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玫瑰(长篇抒情散文诗之十四)
三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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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啊,是谁事先把我撒播的种子偷偷浸润了毒药?
是谁把我开垦的土地恶意的践踏和蹂躏?
那些虫子和野兽,在田野上横行称霸,吞噬月亮的光芒。
暮春已过,落花凋零,翡翠的禾苗应当闪亮在情人的眼睛,可是,我精心耕作的土地至今还一片荒芜,虫子在那儿爬动。
这是我第一也是最虔诚的梦想,这是我第一次同你情感交流和对话,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洒下这么多滚烫的热泪。
为什么我第一次播种没有盛开鲜艳的花朵,第一次饥渴没有得到清泉的浇灌,第一次对话没有得到亲切的回应,第一声呐喊没有溅起遥远的回声,第一滴泪水不是醉人的美酒,第一声歌唱窒息在聋子的耳鼓,没有引出洞箫的和鸣,第一次舞蹈却忘了施粉,却穿上了短裙和裤衩。
我人生的第一个美梦,叼进了毒蛇的洞穴。
这是我第一次滋生出心碎的焦急和饥渴,我灵魂的土地第一次生出失望和痛苦的幼苗,我第一次感受到抵达你的路途,是怎样坎坷、漫长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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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满眼荒芜的土地上,莫说你,就是它辛勤劳作的主人也不忍心细看,仿佛变成了白痴。
我双膝发软,双手颤抖,灵魂流血,两眼淌出滚滚江水。
我不知道精心勤勉的耕耘中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我献给你的血滴还不够浓酽?我初开的情窦还不够纯真?我粗糙的手指使你的肌肤感觉到疼痛?我不知道我不知疲惫的笛音竟然是长歌当哭,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竟然变成了疯狗的狂吠和野猫的嚎叫。
我的主啊,是谁,为什么要在我青春的土地上恣意践踏?为什么要窃走或偷换掉我纯粹的种子?为什么要用遍地臭椿和狗尾草长满我耕耘的土地?
一觉醒来,月亮落下腐败的花朵,我的土地被蛇蝎和野兽频繁的造访,到处是无脚豸虫的蠕动和盘踞。
我该怎样走出这个失血的疼痛的季节?我该怎样说服并啮噬我的心志和骨头?我该填写什么样的歌词,用什么样的嗓音在秋天里歌唱,我拿什么样的果实把你迎接和贡奉?
32
在芳菲的四月,正是撷取爱情花朵的最佳时节,在争妍的百花丛中,那朵娇嫩的露水玫瑰正在斗艳开放。
和风四起,春光骀荡,我以至圣至洁的心灵,至纯至洁之手,至圣至诚的爱心,在百花齐放的园地忘我耕种,倾心采撷。
在我毫不戒备与设防中,我至纯至洁得从不知戒备与设防,就像刚出蛋壳的雏鸟不知巢外的凶险。突然窜出几条疯狗,狂吠着朝我猛扑过来,睁着忌妒的愤怒的眼,龇牙咧嘴露出尖利的门牙,毫无由来地朝我狂叫着威胁,威胁着狂吠,把我腿肚子咬得鲜血淋漓,我在逃跑中跌落黑色的悬崖,腥臭的黑血四处飞溅。
我在爱情的百花园培育起的美好情感,在凶恶的犬吠中揠旗息鼓,像午后的花朵纷纷凋落,心律乱了方寸,坚强的防线纷纷告急,全线败退。我感到了恐惧和犬伤的惨痛。
虽然我万般无奈和伤心,但是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锄犁,避开犬咬而东奔西藏;即使狭路相逢无处躲避,也装出无所事事的样子。我饱尝了流浪的辛酸,失去家园的落泊。“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在这片流浪的土地上,哪儿都成了我的家乡。
即使我这样颠沛流离,对爱情失去了倾心的渴望,可是还不时的遭到疯狗和爬虫们的责难和围攻,并且还无从申冤与诉说。
这恼人的天气,令人心悸的犬伤,芜杂意识的侵蚀,我不自觉地改变了主张,把爱情任意逐放,流浪到灵魂的荒山野岛,或者把她浓缩成孙大圣的绣花针,珍藏心灵的暗室,寂寞时取出来玩耍,给以血淋淋的刺痛,在流血的痛苦中得到惨淡的快慰和温情。
玫瑰被抽打成惨不忍睹的遍地落红,随水飘流,芳菲的四月刻满恶毒和虚无。
只有惶惑是充实的,只有痛苦宛如华蓥山的红月亮那般饱满,伴随我蹀躞在人生的荒漠之旅,伴奏很有韵律的寂寞的旅途之声,化为黑色之蝶,在荒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