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蛮

   家姊早婚，育有一女，名曰小蛮，时年八岁，生性慧黠，古灵精怪，乖巧讨喜。家人虽爱若掌上明珠，却也不曾纵容。姊夫更是望女成凤心切，送女学琴，已有一年。得空便闻姊夫长唤：“小蛮——，弹琴！”

   便有小蛮漫应：“来啦——”，但定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姗姗来迟。坐至琴前，尤自心有旁骛，目光游移，手指乱弹，偷觑电视。然一至广告时间，忙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应付检查。时播《流星花园》，全家追看，小蛮亦然。曾见此小鬼揽镜自照，花饰满头，颇为自得，小妮子春心动也！甫一回头，见我随伺在侧，似笑非笑，兀自不觉，认真探讨：“小姨，我觉得花泽类比道明寺要帅，你觉得呢？”——于我心有戚戚焉，绝倒！

   时日见长，小蛮深受爱情泡沫剧所熏，竟也略懂风情。姊姊结婚多年，脾气与身材与日俱增，不复当年风华绝代之淑女情状，动辄暴跳如雷，时而张牙舞爪。姊夫则是老婆进门，万事大吉，无意浪漫，呆板成性，当年温柔聆听之态俱变充耳不闻之状，绵绵不绝之情话尽为沉默寡言之行，你若疾风骤雨他便非暴力不合作，时端一家之主身份，冷然自重，也教姊姊无可奈何，于是一半火焰，一半海水，深有冰火岛之风味。于此小蛮循循善诱：“妈妈，你怎么老是生气呢？”姊姊毫不客气：“因为你总是惹妈妈生气！”小蛮一见引火烧身，连忙转移话题：“不说我不说我，你怎么老是生爸爸的气呢？你有没有爱过爸爸？”姊姊乍听此言，面上飞红：“以前是以前，现在他天天惹妈妈生气！”小蛮若有所思：“也是哈，娶了这样的男人也是气人，他怎么就不会对你说：老婆——甜心！——”众皆目瞪口呆，喷饭！

平日若是姊夫督促练琴，定是铁面无私，直如催命。换成姊姊押阵，便会松散许多。是日姊姊值押阵之时与我闲聊，童心大发，便问小蛮：“你看是小姨漂亮还是妈妈漂亮？”小蛮之目光逡巡来去，察言观色，然后道：“现在小姨只是比你瘦嘛，妈妈年轻的时候肯定比小姨漂亮一百倍！不过现在妈妈虽然胖，但是胖的可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妈妈！”于是皆大欢喜，携其逛街作为奖励，免一日弹琴之劳役！而无论何时你要让她比较父亲母亲孰轻孰重，此小鬼定是圆滑万分：“可不可以不比较？可不可以都喜欢？”实谙左右逢源之道，狂晕！

姊夫信奉“名师出高徒”，启蒙便请音乐学院之钢琴教授赐教，价格不菲，一次过百。小蛮每不用心，姊夫便在开车归来途中喋喋不休，终至小蛮忍无可忍，回家后大哭大闹，歇斯底里：“我再也不给你们弹钢琴了！要弹你们自己弹去！我怎么这样命苦，生到你们家里来，还要弹钢琴！我不是你们生的你们才会这样对我！我长大了以后就不要理你们！我长大了就住88层的碧桂园（广告里的著名别墅区），不给你们住！我今天要作大小姐！我渴了，牛奶拿来！------”众皆愕然，瞠目结舌。她环目四顾见无人搭理便自顾自开了牛奶便喝，盘腿踞椅而坐，大家哭笑不得，姊姊忍俊沉声喝道：“你要这么不满意就去下面到小黑（姊姊家养守门之狼犬，小蛮向来敬畏之物）的房子里和它睡去！”小蛮愕然，却强作镇定：“去就去！我给它咬死算啦！------只是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子呢，鞋子找不到！------”姊姊将近在面前的鞋子提了提：“在这里！你去啊！”小蛮一见无台阶可下，又哇哇大哭起来：“你还要惹我生气是不是！我本来都不准备生气啦，你还要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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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家有小蛮，委实多了这许多风景！

                                             2003/6/2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