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残花满地,风中似有几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而满庭花雨间,风刀霜剑却一如既往的逼近前来,我仿佛看见那个叫黛玉的女子,恣意的于园中的花树下放纵孤苦的灵魂,那唯一的一次质问,也只动用了些许轻微的眼神。
在那些流淌过沧桑的岁月中,有过多少声轻轻的叩问?——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任是思绪,也只能做无边的行走!
所有的日子如水般层层荡尽,便有无数无力苍白的面容纷至沓来。
如果,身边的现实永远都只是让人黯然神伤,那么,是不是真的就有梦幻的天堂?心中的香丘,究竟会藏在哪一片寂寞的远方?
。。。
暮色中,是渐渐沉寂下来的小巷。比之白日的繁华喧闹,反而有了种刻意的让人温存的感动。
温柔的小桥流水,一串一串的红灯笼,在夜色中逐渐明亮。
匆匆的过客,总想着在这个缠夹着矛盾的古镇上,把握住一闪即逝的时光。
是的,这里,就是美丽的丽江。
走进那个小店,其实只是偶然。
我迷路了。在街头仓皇四顾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家小店。
一只肥白的猫,臃懒的斜躺在门槛上,一个大胡子神思恍惚的坐在它旁边。那家小店的名字,叫做:柴虫。
店主,是一个叫杨洁的广西女孩。“三年前,我来这里游玩,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小镇,于是我留下来了。”她也是念中文的,也有着与我一样长长的黑黑的大辫子。可她的头发,是那种柔柔顺顺的,不象我的,总是打着卷儿纠缠在一起。也许,仅仅就是因了头发柔顺的缘故,她的生活,也远比我幸运得多。
“在常人的眼中,我也许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我是快乐的,我想,我是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
在那个小店,我还看到有一个漂亮的男孩,是纳西族与汉族的混血,一直带着羞涩的微笑。他们相亲相爱的依偎着,与我合影。
我知道我总是缺乏一个人上路的勇气。梦魇里,那个孤单的死在异地公寓里的女子,总是会轻轻悄悄的走出来抚摩着我心头一点一点聚积的伤。
“站在船上,望着滔滔江水,涕泣久之。。。”那个时候,她的心便是死了的吧,可是她的肉体却还鲜活地在尘世中张望。
我不知道她远走他乡,是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小小的香丘埋葬掉那些彻骨的凄凉?然而,她终于是失望了。
每一次,拿起她的《红楼梦魇》,我总会悄悄落泪。是什么样的心碎神伤,才能让这样一个一身傲骨的女子,用十年的时间,把心放在甲戌己卯庚辰中慢慢的抽干所有的情感?那本花了十年时间的书,是否就是她逃离世间的香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一杯净土掩风流。。。
面容或许是猥琐狰狞,但,如果能有高贵的灵魂,也可以在独处的时候找到自己的香丘。
温良如玉,盈润如脂。
在厚薄,卷舒,冷暖之间,有一双手,在那些优美的古瓷上轻轻的划过。那是一双北地男子的手。
仿佛,曾听人说,他极喜明清瓷器与家具。为此,他辞了职,舍弃了金钱,舍弃了安逸。他舍弃了世人眼中无法舍弃的东西。
再后来,他就成了一个传说中的男子。
他的面容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我甚至,已不记得他的姓名。很多时候,我想象着他追随在那个马师傅身边的情景。而陪伴在他身边的,该是那个洗尽了铅华的清丽女子吧。
名马良鞍,美人香草。能与那些精美的古瓷相依相伴的,必也是精美的灵魂罢。
得与失,仅系于一念。那个北地男子的香丘,在这一念中,渐渐展现。
。。。
然而,世间的真相却是,纵然是香冢,也只能留下一块沾染了碧血的温玉。“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坟旁,蝴蝶总翩翩。
迎面吹来的风中,是不是永远都会有几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陪上一滴眼泪,再陪上一声叹息罢。
路过的哪片灯火,路过的哪个村庄,会有梦幻中的天堂?
满庭花雨中,风刀霜剑一如既往的逼近前来。
园中的花树下,你是否听见了那声轻轻的叩问——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园中的花树下,你听见了多少声轻轻的叩问——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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