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联合国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美伊战争正在进行之际,俄罗斯等一些国家却继续主张伊拉克问题重回联合国框架。俄罗斯认为,联合国安理会应对伊拉克战争局势作出必要的“政治和法律”评价,沙特则建议美国对伊战争暂时“歇息”,重新让联合国来解除伊拉克武装。其实,这些都是一些于事无补的外交建议。美国刚愤怒地离开联合国,怎么可能再同意安理会通过什么“政治与法律”评价?重兵已经全线侵入伊拉克,怎么可能再有联合国解除武装的机会?
与俄罗斯等国家仍然高呼联合国的作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美国新保守主义与新民族主义势力则欢呼这场“摆脱”了联合国的战争。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为布什政府出谋划策,要求对联合国进行激进改革的保守派重镇美国事业研究所(AEI),庆祝变更伊拉克政权战争的开始。
在对伊战争进行时,出现这些对联合国仍然心存幻想的缘木求鱼的政治呼吁,是因为国际社会多数国家仍然对美国鹰派的整个世界战略计划了解得太少。
对伊战争确实是美国鹰派深思熟虑改变世界的重要一环。除了武力推翻伊拉克政权,美国鹰派还计划对其他中东国家(例如伊朗、叙利亚等)实现强力的政权更迭。在世界其他地区,诸如遏制(如果遏制有效的话)中国、武力保卫台湾、军事打击朝鲜,早已是公开的结论。值得关注的是,美国鹰派还在谈论“遏制”法国与德国。了解了这点,就知道为什么法国和德国与美国在联合国的针锋相对,毫不妥协。不仅如此,美国鹰派毫不讳言,要对现存联合国做激进改革,因为他们知道现在的联合国只能坏美国的事,而已经不能帮美国的忙。
伊拉克危机一直也是联合国的危机。伊拉克没有遵守联合国的决议本身加速了联合国的危机,联合国无法完全按照美国的意志达成一致,美国觉得联合国碍手碍脚。联合国处境已经十分尴尬,大多数成员国不同意美国发动战争却也阻止不了美国的战争。这本身就表明存在了半个多世纪的联合国集体安全体系已经漏洞百出,难以为继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与伊拉克一样,当前的严峻形势是,联合国也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
布什政府内部的鹰派从来就对联合国不屑一顾。美伊战争前,美国没有拿到联合国的战争授权,华盛顿新保守主义与民族主义派非但不认为这是重大的国际外交失败,反而强烈指责联合国,认为是法国和安理会其他反战国家没有履行责任。联合国的伊拉克危机,让美国再次找到了要彻底改革联合国的理由。美国的逻辑是,只有法国等支持了对伊拉克战争,联合国的信誉才能得到保证。
本来,在伊拉克问题上,“单边主义”的布什政府并不想寻求联合国的伊拉克决议。但是后来,在种种因素的促使下,布什政府回到联合国。这些因素包括布什政府内部的多边主义势力,一般由国务卿鲍威尔代表。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英国。英国尽管对美国忠实,毕竟不同于美国,一直希望如果获得联合国授权对伊动武为上策。事实上,布什政府“回到”联合国的轨道,无疑也是迁就英国。
我们不能简单地说,美国鹰派不重视国际组织,不重视联合国,甚至作出判断说,美国在自毁其“软力量”(对多边主义机制的主导)。其实,尽管美国鹰派迷信武力,但他们还是需要国际组织的。问题是,他们心目中的联合国早已不是法国、德国、俄罗斯、中国,以及其他许多中小国家心目中的联合国。布什主义根本就不信任现在的联合国,公开主张改变现有联合国体系。其改变联合国的实质方案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另起炉灶,建立美国为中心的国际组织,由能分享所谓美国利益与价值的国家组成新的国际组织,处理国际安全事务。美国政府对改革联合国不抱希望,因为改革涉及到《联合国宪章》的修改,具有否决权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并不会完全同意美国的改革方案,联合国改革不会按照美国的要求进行。
当然,美国的激进方案并不是让联合国马上死亡,终结其使命,而是让那个缺少美国的联合国慢慢地消失。例如,华盛顿重要的保守思想大本营传统基金会一直就是这样主张的。相应地,美国另起炉灶搞的新国际组织则逐渐“浮出水面”,待条件完全成熟,就可以取而代之。这次对伊拉克战争正是美国贯彻其联合国改革战略的机会。
如果美国在对伊战争后建立一个新的国际组织,其第一批成员估计是这次参战、助战的30多个国家,而肯定排除战前任何拒绝支持对伊拉克开战的国家。据报道,日本政府正在计划促成这样一个新国际组织,以帮助伊拉克的战后重建。日本此举涉及到联合国的未来,非常重大,它是否意味着政治上越来越右倾的日本支持美国鹰派的联合国激进改革方案,以伊拉克战后重建的名义,搞起一个有别于联合国的新国际组织?因为要处理一系列战争与战后的问题,在美国与联合国关系恶化无法改善的情况下,确实,这样的国际组织是美国需要的。
因此,如果认真研究美国鹰派的联合国改造计划,我们无法为联合国的前途而乐观。美伊战争后的联合国仍然存在,但却危机重重。庞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