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是大学教授。琼是厂工会主席。 结婚五年后,工厂被兼并,琼下岗。 都是二婚。他们就倍加珍惜。 学校组织教师体检,渡一检查,结果是:直肠癌! 住院,医院各种治疗措施都上,花光了所有积蓄。医生还是宣布了住院两年半来,最怕听到的结果:只有一个月的时光了。 渡很平静。也许久病的人更达观些。看不开的倒多是些好手好脚的健康的人们。 这天,琼喂他吃完中饭,照常聊天,什么都拿来说说。现在一些琐事也变得那样有趣味,有意义,说也说不完。他们手拉着手,准确说是琼的一双手拉着渡没打针的一只手,哝哝低语,他们称这个为饭后散步。 边散步,渡望着琼,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琼,这两年,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没有什么留给你……”琼更是泪流不止:“说这个做什么。”渡说:“要说的,我现在就写个遗嘱,只有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把它留给你。” 他写,她抹泪,说:还有儿子呢。 渡说:儿子儿媳都有工作,有房子,不用我们考虑。你都没有,你是我的妻子,我决定了。 三个星期后,渡说:遗书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文字,我想珍重地用毛笔写。 琼懂他,是个爱体面的人。想到她这层,想到自己也是他的一种满足和体面,就感到幸福,一切付出都值得。琼找来毛笔墨水。渡重新抄写了遗书,还抄写了很多毛主席语录,气势磅礴的诗词《满江红》等。整个上午兴致很好。琼惊想到回光返照。 追悼和安葬等后事都是学校按照规定,安排和处理。 琼觉得走的是他的身体,她的心。死掉的,是他们俩。如果可以的话,身体也跟了他去,才叫安心。 直到渡的儿子拿出一封遗书,琼才想起事情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律师、检察院、取证、证人、法院,很快判决结果出来了:遵照立遗书人的遗嘱,房子归儿子所有。如果琼不嫁,她有权利居住一间。而且儿子有责任和义务照顾老人起居生活,赡养送终。 琼执有的那份把房子赠给她的遗书没有法律效果:其一,作为知识分子,而渡很显然地把题目中那个“遗”写成繁体“违”字,即成“违书”了,正文中的遗嘱等多处又都是用简体的“遗”字。前后矛盾;其二,落款日期有改动过的痕迹。 琼由此知道,渡的儿子那份遗书是在给她的第一份和第二份之间的时间写的,而且他有证人,是个跟他没有直接经济利益的亲戚。 琼记得很清楚,第一封标题也是个简写的“遗”,第二封写的时候根本没打算细看,可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又确实是个繁体“违”字。 琼没有跟儿子一起住。儿子挽留时,她说喜欢清净,怕吵。 后来儿子把房子卖了,也没在那里住。 她一个人在外面租了间房子。 没有再嫁。她说,已经有过两次婚姻。够了。 ※※※※※※ 最是~ ~好~ ~心~ ~情~ ~ ~ ~(得唱着念,COCO李广告词:一见~ ~好~ ~心~ ~情~ ~ ~ ~)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