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夜晚,淑淑就把自己深锁在黑夜里。下了班,洗完澡,外面就换上小秋的白衬衣,露出纤长纤长的腿,拖上小秋的大拖鞋。来来回回,在静静的客厅里悲伤的走着,房间里走动的风儿扇着小秋的温柔的气息:真淘气,又穿我的衣服;有时,淑淑把自己安置在那条长长的真皮沙发里,把自己团在一起,静静的闻,慢慢的寻,空气里,衣服上,残留下来的,都是小秋的六神沐浴露和溥荷洗发水混合的气息;还有时,淑淑就把自己投入到网络里,键盘上,屏幕里,到处充满了小秋在网络里张狂的气息。 母亲曾来小住过,放下家里的老伴儿,陪着这个伤心的女儿,每每看到痴傻的女儿,母亲就上前抱着淑淑: 闰女,你别这样好吗?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淑淑睁着空洞的眼睛: 每一钱的空气里都飘着小秋的味道,滴达的秒针里每一步都有小秋的呼吸,妈妈,你别说话,你一说话,小秋的气息就会被你冲淡了…… 这个时候,妈妈只能泪眼婆娑的看着女儿而不能言语。最终伤心的离开了。 淑淑始终感激,小秋留下了他的气息在自己身边,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于是,渐渐的,淑淑发现,小秋的气息已经全部给了自己。拿笔的时候,小秋就在旁边笑,淑淑,写东西的时候不要把自己投入进去,你不是写小说,你是新闻记者,你只要实事求是的报道。于是,小秋的气息透过淑淑的手传到淑淑的笔里留在了文字里。吃饭时,小秋坐在旁边说,淑淑,你不能挑食,你要多吃点肉,你要再添一碗饭,太瘦了你,这么瘦的身体怎么跑新闻呢?于是,小秋的气息透过淑淑的嘴,流进淑淑的肚子,漫走于全身。上网时,小秋就在网络的那头,宝贝,你早点休息,我今天值晚班,现在没什么事,也没有什么手术,只是想你,想我不在你的身边你睡得好不好?于是,小秋的气息,穿过一根光缆线,涓涓的传入淑淑的心灵里,温柔整个夜空,陪伴淑淑的每个寂寞的夜晚。所以,就是小秋已经离开了三年,淑淑却依然感觉到小秋的气息无处不在,时时陪伴,处处温暖。 淑淑是一家报纸的记者,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从不轻意言爱。工作一些日子,好多人给她做介绍,淑淑说,三类人我不喜欢:医生,老师,财会工作的。 可是,越是不喜欢的越是碰上了。而且是个奇貌不扬的小医生,这是淑淑经常对小秋的说的话。 那天,市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死三伤。本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奇新闻,只是,三伤的一个是本市的副市委书记,那就算是一个大新闻了。 淑淑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做好准备,只待动刀了。小秋是主刀医生,拿着消毒外衣,在外面发火: 那个护士能不能进来,怎么这么慢?人命关天的事,磨蹭什么呢?不行,就换人! 淑淑赶到的时候,拿出记者证对着小秋闪了一下: 我们能不能进去进行全场拍摄报道? 你们这么多人要进去那你们来手术好不好?你以为是游戏呀,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气得淑淑要命,最后,只有淑淑一个人进了手术室。至今,淑淑还留着那张第一次相识时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小秋,穿着消毒衣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专注的眼神。 就是这张发在报刊上的照片,小秋成了这个市的一个名人,成了许多姑娘的梦中情人,前来说亲的人络绎不绝。就是这张照片,让淑淑成了报刊的骨干,转换了地位,从一个花瓶派到一个实力派。 也就是这张照片,拉开了一场热恋的序暮。后来,淑淑来给小秋照片的时候,正碰到小秋的房东要求小秋尽快找房子搬走,因为他的儿子要装修房子准备结婚。 再后来,淑淑冲口而出,我有一个独居室,正愁租不出去,你要吗? 小秋以为是自己一个人住,搬来后才知道是和淑淑两人一起住。来之刚安之,小秋没想过什么,倒是后来长久的接触,情愫才暗暗生长起来。 小秋以他医生的角度来挑剔淑淑的饮食,淑淑以她记者的眼光来挖苦小秋的穿着,性格,俩人在不断的批评中却越来越发现,自己正在不知不觉地从对方的期待值中转变。直到,小秋在第一次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晚餐,淑淑在第二天挂着一个红红的肿肿的眼睛出现在小秋的面前,直到,淑淑在带了一个相亲的男朋友回家的聊天的时候,小秋在阳台上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早上挂着黑眼圈上班,两人才知道,爱,已横生心间。 走在了一起两人很快乐。相爱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但是个中的细节另人回想起来那么甜蜜,像寒冬里午夜的奶茶,暖暖的,窝心的。 于是,俩人相约,到了2002年的国庆,俩人就结婚。 那天,想起来,就心碎,淑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天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就是那天,让俩个相爱的人,天隔一方,让淑淑,只能亲吻着小秋的气息过日子,天上的小秋呀,你可也曾在天上捕捉着我的气息呢?淑淑暗自想着。 那天,俩人开车,一起回小秋的老家,那天,淑淑坐在摩托的后面,搂着小秋的腰,淑淑很开心,因为,俩人虽然住在一起,但相处的日子并不是很长,因为,俩人都很忙。那天,途径一个超市,淑淑说: 去买点东西吧,总不能空手去看你的父母呀! 于是,开在一个小镇上的摩托转弯向路边驶去,那天,一个小狗却从一个巷子里飞快的奔出来。那天,淑淑听到小秋的最后一句话: 讨厌,这谁家的狗也不看好! 然后,小秋把车的方向一转! 就是在那时,一个小孩子也不知从哪儿钻了也来,正是他们车子转弯的方向,他不知要做什么,只是在飞快的奔跑着,奔跑着,在这一刻,小秋把自己车的方向又一打,前面只有一个柱子了,小秋的车却只能撞在了柱子上,在撞上去的一刻,小秋的手脱离了车把,狠狠的推开了淑淑,然后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淑淑抱着满身是血的小秋,撕哑着嗓子叫喊着: 快来人呀,救命呀,小秋,小秋…… 粘沾的血,一滴,一滴的,流过小秋的身体,流过小秋白净的衬衣,流过淑淑的手里,滴到了地上…… 当120抢救车呼萧而来的时候,淑淑已经哭哑了声音,小秋的血已经流干了…… 捧着小秋的骨灰,淑淑把它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房间里又有了小秋心有不甘的气息。 三年了,淑淑就是在小秋的气息里度过了春夏秋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淑淑就是在追忆里煎熬着白天与黑夜的轮替。 今夜,淑淑又一次穿上小秋的白衬夜,淑淑曾无数次劝过小秋,试试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可是,小秋却说, 我想,我只有穿白衬衣心里才踏实。才感觉自己还能为社会做点事。想来,喜欢穿白衬衫的小秋应该是进了天堂吧。 今夜,淑淑再次把自己蜷在沙发上,再一次把自己埋在白衬衣里。淑淑深深地,深深地,深呼吸着,白衬衣里,有小秋清清爽爽呼吸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淡淡的,小秋在医院里留下的酒精的气息。 轻轻地,淑淑吻上了身上的白衬衣,,吻上了小秋的气息。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把小秋的气息写下来,然后,点上一支蜡烛,燃起,寄给小秋,天堂里的小秋,收到请回馈…… |