段的爱情;在巫山的高崖上看到的落日。。。。。。一些片段,一些飞逝而过的瞬间。她的感受,她的生命本身。窗外的灯火似飞虹,她不知道在哪里。她是个茫然,陌生,不可理喻的女子。 大醉归来,对着俞复杂的眼神,她笑容颓败的说BYE。挣扎着上楼,扑到来开门的他的怀里,她失神的叽叽呱呱大笑。 他一言不发,为她更衣,擦掉她的眼泪。 然后他搬了家,手机换号。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他上班的具体地址,公司名也忘了。 她听到一首歌,于是整夜低低的放着,听着睡过去,再醒来,还是她在唱: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流泪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 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从头到尾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从头到尾 再数一回 再数一回 有没有荒废 啦...... 留话 留话 请在长音之后叹气 留话 请留话 请在我说完后哭泣 我不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 请在哔一声之后留下自己的秘密 请在哔一声之后对话筒沾沾自喜 请在哔一声之后对空气唉声叹气 我不在这里 我人在哪里 我想到哪里 请在哔一声之后留下有趣的话题 请在哔一声之后分担感情的问题 请在哔一声之后某某名字别提 (你要找的人不在 不想给任何人寻觅) 你现在要找的人正在娱乐着自己 抱歉你要找的人不在 想说什么都来不及 你现在要找的人不需要姊妹兄弟 你要找我已经没关系 已经来不及 你现在要找的人自己同样在寻觅 谁要陪我 我在玩寻人游戏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 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 太阳上山 太阳下山 冰淇淋流泪 第二次吻别人的嘴 第二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 大风吹 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忽然天亮 忽然 天黑 诸如此类 远走高飞 一二三岁 四五六岁 千秋万岁 大白日的正午,她漫无目地的在异乡的街道上走。这是一个干净的小城,阳光暖暖,她沉着而镇静。她想留下来,或许她会回去。太阳落山的时候,她面临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