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近午夜,末班巴士里乘客已寥落,与车外马路上的熙攘人流璀璨霓虹反差悬殊,连灌入车厢的夜风,也是这般冷清。从繁华的南京路始发站,一路慢慢驶向安静的虹口,如一场热闹非凡的独幕剧,缓缓接近尾声,直至落幕。 夜色深沉,静谧。 当巴士路过玉佛寺,忽然记起今夜是中秋夜。远方的家人此刻是在月下?还是在梦中。?一股悠悠柔柔的情绪在心底弥漫,伴着钝钝的痛,鼻翼发酸,心绪似失去了控制,正悄悄远逸。 车边掠过的树梢上月华如水,依稀有女儿柔嫩的歌声伴着活泼的舞姿,然后她渐渐停止了飞旋,嬉笑着,一头扎过来,温暖的小脸轻搓着我冰凉的额头…… ……车身一顿,车停住了,巴士司机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收回发愣的视线,我微微一笑,起身下车。临了转过头来,微笑地祝他“中秋节快乐”。那小伙子愉快的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走在楼道浅橙色灯影中,手在无意识的转动着钥匙,咔哒的开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有些夸张,还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我,被吓了一跳。 在明亮的灯光下,光滑的地板幽幽泛着光泽,温暖而舒适,引诱着我。放下手中的公事包,早已疲惫不堪的我,舒展地坐下,依靠着饰有米黄墙纸的窗,看微微的晚风吹来,薄薄的纱帘便轻轻鼓荡,拂在脸庞,有酥痒的感觉。心间某种情绪在胸中鼓胀而痛,点起一根烟,让烟熏窜穿于七窍,浅浅地麻醉着感官,眼前便迷蒙起来。 头顶,窗外,夜空中,一轮皓月,分外的明亮,也分外的孤零。 小几上,电话机的留言红灯闪烁着—— “嘀——妈妈,我在吃月饼呢。节日快乐!我好想好想你哦!你什么时候回家?”是女儿稚嫩的声音。 “嘀——莎莎,还没回来吗?还在加班?我跟你爸爸在供月呢。”母亲温柔的声音带着担忧。 “嘀——阿妹,莲子羹在锅里,自己热了喝,勿空着肚子睡觉,晓得了哦?”七姨一口软软的吴语。 “嘀——喂,丫头,下午我飞东京,不能陪你,照顾好自己啊。”妮子的声音总是甜甜的娇憨。 突然,心里无明地烦躁起来,喉咙干渴得难忍。起身走至冰箱,取出一罐橙汁。空荡荡的冷藏格上,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引我瞩目。 呵,玉佛寺的素月,我的最爱。 “嘀——莎贝儿,胃还痛吗?”一个浑厚温柔的男中音,“上海的月亮圆吗?喜欢吗?……真想你呵,莎贝儿,快到我怀里来……”一股无名的伤感猛然坠落,旋即又急升上来,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海呵,亲爱的,我也好想你……”。 摸索着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精致的冰皮素月,触手是冰凉却是舒适的感觉。托在掌上,那么透明的冰皮,似乎能在手心里无声地融化,那么洁净的素月呵,捧在手里仿佛是捧着一轮满月了。 天上月圆,月下,人儿何时能圆? 大地宽垠,月色溶溶,如水,无声。 ※※※※※※ 嫣然迎风, 娉婷独立, 一方清灵水中。 朝迎红日东升, 暮送夕阳西下。 也曾经历霜雪, 也曾欣赏秋月, 即使炎炎夏日里, 亦不愿负真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