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活人爱死人

初识“长空放飞”论坛，先后有人煽动我去拍拍飘飘而负，有男有女。那个“拍”字当然不是拍马屁的“拍”，而是拍砖的“拍”。我就有点晕了：飘飘而负是个女的，女的让我拍她情有可原，可能飘飘而负是她情敌之类，想报一箭之仇。男的为何也想我拍她？难道她是一个负心女郎，伤过谁的心吗？

但我一直没想拍她。我把他们之间的难言之隐与情事相联系，首先是我通过假设认为飘飘而负不会偷盗或者骗过他们钱财，如果那样，法官就能还个公道。只有情感上的事情一向比较复杂，无论夺人之爱还是移情别恋都是性情之事，所谓的“爱”能被别人夺走，只能说明你那份爱并不牢固，凡是不牢靠的东西失去也罢，亡羊补牢也不算迟。移情别恋与其属于同一性质，好好检修自己才是上策。况且，女人属于弱势群体，都说好男不和女斗，我就因为笔闲不住，触犯过女人的阴暗面，被人视为怪兽。

于是，我在长空论坛尽可能地以善待人，我害怕得罪谁。尤其想对飘飘而负更好一点，想必她有过人之处，而且还是版主之一。我已经得罪过几个论坛，如果我继续走下坡路，西陆，恐怕要难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其实我与飘飘而负素不相识，也不习惯找人打听，同时我对道听途说之类一向也不轻信。都讲文如其人，我想通过她的文字慢慢的走近她，然后再讨好她。岂料当我读了她的《爱煞狠男人》，把我吓了一跳——原来这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这就是她的魔鬼逻辑。随即她又眼睛幽幽发光地表白：“爱煞了古人，爱煞了英雄，驰骋天下的战将，杀人如麻的豪杰，背后翻滚着波澜壮阔的背景图画，大丈夫生当如此，男儿本色是豪气。”

美女爱英雄，本是人之常情。就连我这下里巴人，都对英雄人物崇拜得紧，也为我们身为男人觉得无比自豪。如果时逢乱世，我很可能拉上几个弟兄占山为王，一边打家劫舍，一边游山玩水，“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如果条件允许，飘飘而负所认定的这些英雄本色在我身上肯定充分体现出来。“杀了一个为罪人，杀人一万是英雄，杀了上百万，成为雄中雄。”到那时候，我不敢说我杀的人能达到上百万（除非能弄到原子弹）成为雄中之雄，只要我把我经手的死亡人数超过一万（含虚报的部分）就达到了飘飘而负的“爱煞”标准，把她娶来做我压寨夫人，不亦乐乎？

可惜，只有乱世才容易出英雄，尤其飘飘而负心目中的那种英雄。只能怪我生不逢时，正如飘飘而负所云：“遍地是形尸走肉的人们，慷慨悲歌的壮士隐匿于线装的古文中，而有点想法的文人，困顿在现实的牢笼里，思想愈来愈尖刻，行动愈来愈萎靡。”自己虽然不是英雄，但我知道我也不算文人，只是半个文盲（都认不全汉字），思想更谈不上尖刻，却是“行动愈来愈萎靡”了。我唯一的长处，就是心地善良，立场坚定。例如有人让我拍拍飘飘而负，我就不为所动。这次专门提及飘飘而负，也决不是拍她（无论拍马屁的“拍”还是拍砖的“拍”），只想呼吁一下（亦是善意）：救救飘飘而负。同时希望对她有成见的人等：原谅飘飘而负。

——飘飘而负已经病入膏肓。

（注：我国古代医学上把心尖脂肪叫膏，心脏与膈膜之间叫肓，认为膏肓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

