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色何物？

冬日暖阳，慵懒下午，正适闲聊，情色男女，自亘古话题。友人正色提出研究心得：“我发现女人可分两类，一类是可神交不可性交，一类可性交难以神交。”吾辈抚掌大笑，细细思酌，又不无道理。

其实这说的，也不过就是关于灵肉分野之命题了。原本的理想境界，自然是身心偕同，灵肉合一，然而性别的差异却注定了认知的差异。

歌德说，爱分为三种境界：“我爱你的容貌；我爱你的言谈；我爱你的德行。”而实际上，男人往往是要从这第一层次向第三层次艰难攀升，女人却可从第三层次逐次俯就，因为爱的前提不一样，男人常常从性别吸引，女人却迷恋精神诱惑。

据说人的身上有三重人格：神性、人性和兽性。神性是一种精神形而上的纯粹，兽性是一种形而下的本能，人性则是这两种矛盾的混合。若说神性为情，兽性为色，人性当是其间的挣扎了。而一般来说，男子好色，女子贪情，所以男人的爱情总象是伊甸园未曾启蒙的亚当，裸裎相对、冲动直接，肉欲的吸引可以超越性灵的隔膜，灵肉分离也不是太痛苦的事，害怕寂寞的身心能得到单方面的抚慰已经可堪接受，面对有机可趁的投怀送抱也是不要白不要的虚荣及征服欲的满足。女子的爱情呢，却往往象是已经食下智慧禁果的夏娃，一定要给裸体的爱情披上遮羞的面纱幻想的羽衣七彩的光华，自编自导自演于自己的爱情，总以为自己的爱情最是惊天地、泣鬼神，因为悲剧最美甚至不惜折腾、涂抹伤感，虽然末了最为感动的只是自己。

男人说：“我爱你！”他的潜台词往往只是：“我要你！”满脑子想象的都是爱人的笑靥如花，秋波似水；女人信着男人的话，也说：“我爱你！”此时爱的勇气可以让她身心都一并交付，满心欢喜回味的，只是爱人的甜言蜜语。

男人可以宽容自己灵肉分割的爱并找无数借口开脱，为欲的合理存在百般努力，并且逐猎的本能甚至可以让他们陶醉于俘获的数目，还由征服女人的肉体以为同时占有女人的灵魂；女人灵肉合一的爱却自然形成爱的束缚，在倾付爱情的时候以肉体为爱的印证与馈赠，于是贞操观的产生便成了男人的阴谋、女人的合谋。由此男人和女人都会为那无关大碍的一点生理改变耿耿于怀，要用身体的纯洁来指证精神的纯洁，为此不知引发多少憾恨情仇，连灵魂最为天真纯挚的苔丝们也要由肉体的失贞自我贬斥为精神的失贞而丧失爱的资格。

然而时代巨变，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突然就有人不买帐了。满街涌现的明的暗的木子美，竟然就从解放自己的身体开始来宣告女性的解放欲望的释放，还能招摇过市洋洋得意俨然玩弄男人的肉体与尊严于股掌之上，这开始让男人也无措起来：原来性别也可以这样倒错，女人勘破了这层脸皮后，还有什么不敢什么看不开的——不过是观念的问题。

于是这欲望的满足是容易实现的了，又可以是另一种一拍即和的合谋，大家各取所需两不亏欠。然而人心不足是天性本然，肉欲的满足之后还有灵魂的索求心灵的虚空如何将就填充？

于是仍然要回到对象选择的问题，灵肉如何统一的悖论。

精致的女人犹如一台精密的仪器，需要小心调试、谨慎使用，操作要求极高，稍有不对全盘皆输，便如高档VCD吧，对碟片挑剔，兼容性差，要是什么翻版盗版，它的拒不播放往往情理之中。粗糙一点的女人嘛，就象低档一点的VCD吧，完全可以使用，傻瓜化的性能，用起来随意安心，使用形式也可完全粗放，什么碟片也不挑剔。但是效果如何呢？自然还是对上了号的高档VCD要清晰精确美好的多。

精致的女人也是这样难缠。她们永远对爱情要抱无限的幻想，渴望拔着自己的头发飞离地球，因着自己的特别也就要求自己的爱情与众不同期望过高，有时为了营造忧郁的美不惜导演悲情苦剧将彼此折磨的死去活来才感觉酣畅淋漓。在灵与欲的对立当中她们永远追随柏拉图，要求在对等的平台进行灵魂的对话思想的撞击，和她一起浪漫的方式就是性灵飞翔云中漫步。但若你企图将她拉离幻想的云端，站实人间烟火的土地，那么两个人都要面临幻灭的痛苦和面对现实的跌撞。有时精神的洁癖甚而要带来肉体的洁癖，玲珑的心受不住一点瑕疵的摩擦。这样的爱也许要纯粹到看不得对方吃喝拉撒呵欠喷嚏的失态、应付不来柴米油盐人情世故的庸常。所以你在缅怀美好初恋或是红颜知己时，并不必太多叹息，对精神之爱最好的保质方式就是用想象添色，记忆封存。

另一种女人却是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良好对象了。当然现在形式复杂其间也许还要分上两类：一类是传统说法当中“凑合就是过日子，拉了灯都是女人”的贤妻良母型，另一类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再轻易一拍两散的新木子美型。前者给你营造家的归属当然也许未必可以是灵魂很好的安栖，所以可能还会让你有不安分的蠢动；后者根本就只会用身体与你对话，让你无法捕捉她的灵魂之后可能要带给你格外的失落与虚空。

乱花渐欲迷人眼，灵欲二字可得兼？

“过上等生活，付中等劳力，享下等情欲。”多么理想的幸福生活！偏“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问世间情色何物？直教人引证不已！

                        2003/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