在古时候，人若病入膏肓，已经无法医治。如今就不同了，医疗技术已经获得空前发达，长空论坛人才济济，飘飘而负必能获救。我之所以企图掀起一场抢救运动，是我发现飘飘而负实在语出惊人：“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时代象今天一样窝囊!所有关于英雄的记忆都已经在后人的脑海里渐渐远去，一同失去的，还有生命应有的喷薄张力、直言的力量和特立独行的勇气。”飘飘而负对现实的极度悲观失望，才导致她“爱煞了古人，爱煞了英雄”。而且强调“男人应当狠，英雄善杀人”。在她眼里，杀人少的是“罪人”，一万以上才是“英雄”或者是“雄中雄。”由此可见，大凡被她所“爱煞”的英雄人物，都在古人里面。古人早已不知埋在何处，即使能挖出来，恐怕也腐烂得只剩下了几根尸骨。

我之所以呼吁大家救救飘飘而负，实在怕她去寻短见。她写《爱煞狠男人》如果只是说说也没什么，但她万一真是那么想的，真的舍命去寻她心中的偶像，不仅是长空的一大损失，同时，若有对她痴心暗恋的人一时把持不住，为其殉情，更将成为我们终生遗憾。

对她有额外的担忧，也是相继我又读过她的一篇《大墙外不是春天》。她是一个烈女！这是她给我的深刻印象。她旗帜鲜明地反对欺骗自己的人，“我鄙视一种虚伪的坚贞……比如婚姻中的女人，明明精神已经找到了一个魂牵梦萦的伴侣，两个灵魂已经完成了神圣的结合……但却找了一个借口，为了家庭保持身体的忠贞。”她的个性实在太鲜明了，对自己的立场不肯有丝毫的掩饰：“拒绝身体和灵魂的隔离。”她的立场若在现实当中付诸实践非常可怕，假如读者通过她的提醒，发现自己确实正在愚弄自己，身体和灵魂已经隔离，在情爱与性爱方面都想重新找回完整的自我意识，势将天下太乱。通过我读飘飘而负，相比之下，我感觉到善意的谎言以及善意的自我欺骗，在人世间是多么重要呵！

飘飘而负恐怕就是那种为能达到灵与肉的真正结合，敢想敢做的人。她在《大墙外不是春天》一文当中，有过很可爱很感人的表白：“如果有网络的爱情向我招手，那么我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跨过网络的栏杆，越过万水千山，飞到你的身边……”这简直是一种壮举。她的美好愿望如果借助网络得以实现，当然是件好事。可惜我们知道，她定位的英雄形象无论在网络里还是在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她所“爱煞”的古人早已成了“骨人”，甚至化成了土，她只能到天堂或者地狱当中才能与其心身合一。不爱活人只爱死人，而且那般执着，她这一生也不可能快乐。

当然，我们完全可以这样理解：飘飘而负所崇尚的只是一种精神，“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我想，如果那样可就更可怕了，因为她给她的对象圈定一个条件：杀人如麻。这是一种极端。只有战犯，只有灭绝人性的超级战犯，才能符合那一标准。和平年代，“英雄”二字的含义应该有所更新。在我眼里，各行各业的精英就是英雄，因为他们总能出奇制胜；不学无术的男人也是英雄，因为他们勇于不求上进。飘飘而负如此自负，飘飘而负，若有哪位男子胆敢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仅凭这种勇气，就是一个英雄——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英雄行为？无论英雄还是狗熊，毕竟都食人间烟火，饱食人间烟火却又不肯过凡人的日子，总想找个搭档重演霸王别姬，我真的说不好是否可取。

活人也许不是英雄，毕竟血是热的，心是红的，用眼一看有形有体，用手一摸贴贴切切，用鼻子一闻可能还有一股酒的香气，无论狠或不狠，毕竟是真男人。海市蜃楼固然美丽，但是没有通途。过于看重轰轰烈烈，往往都是悲剧一场。平平淡淡与平平凡凡，没准也能领受挺刻骨的生动。浪尖上的激情虽然惊心动魄，只发生在一刹那间。

不爱活人只爱已作古的死人，是给自己设的圈套。恐怕一生一世都将处于失恋状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飘飘而负以及飘飘而负们只是假装想想并无所谓，如果真的那么严格要求自己，病情就严重了。

救救飘飘而负，别让她死，也别让她活得形同行尸走肉，我好心好意地求你们了。

2005-12-14-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